015 跛足大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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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大郎主柏宮卻接過柏瓚的話頭,對他道:“五郎莫要妄自菲薄,說什麽不自量力。”

轉頭又商量柏厥:“君父,龍郅要貨殖的穀麥豆,是用來賑濟幾百鑄劍匠人的,這可是義舉,兒子也覺得‘當得一諾’,君父看……”

若說方才柏瓚的立場稍顯底氣不足,眼下柏宮的話語就顯得舉足輕重了。

柏宮雖說是商量柏厥,卻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他的立場和柏瓚一致!

柏宮,柏厥嫡長子,四十歲時以二十萬人選拔一人的苛刻條件,被郡縣舉為孝廉,直接進入三署,成為士人眼中夢寐以求的三署郎吏。

漢家故事:歲舉孝廉。

又有,漢家故事:郡國舉孝廉,二十萬舉一人。

就是說,一年隻有一次舉孝廉,並且是郡國二十萬人裏才能舉薦一人。

這麽嚴苛的條件,玉洛初聞,感覺不亞於千軍萬馬趕國考的大學生,不,比國考更難,應該相當於明清時的考進士。

二十萬取一人,這懸殊的比例,簡直就不是人能通過的。

柏宮卻是在柏厥“列侯就封國”之後,以自己的“賢良、方正、明經、遜讓”,被郡國舉為孝廉一科,直接進身三署之一的左署。

孝廉一科,可謂仕進之顯途。在中央則以郎署為主,再遷為尚書、侍禦史、侍中、中郎將等官;在地方則為令、長、丞,再遷為太守、刺史。

雖然孝廉一科被視為官吏進身的正途,可要出人頭地也得一步一個腳印,比如左署、右署和五官署這三署中的郎官,就分為郎中、侍中、中郎三個等級,而每個等級的進階又需要假以時日,等到進入五官署時非得年過五十不可。

如此的耗時間,柏宮當然沒有留在郎署接受其熬資曆的打算,與之相對應地,他也就失去了大好的內遷為官的機會。

柏宮出人意料地主動要求外放,從基層做起,任了陳留襄邑的縣丞。

消息傳到柏塢時,柏厥很是氣惱。以他對柏宮的了解,柏宮的才幹做個尚書郎中什麽的,都綽綽有餘,以後再謀個個尚書令的缺,總比個柯守成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漢家故事:尚書郎以孝廉郎補之。

就是說,尚書郎最初都是從三署中的孝廉郎選試的。

又有漢家故事:三府選令史,光祿試尚書郎。

故時人有“台郎顯職,仕之通階”之說。

也難怪柏厥會認為柏宮走台郎顯職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但柏宮倒好,卻偏偏連個縣令都不做,當起了官秩四百石的縣丞。

尤其得知柏宮是自請外放,柏厥的鼻子差點沒被氣歪了。

縣丞就縣丞吧,好歹也是命卿三人之一。此時的縣令、縣丞、縣尉都是地方長吏,由朝廷派遣,俗稱“命卿三人”。柏厥心想,縣丞雖然起點低了些,但以後也可為卿。故此,內心總算舒坦了些。

可好景不長,柏宮才幹了兩年,在縣丞的位置上考殿最僅僅才過了一次,第二次的歲末考課殿最還未來得及參加,便於十月上計郡國的途中,為護送上計簿而墜馬摔斷了腿。

柏宮回家養傷期間,未經與柏厥商量,就立即上書辭官,從此與仕途絕。

當柏厥得知消息時,已經來不及追回辭官書了。

這一次,柏厥是真真的被氣到了,一連百日都未搭理柏宮。

傷筋動骨一百天。

百日後,柏宮腿傷養好,卻落下個跛足的毛病,走路時一瘸一拐的。

玉洛穿來時,見到的就是已經跛了足的大世父。

大世父就是大伯父,大伯母此時也叫大世母,和父親、母親叫君父、君母是一樣的令玉洛感到古老的稱謂。

麵對這樣的柏宮,柏厥再無話可說,氣倒是全消了,心卻禁不住地暗暗揪緊。

無人時,柏厥不止一次地長籲短歎:可憐自己長子的背運遭遇,可歎柏氏一族的人才耗損。

由此,柏厥不禁又聯想起早已逝去的三兒子柏角,雖是庶子,又很平庸,就是在夕郎的位置上一直不挪窩,他也願意看著他的三子一家五口其樂融融。

一念起時,柏厥的眼底忍不住起了一絲憐憫,看向柏瓚的目光就越發的柔和起來,內心暗忖:罷了,瓚郎如此地喜愛騎射舞劍,就滿足他的願望吧,也算是給早逝的三兒子一個交代。

柏厥微一沉吟,清聲回著柏宮:“就照瓚郎所說的‘當得一諾’,龍郅要貨殖的穀麥豆既是義舉,便與瓚郎貨殖吧。”

語氣盡管有些勉強,可終歸是同意了。

柏宮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氣,柏瓚則是高興得直握拳頭。

總算是替三弟的兒子贏得了一件趁手的兵器,瞧著孩子那暗自握緊的拳頭和挑高的眉峰,就知瓚郎的內心是何等的興奮。

柏宮眼底剛閃過一絲笑意,就被一抹晦澀所代替:柏瓚即使高興得恨不能蹦起來,卻依然隻是握了握拳,挑了挑眉,一副不願顯露的表情,想見孩子的內心是何等的隱忍。

這就是沒爹的孩子啊。但凡有君父在,也不用孩子拋頭出麵,更無須如此的隱藏。

念頭閃過,柏宮望著柏瓚那堅毅果敢的眉峰,終是欣慰地笑了。

進來許久也未曾開口的柏威,此時卻蹦了出來:“祖父,大世父,我柏威也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龍郅既然是義舉,那就與我柏威貨殖好了!”

心下又補了句:價值百金的七星龍淵劍憑什麽貨殖給柏瓚呐,柏瓚可是庶嫡子呀!

眼見與龍郅貨殖已成定局,柏商便沒有出聲。此時聽得自家兒子出麵爭搶,柏商既不訓斥,也不幫腔,隻微眯著眼坐在一旁。

柏厥抬眼看了下柏商,暗歎了句:這個惡人還得由自己這個西平侯來做。

遂側目,頗為恨鐵不成鋼地對柏威道:“四郎身為兄長,就該曉得謙讓。況且前段日子,四郎不是已經得了一件寶貝嗎?當時威郎是怎麽說的?祖父我雖然老了,可還沒有忘記威郎的許諾。”

一提許諾這事,柏威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蔫頭耷腦。

騅烏馬就是他從柏瓚手裏愣搶過來的,當時為了平息柏瓚的怨氣,他可是當眾誇下了海口,說以後若再得了寶貝,他定不會與柏瓚爭搶。

“祖父,四……四郎記得,七星龍淵劍就歸五弟好了。”

柏威回得有氣無力。

柏厥卻是露出滿意的笑來:“這就對了,我柏氏兒郎豈可做出那等令人恥笑之事!”

韓昶內心卻禁不住嗤笑:說得好聽,還不是仗著有柏宮的堅持——深挖洞、廣積糧,柏氏一族才底氣十足!

噫!也難怪西平侯會誌得意滿,他韓氏一族要是也有柏宮這樣的兒郎,怎會落得今日之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