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何故屁連連
“采！”
玉洛心中忍不住大聲喝彩。
瞧瞧，還是俺家小媚男會說話，不出口則已，一開口就甩掉他柏雍幾條街去！
這才是真君子嘛，大大方方的放屁，哪裏用得著迂迂回回的！
爽！
似回過味來，場中眾郎君這才鬆了麵皮，發出尷尬的笑聲。而眾郎君身旁的僮仆則連忙低垂著頭，止不住的雙肩抖動。
隻有四郎君柏威爆發出震耳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八……八弟，你還真乃小人難養也，連吃個飯食也能這麽難克化，還真應了季父的話。哈哈……”柏威說完，又毫無形象地彎腰，捶了幾下柏祖的肩頭。
西平侯柏厥卻沒有笑，眉峰緊皺，雙目微眯，朝柏祖招了招手：“八郎過來，到祖父這兒來，跟祖父好好說說，何故屁連連？今兒早膳八郎吃的是什麽飯食？”
柏祖似毫不在意柏威的嘲笑，依舊身姿翩躚地走到柏厥跟前，躬身一禮：“回祖父的話，今兒早膳孫兒吃的是甘豆羹，還有兩樣小菜。”柏祖在說甘豆羹時，將“豆”字音咬得有些重。
玉洛一聽到甘豆羹三個字時，立時明了了柏祖的心思。
她之內心可是非常、非常地與柏祖有同感滴！
不得不說，玉洛對這個主食甘豆羹也著實不感冒。
剛穿來時，玉洛非常不習慣這個朝代的飲食習俗。這個漢朝雖然姓姬氏，可與曆史上的兩漢朝代一樣古老，就說吃食吧，物種較之玉洛來的二十一世紀少得那叫一個“不可同日而語”。
隻大豆這一物種，吃法上就異常單調，除了發明做豆腐外，好像就隻有做甘豆羹了。用大豆榨油，根本聞所未聞。若是玉洛提出榨豆油，還不得給當成“反常即為妖”了？
為了不被當成異類妖孽，玉洛來了一年了，也未顯出一丁點穿越女的才能，裝傻充愣地混吃混喝，在柏塢內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學古文化。
當然了，玉洛的學古文化，也隻是學些繁體字、做做女紅而已。
不過玉洛穿來的不是時候，第一年就趕上了西平縣全境發水災，後來聽柏瓚說西平縣所在的汝南郡也沒能幸免，也是澤國一片。再後來，說是附近的幾個郡國，如陳留、南陽、潁川、梁國等都是汪洋，整個豫州也沒有幾處幹爽的。誰知，這第二年卻來了個大旱，從去歲十月直至今日，都要過七月七了，老天也沒能滴下幾滴雨來，地上、空中的幹燥可想而知。
連著兩年水旱災，是人都能想到，吃食的可貴了。這可是和兩漢時一樣古老的古代，糧食產量本來就低，再加上兩年災年，平民百姓手中的餘糧早已吃光，頭一年還有些沒被淹死的植物可吃，今年可是連草根樹皮都給扒沒了
，西平縣裏到處都有逃難的流民。
即便如此，玉洛所在的柏塢內不說珍饈美味，也仍然是鼎食玉饌，各房裏的吃食依舊豐盛。可麵臨著空前的災年，柏塢內的最高權威西平侯柏厥，前些日子發下話來，令全體柏塢內的人等，不論男女老少，均要勒緊褲腰帶，減省用度，尤其不能浪費每一粒糧食，並且要大家要有長期的抗災年的思想準備。
此令一下，玉洛和柏祖所在的四房便雷厲風行的執行了。
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第一波衝擊波：一日三餐變成了一日兩餐。因為一日兩餐是柏厥帶的頭，各房豈能拉下？紛紛效仿之。
為此，柏厥還欣慰地讚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與民同樂才是真的樂！
玉洛卻私以為柏厥有些危言聳聽了。
不說柏氏一族是當朝正宗的皇親國戚，哪裏缺少這一點糧食，就是柏塢內的囤糧也足夠柏塢人等肆意地吃他個十年八年。柏瓚可是有領著玉洛偷偷瞧過柏塢內囤糧的糧倉的，位置隱秘不說且儲量驚人。柏瓚當時就悄悄透露，說……
糧倉裏的囤糧足夠十萬人馬吃上兩年。
我勒個天！當時玉洛聽得差點沒驚掉下巴！
所以玉洛才鬱悶的要死，她可是正處在青春期發育階段，每日裏運動量又大，正是需要有營養的飯食，豈可減省一餐？但，柏厥的話無異於柏塢內的聖旨，誰敢不從？於是各房也均以庶民百姓家的用餐次數為指導標準。
而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令人更難以忍受的第二波衝擊波，四房竟然真的減省了用度！實打實的，日日早餐上甘豆羹！且隻有兩樣小醬菜，吃得玉洛那叫一個惡心，感覺腸子都變粗了。
玉洛在感歎腸子的同時，底下的糞門也常常湊熱鬧，時不時地漏氣！
原因無它——都是甘豆羹惹的禍！
羹，即是粥，甘豆羹其實就是將整粒的大黃豆，和整粒的麥子，完完全全、一丁點也未被打磨破壞的兩種最原始、最純粹的物種混合在一起……熬煮的粥！
加了這麽多定語，玉洛無非就是告訴自己，這，就是甘豆羹——無汙染、純天然、綠色環保！
其實就是豆麥粥——原粒大黃豆加原始麥粒熬煮的粥。
前世時，玉洛從未這麽吃過大黃豆，而且還是不換花樣的日日吃……可想而知，很快地，玉洛便放屁連連。
大黃豆富含蛋白質、氨基酸、卵磷脂等等各種營養，但同時，大黃豆也具備所有豆類都有的屬性，那就是不經加工，直接吃下去會腹脹，進而導致放屁連連。玉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在這食物匱乏緊縮之際，又不能不吃。
所以，玉洛日日咬牙堅持著。
所以，柏祖的感受玉洛深以為然。
所以，
何故屁連連——當然都是大黃豆惹的禍！
雖然有“無屁未必是好事，多屁可能是壞事，臭屁可能要出事”的說法，可這麽臭的放屁連連，玉洛也受不了不是？
但，玉洛是誰，玉洛是穿越女呀，要是連大黃豆都搞不掂，那還叫穿越女嗎？
這不，近幾日玉洛明顯感覺身上舒服多了，便借著看小媚男的由頭，也想給柏祖提個醒。可惜，話還未遞到，笑話就鬧了兩回了。
這邊柏祖才回了話，柏厥還未開口，四房裏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嫡長子柏超，似羞臊般，禁不住臉色微紅，難堪地看向了柏厥。
……祖父不會以為是他這個兄長沒照看好八弟吧？祖父可是最講究禮法儀製的，當年就是以《禮》經射策甲科上第第一的成績名聞太學，平時就常教導他們幾位郎君，要互幫互助，兄友弟恭。今兒祖父問起早膳吃的什麽飯食，想見是猜到了什麽。
唉，都怪阿母日日上甘豆羹，若是做成豆腐端給大家，哪裏有八弟今日之說？八弟也是，不會挑出來不吃，哪裏就差那幾顆大黃豆了？他就是挑出來都扔給了小黃吃的。
柏超這邊抑鬱地想著，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覷向了柏祖。
此時，柏祖哪裏有一點出糗的意思？卻是一臉的天真無邪，毫無心機的仰著小臉看著柏厥，好似等著祖父繼續問話的樣子。
聽了柏祖的回答，柏厥微微沉吟，稍一停頓，果然又繼續問道：“八郎吃了幾日的甘豆羹了？”
“回祖父，孫兒吃了快一個月了，不過是日日早膳的吃食，煮的很軟爛，就是……就是……”柏祖小臉上此刻方才顯出一絲赧色來。
柏厥聽後，雙目就是一眯，臉上有慍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瞧不清楚，隨之麵目表情就有些僵冷，但，卻伸出手摸了摸柏祖的頭，溫聲道：“哦，這樣啊，那八郎願意不願意吃軟嫩的豆腐呢？”
“回祖父，孫兒願意。”柏祖想也不想的立即答道。
他不惜自損身價，就是為了能避開甘豆羹，哪裏有不願意吃豆腐的？
就是他回答的有些太快了，不會叫祖父看輕了自己吧？
一想到此，柏祖又趕緊仰起小臉，朝柏厥欣喜地眨著黑曜石般的眼眸。
這個柯氏，做人非得這麽明顯，不會變通一下麽，真是和她的老子爹一個德行，慣會刻板的執行，看似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執行聖意，其實，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無趣的緊！
心裏將柯氏連同柯守成罵了個遍，柏厥這才臉色微霽，轉頭吩咐道：“侯家丞，告訴各房，今後想吃大豆，一律做成豆腐。”
一直隨身侍奉西平侯的侯家丞，躬身施禮道：“諾，君侯，臣這就去辦。”說罷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