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為什麽
陳穀雨靜靜地看著這一群人，麵無表情，同時心裏默默猜測著今晚要發生的事。
全場隻有他一個人還坐在椅子上，麵對著所有人的注視，但他坐得依舊穩如泰山。
直到成學士再次開口。
“穀雨，我作為長輩，還是要說一句，雖然你也幫了我不少，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啊，陳相他已經不行了，梁王荒淫無度，步步緊逼，而他還不斷退讓。這座長安，這個帝國，未來注定隻能是世家的天下。也隻有這樣，才能對抗梁王。唉，穀雨，你好好想想吧！”
成學士苦口婆心地說道，與之前一般看上去是那麽的親切，但陳穀雨卻是愈加心寒，那副冰冷的表情終於變得憤怒，氣憤開口：“為什麽？”
為什麽要投到世家的陣營中？
為什麽要與崔昊站在一起？
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為什麽要……背叛？
對，這就是背叛！
陳穀雨不想把這些話都問出來，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會懂！
麵對著這樣的質問，少年那明亮的眼神讓他煩躁，成學士不自然地轉過頭去，過了許久，終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陳相他已經不行了，你還不知道嗎？你爹，他已經敗了，敗在了梁王手下，你這個廢物，真的是白癡啊！”
似乎邁過了心中的坎，成學士說出第一個字後，聲音越來越重，仿佛要將心中的話一吐而盡，最後更是不屑地揮了揮袖，反向著林承走去，臉上換上了討好的笑意。
“林公子！”
林承似笑非笑得看著這個一下子變得卑躬屈膝的中年男人，最後像是很滿意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如同麵對著奴仆。
“爹！”
成單憤怒地大吼。
成大學士皺眉：“你安靜點，大人的事兒少管，爹的選擇沒有錯！”
“爹，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你為恥！”成胖子咬著牙，如同被遺棄的小狗，不斷地掙紮著，想要跑回到陳穀雨身邊。可是他的兩側，是那些世家子的跟班，正緊緊抓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孽子，閉嘴！回去再收拾你！”
被兒子這樣說，成學士顯然也掛不住臉麵，厲聲喝道，又笑著對林承說：“小兒無知，林公子不要介意，哈哈！”
林承還是個稚氣未除的少年，此時卻老成地點了點頭，笑道：“我明白，我明白，成伯父，你就放心吧，這次長安府尹，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好，好！哈哈！多謝公子，多謝家主！”
林承微笑，嘲弄地微笑，但一閃而逝，隨即示意場內：“好了，接下來就看好戲吧，畢竟這次的主角可不是我們！”
陳穀雨已經冷靜了下來，剛才成學士說得很明白，是陳策不行了，這位宰相勢力大縮，地位就要不保，所以他要改投世家。隻是，這是為什麽呢？
陳穀雨很清楚，自己的父親，陳策，他
還是那個君臨長安的宰相，雖然在近幾次與梁王的交鋒中有過挫敗，但那隻是緩兵之計，是為了更長的未來與計劃，根本沒有勢力上的損失，那麽，這成大學士為什麽敢如此確定地判斷陳策要不行了，甚至言明要敗於梁王？
陳穀雨不解，總覺得哪邊出了問題，但其實也已經不重要了，至少，這讓他看透了一個人的心，不是嗎？
他微微一笑，冰冷的笑容中滿是嘲諷，成大學士，那隻是表麵上的一個小醜，他背後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黑手，他們讓成單把自己叫到這場聚會，要做什麽？
崔昊，林承。
陳穀雨冷冷地看向場中，迎著那一群人複雜而不屑的目光。
“真是白癡啊，這個廢物！”
一個少女有些厭惡地轉過頭：“我以前還以為是梁王為了抹黑他才在坊間散播的謠言，可現在看來，他本身就是個廢物啊！”
“嘿，廢物就是廢物，你看，成老頭都這樣對他了，他竟然還傻笑！”
“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麽進的天字營……”
忽輕忽重的辱罵鄙視傳進了他的耳中，陳穀雨麵無表情，他本就知道，學院裏有許多人看不起他，現在這樣的做法，他早已習慣了。
他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隻黑手。或許，其實已經很明白了。
隨著穩健的腳步聲，崔昊分開了眾人走上前，眉目上滿是輕蔑與嘲弄，他低下身子，輕輕說道：“廢物，你感覺如何？”
“是你們做的？”陳穀雨淡淡問道。
“哈哈，自然，我們隻是用了一個小小的承諾與一些似是而非的資料，就讓他自以為地分析出了許多東西，然後像隻聽話的狗般向我們跑來，嘖嘖，真不忍心踹開他呢！”
陳穀雨抬頭：“為什麽？”
“為什麽？”崔昊那俊朗的臉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你說為什麽，哈哈，好，我告訴你，我讓那胖子把你叫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你，陳穀雨，就是個廢物！”
麵對麵的謾罵，陳穀雨終於皺了皺眉：“我是個廢物？別人不清楚，你這個世家弟子還不清楚嗎，那隻是梁王的汙蔑！”
“呸，汙蔑，不要拿那個來遮掩了，你以為我調查不清楚嗎，在天字營的十次比武中，你因病缺席三次，因傷缺席四次，還有三次不知所蹤，難道你還要告訴我，你是不屑參加嗎，啊？廢物？”
“連比武都不敢參加，你不是廢物是什麽，我，崔昊，十九歲的劍者巔峰，這樣都進不了天字營，你憑什麽進去！廢物，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有個好的家世，你就是個垃圾！”
崔昊臉色猙獰，突然爆發，最後一句話終於暴露了他的目的。他就是嫉妒陳穀雨能夠呆在天字營中，他以為那是宰相出力的結果，他以為陳穀雨就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隻是有個好的身份，而他自己，明明天資優異，卻隻能在地字營蹉跎。
嫉妒的火焰一直在
他心中熊熊燃燒著，燃燒著他的驕傲，他的憤怒。那是一條毒蛇，瘋狂地撕咬著他的心，從一年前遇到陳穀雨起。
所以他巧用手段，就將成家騙了過去，還要以此來當麵侮辱陳穀雨，滿足他那憤怒嫉妒的心。
這樣的辱罵，不是很舒服嗎？
崔昊憤怒地笑笑，既而平靜，直起身子便風度翩翩地從陳穀雨身邊走開。身為世家弟子，控製情緒一向做得很好，發泄過了，那就可以了，接下來，不是還有很多的節目嗎？
崔昊嘲弄地轉過身子，笑著迎向眾人，神情輕鬆，仿佛卸下了什麽重擔。
今夜的事，雖然付出了不少的代價，但差不多還是完成了，能當著眾人的麵好好羞辱了這位宰相公子一番，真的很舒服，至少心中的念頭通達了不少，說不定明日就能進階劍客了。
他嘴邊噙著淡淡的微笑，愈加親和，宛如春風。
廢物，就是廢物，看著依舊有許多學生不屑的對象，崔昊很開心。至於會不會因此惹禍，他一點都不擔心，陳穀雨他就是一個廢物，難不成宰相府還敢為這麽一個廢物出頭不成？
哈哈，那真是徒添笑話！
燈火通明，歌舞聲再次響起，鶯鶯燕燕，男女相伴，一起編織著這個紙醉金迷的夜晚。
成單，已經被成學士強行帶走，他臨走時的眼神，滿是歉意與慚愧。
“爹，我以你為恥！”
聲音仍環繞在耳，讓陳穀雨不由苦笑。
“成胖子，何必呢，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我們的友誼，哪有那麽脆弱！”
剛才崔昊的一番辱罵，陳穀雨根本沒有反駁，因為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他們全部錯了，難道他真的是個廢物嗎？
陳穀雨無奈，他沒想到，自己的低調卻成了讓別人嫉妒的借口，至於天字營的比武，他真的隻是不屑罷了，一個巨人，與一群孩子有什麽可以爭的呢？
看著周圍的載歌載舞，但都像遇到垃圾一般繞開了他，陳穀雨不禁露出了一絲絲的嘲諷。
現在看來，其實這個晚上發生的一切，隻是鬧劇罷了。
他確定自己不是廢物，那麽自然不會將崔昊自以為是的謾罵放在心裏。
成胖子的友誼也很堅定。唯一出現變故的，是成學士的背叛，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陳穀雨歎了口氣：“看來，以後認人還是要準一點……”
少年的心，一直很堅定，自很久以前，他就時常生活在流言蜚語中，但不都是挺過來了嗎？
尋常人的辱罵，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什麽感覺。他是個重視感情的人，而這一次，崔昊他們除了離間成家有點影響之外，又做了什麽有用的事呢？
成單，是個很好的朋友。
崔昊，林承，自以為是，心胸狹小的小人罷了。
陳穀雨略帶嘲諷地笑了笑，端起美酒，一飲而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