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背叛
“老爺！”
燈火通明的陳府正堂，在陳穀雨與成單出府之後，這場臨時的晚飯便很快結束了。
陳策恢複了原本宰相的那份威嚴，手指輕輕敲動著桌子，寒聲說道：“老高，事情調查得怎麽樣了？”
高管家微微低頭：“老爺，應該是二組那邊透露出來的消息。”
“二組？”陳策眯起了眼，隱隱露出了寒光：“很好，這樣的隱衛沒有必要存在，老高，你去處理了，不要留下痕跡。”
“是！”
正如唐皇有秘衛做些私密之事一般，陳策也一直有著屬於自己的班底。相府隱衛，雖然從不顯山露水，但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其實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
深入者戰栗，無知者驚疑，這就是相府隱衛所具有的威勢。他們一直存在於長安的各個角落，梁王府在長安的屢次碰壁正是因為有他們從中出手。
而這一次，負責跟蹤梁正的正是其中第二組的人。
隻是不知為何，消息走漏被陳穀雨聽了去，這才導致了今天那一係列的事，陳策一天的緊張憂慮，直到現在，全部化作了憤怒。
雖然他隻是說了幾句話，但注定，隱衛第二組將會迎來新的大清洗。
做錯了事，就要有人負責。相府隱衛，是整個相府最後的班底，他們的隱匿性與安全性都要求是頂尖的。可是這一次，卻被一個少年打聽去了，無論是出於什麽樣的緣由，那都是不可原諒。
所以陳策很憤怒，有擔憂化作的憤怒，也有完完全全對隱衛的憤怒。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他將會好好操練一下這些隱衛，有些事，錯了一次就不能再錯第二次！
高管家恭敬點頭，應下陳策的命令。對於看著少爺長大的他而言，早已將陳穀雨當做了自己的子嗣，今日陡然聽聞消息，也是與陳策一般擔憂了好久。對於那些犯錯誤的，他自然不會手軟。
是不是安逸得太久，讓他們完全喪失了警惕心？
當然，還有另外的人也要付出代價。
高管家拿出了一張紙，輕聲說道：“老爺，這是最近隱衛查出來的所有情況。從今年一月起，梁王府已經往長安派遣了九名探子，分別行走在各大府邸中，做了許多不可告人之事。隱衛暫時還沒查出來具體有哪些情況，老爺，怎麽處理？”
陳策冷峻地搖了搖頭，聲音微寒：“不用查下去，全部殺了，我不需要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敢對我陳策的兒子動手，就要有死的準備。還有，去警告那些府邸的主人，讓他們知道，這長安，還是我陳策的長安！”
“是！”
一豆燭光，幽幽黯黃，陳府裏，幾句簡單的對話，就把今天的事做了一個血腥的審判。從夜晚起，長安這灘平靜了許久的死水將再次迎來新的波浪。
他，陳策，還是那個古唐的宰相，沒有人可以挑釁他！
宰相一怒，照樣伏屍百萬！
————
古箏悠揚，笙笙悅耳，熱情的歌舞聲中，這片大廳依舊燈火輝煌。
鶯鶯燕燕的少女們穿著露肩的長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或是挽了男伴，或是飲了美酒。她們臉蛋通紅，清純與嫵媚並在，青春襲人。
當然，這一幕隻是聚會的開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燭光微暗，一個俊朗的青年邁著
穩健的步伐走上了前台，雙手往下輕輕一躬，行了個優雅的貴族禮，笑道：“各位同學們，歡迎參加學院的聚會！”
“崔學長，崔學長！”
“不愧是世家出來的天之驕子！”
隨著那個青年的上台，台下的讚揚聲就一直持續不斷，一些少女更是興奮地尖叫著，仿佛見到了未來的夫君一般。
當然，這個青年也的確有著讓人折服的氣質，溫煦的微笑，俊朗的麵容，再加上那鋪天蓋地的背景，可以斷定地說，他的一生已經是無限光明，未來帝國的掌權者，大陸的頂尖人物。
這一切的身份頭銜，都足以讓他人為之尖叫與羨慕。
隻可惜，在這哄鬧的大廳中，一直有著一個不和諧的地方，當所有人已經向台前圍去時，那裏還是無動於衷。某個角落，一個胖子不斷咬牙切齒。
“崔昊，你個王八蛋，我一定會在你臉上狠狠地踩上幾腳！”
陳穀雨默默飲酒，無奈地看了眼成單，啞然失笑。
“喂，死胖子，你這樣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你以後可就麻煩了！”
成單倒是不怕：“我擔心什麽，不是有你這位大少爺嗎，這崔昊也不是什麽厲害的東西。要不是有個好的家世，我一個打兩個！”
胖子激動地說著，甚至還直接挽起袖子，不斷地往空氣中揮舞拳頭，滑稽而可笑。
陳穀雨無奈扶額，任他平時怎麽淡定從容，麵對這家夥的豐富表演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不過也可以看出，成單在過去，是真的被這群家夥欺負慘了，至今恐懼而念念不忘。
崔家，林家，王家，這些世家子弟，是嗎？
陳穀雨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寒芒。
不遠處，崔昊的聲音再次傳來。
“學院的聚會，相信大家都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吃好玩好便是，不用顧忌什麽，還有，大家可以多多交流，畢竟能來這裏的，那都是我的朋友，未來帝國的領航者！”
全場歡呼，但是忽然，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崔三，這兒你有句話可是說錯了！”
“嗯？林承，你什麽意思？”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錦袍的少年，尚還有些稚嫩，顯然年紀並不大，不過從他的稱呼與崔昊的態度便可以看出，這也是一個權勢滔天的世家子弟——林家中人。
林承笑著站起身，抬起手遙遙一指：“崔三，來的可未必都是你的朋友，顯然，他們不可能是。”
“是誰？”
“哪些人？”
一時間，眾人都將目光移到了那裏。
成單看著眾人望來，尤其是崔昊林承的目光，讓他臉上的肥肉猛地一顫，抖聲道：“看什麽看，學院的聚會，我們也有資格參加！”
全場寂靜。
陳穀雨淡然地飲著酒，他自然不用像成單一般激動恐懼，以他的身份，足以應對發生的一切。
而眾人的想法，卻是大同小異，學院的聚會，雖然是學院的人都能參加，但從曆年來看，聚會都是由世家舉辦，來的人自然也都是與世家親近之人，一個成大學士家的公子，一個陳相的公子，你們來搗什麽亂？
這天底下，誰不知道，當年陳策能邁上這人臣之極，靠的就是踩在這如山的世家屍骨上，他提拔
平民，更是往世家身上捅了不知道多少刀，這其中的血海深仇，又豈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所以眾人都目光古怪地看著這兩人，一時間全場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笑聲響起。
隻見崔昊笑著從台上走下，然後徑直來到了林承旁邊：“林小弟，我的話可從來不會說錯！”
“哦？是嗎？”林承一副驚訝的樣子。
“自然。你看好了！”
崔昊緊接著又走到了成胖子的前麵，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讓人意想不到地說道：“成公子，那可一直是我們的人啊！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你說對不對！”
寂靜，然後眾人驚呼，陳穀雨默默放下了酒杯，疑惑地看向他。成單肥肉一個哆嗦，驚道：“你胡說什麽，崔王八蛋，誰是你的人？！”
麵對成胖子的辱罵，崔昊麵色不變，淡淡說道：“我不會說錯的，成公子，還要多謝你將這個廢物帶到這裏來呢！”
成單已經震驚地站了起來，猶豫了下，忽然猛地一拳揮出，嘴裏罵道：“去你的，姓崔的，我跟你很熟嗎！”
肥胖的身軀在空中竄動，崔昊微微側身，便抓住了他的拳頭，同時笑道：“你是不是我們的人，自然有人會跟你說清楚的！”
“成單，快住手！”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片年輕人的聚會裏，隨著簾幕的打開，穿著青衫的男子急步走了出來，麵有薄怒。
“爹？”
成胖子一愣，那個中年男子已經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還不快給崔公子道歉！”
“爹，你……”
“快道歉！”
成單肥胖的臉上已經一片鐵青，想要反抗，但猶豫了許久還是不敢，成大學士的威嚴早已深入心底，顫顫巍巍地走到崔昊身前：“崔……崔公子，對不起！”
“哈哈，不用！”崔昊嘴邊噙著冷淡的微笑，將成單扶起：“成公子，我早已說過了，我們是一路人，你說是不？”
成單一怒，想要反駁，但又看到了自己父親那可怕的眼神：“是！你說的是！”
他咬著牙，甚至已經被咬出了血，卻還是無法反抗。
這個帝國，等級森嚴。尤其是在輩分上，又講究孝道，子，是永遠也不能反抗父親的，無論是對是錯，不然的話，必將受全天下所唾棄。
隻是，為什麽呢？他不解地望向自己的父親，成大學士，這是為什麽？
他無法接受。
他是陳穀雨的朋友，他父親，也受過陳家的恩惠，明明世家與陳府勢不兩立，父親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崔昊已經得意洋洋地走到了陳穀雨的身邊，笑道：“廢物，你說是嗎？”
成學士也笑著走了過來，貌似和藹地說：“穀雨啊，我覺得嘛，你也跟崔公子道歉一下吧！”
陳穀雨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漠然地看著這場鬧劇，成單的反抗讓他欣慰，成學士的嘴臉卻讓他惡心。
因為就在不久前，這位大學士還一口一個賢侄，叫得無比親切，現在，卻是那麽毫無猶豫地被投入了世家的懷抱。
虧他還多次利用相府之權幫助這位長輩！
他很不齒，也讓他由衷的憤怒。
這是一場始料未及的背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