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聚會風月
剛剛開飯，尚未吃上幾口，忽然，高管家急步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少爺，門外有人找你，他說是你學院裏的同學，姓成名單。”
陳穀雨愣了愣，但馬上反應過來，喜道：“是成單啊，對，他是我的朋友，快，速速有請。”陳穀雨那紅腫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雖然看上去很滑稽，但還是可以察覺到他發自內心的喜悅。
因為梁王府的汙蔑，陳穀雨在學院裏的朋友其實很少，天字營裏，那都是天之驕子驕女們，每個人都驕傲得可以拒人於千裏之外，根本不存在友誼這種東西。
而地字營中，又多是尋常百姓家的弟子，生來就低人一等，因此也特別容易受梁王府的那些謠言蠱惑，對陳穀雨，即便不是像麵對垃圾般嘲諷不屑，也是如同空氣一般漠視著他的存在。
陳穀雨，其實很孤獨。
所以他格外珍惜那些來之不易的友誼，偌大一個學院，他隻有兩個朋友。
一個是作為兄弟的薑宇，而另一人，便是成單。不同於薑宇的平民背景，成單其實有著顯赫的身份，隻是資質實在太差，這才在地字營中混了幾年。
“穀雨，穀雨！”
聲音遙遙傳來，緊接著，一個穿著大紅色錦衣的小胖子跑了進來，先是大喊大叫地望向了陳穀雨，但很快便見到了不遠處端坐著的陳策，笑容為之一滯。
“那個……哈哈，原來陳相大人也在府中啊！”小胖子忙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拱手行禮。
陳穀雨嬉笑著下桌，拍了下他的肚子：“成胖子，別裝了，你的性格我還不清楚？我爹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早知道我就不進來了！陳相大人，多可怕的人啊！”成單憨厚地笑了笑，忽然瞥見了陳穀雨的臉頰，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低聲道：“喂，穀雨，你不會是遭到家暴了吧！”
陳穀雨怒道：“滾，胡說什麽，死胖子！”
“嘿嘿！”成單說道：“這可是宰相大人啊，長安第一人，即便是梁王也要退避三舍的存在！我覺得就算被他家暴一下，也不是什麽吃虧的事啊！”
成單那因為過胖而狹小的眼眸中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陳穀雨無奈笑了笑，雖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陳策在與梁王的爭鬥中已經落了下風，但自己的朋友既然這麽說，不管出於什麽原因，終歸是很開心的。
“來，父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學院裏的朋友，成單，成大學士家的公子！”陳穀雨對著陳策說道。
陳策頓時和藹地笑了笑，對於陳穀雨的朋友，他自然不能擺什麽官威，這時候他可不是那個冷峻無情的宰相，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罷了。
見到了陳策那濃厚的威嚴中出現的笑容，成單猛地一個哆嗦，忙笑著回禮，同時嘴裏念叨著：“哈哈，陳相對我笑了，爹，你一定會羨慕我的！這可是陳相大人啊！”
“好了，好了！”陳穀雨無奈，“說吧，
成胖子，你來找我幹嘛？”
成單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道：“對，我找你有事，你不說我還忘了，今晚如水酒家，學院裏有個聚會，一起去參加吧！”
陳穀雨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也是學院裏的人，但學院裏大多數同學對他可不是很友好呢，這樣的聚會，不去也罷。
成單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說道：“別啊，我去找了薑冰塊，他都沒理我，你不去的話，那我可怎麽辦？”
看著成單略帶乞求的表情，陳穀雨苦笑，最後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這成胖子，可真膽小！
說起兩個人的淵源，其實就在一年前的一個聚會上。成單雖然是成大學士家的公子，但其實府中的勢力並不大，學士身兼數職，求的都隻是虛名。
看似榮耀華貴，但卻是空中樓閣。
對那些真正掌握著力量的世家貴族而言，更隻是一個可以隨時用到的文人而已。
因此，作為文人的兒子，又長得肥肥胖胖，自然就成了那些世家子弟的欺負對象，那天在如水酒家中，陳穀雨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可憐的胖子，一時惻隱救下了他。於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身邊，也多了這麽一個搞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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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酒家，一直是長安的第一號酒樓，坐落在長安第五道的中央，也是達官顯貴們最喜歡的去處。
無論是裏麵那獨具風格的飯菜還是代表著長安風月的姑娘們，都讓眾多風流公子流連忘返。
那裏留下了窮苦書生與多才佳人的美好韻事，也成了公子哥們爭風吃醋的好地方，那裏時常有尚書侍郎們出沒，也是長安學院每月的聚會所在。
沒有人敢在裏麵鬧事，因為酒家的背後，隱隱站著來自第一道深宮中的大人。
而此刻，剛剛步入夜晚時分，如水酒家的門口，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驕子，轎夫們倚在扶手上打著盹，一個少年領著一個胖子從他們身旁走過。
陳穀雨看著那門口大紅的燈籠，輕輕說道：“這次聚會，都有哪些人？”
“沒什麽變化，天字營應該沒人會來，那就是崔家，王家，林家那些人了！”成單咬牙說著，因為剛才的那些家族，正是欺負得他最慘的。
陳穀雨若有所思地點頭：“那我們就隨便找個角落吧，有我在，應該沒人敢來惹你！”
成單點頭：“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去這破聚會，都怪我爹，老糊塗了，逼著我來！”
陳穀雨拍了拍他的肩：“相信成伯伯吧，他讓你來，總歸是有理由的！”
成單撇嘴：“不就是想要我多認識幾個人，拓寬拓寬關係，好讓他能順利當上長安府尹嘛，都一大把年紀了……”
陳穀雨苦笑：“長安府尹，其實我可以……”
“停，停停！”成單忙搖動著胖乎乎的手，“穀雨，我們是朋友，但朋友也不是那麽做的，有些話就不要說了，我是不會接受的！”
“好，好，我不說了……”
陳穀雨聳了聳肩，雖然這對於父親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但既然成單果斷拒絕了，他也不會再多說，反而覺得有點開心。
這樣的朋友，很好！
在小二的帶領下，穿過熱鬧喧鬧的一樓，陳穀雨兩人很快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大廳中，那裏，便是一直以來學院聚會的地方。
一股青春的氣息襲來，抬頭看去，是一個個正穿梭在大廳中的學生。
男的俊朗帥氣，女的嫵媚動人，都穿著華貴的禮服，即便是那些來自貧苦人家的學生，在今日，學院裏也將為他們奉上最好的服務，免費的禮服，恭敬的仆人，這是學院的體麵所在，也因為這是未來帝國精英們的聚會。
有佳人穿著古典的長裙用纖指彈奏出美妙的琴聲，也有舞女在台上翩翩起舞，宛如花哨的蝴蝶。學生們端著美酒，徘徊在大廳中交流著話語。
他們，將會是帝國這艘巨輪的領航者，站在帝國的巔峰。他們年輕，但有著無限光明的未來。
燭光黯淡，有人輕輕歌唱，樂器悠揚，一時間鶯鶯燕燕，這就是貴族與世家的聚會，也是學院的聚會。黯黃色的帷幕下，猶如一幅美麗的油畫，而他們都成了畫中人。
這裏不隻是眼前的紙醉金迷，更有著他們未來的揚帆起航。
陳穀雨帶著成單默默走了進來，也不影響他人，找了個角落坐下，便不再聲張。
自幼生活在宰相府中，陳穀雨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略帶慵懶地倒了一杯酒，欣賞起了美妙的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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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城的第一道中，有一座奢侈的府邸。不同於如水酒家的燈火輝煌，這裏卻是寂靜地可怕。
仿佛隱沒在了黑暗裏，月光如水，靜靜灑在府中的後花園中。在波光粼粼的池水旁，楊七夕淡然而立。
這偌大的一座府邸隻住著她一個人，但她從來都不孤獨，或者說，她從來都不知道孤獨是什麽，她的心中，有的隻是修煉。
夜風吹舞著她的發絲，她怡然不動，仿佛要乘風而去，精致的麵龐上麵無表情，如同是最精妙的白玉雕塑。
她的心一直很冷，很靜，但不知為何，最近卻開始頻頻悸動，仿佛塵封了無數年的內心，這一刻，春風化雨，徹底活了過來。
楊七夕輕輕地歎息。
是從那一天開始嗎？
那個她說出有緣的少年，明明從未見過，但卻說不出的熟悉，以至於自己心血**地找到了他，教他道法。
那個熟悉的夢境，那些相像的力量，每一個都似乎在訴說表明著緣份的含義，
這一切，如同是命運所注定的。
夜空中，忽然繁星大盛，星光璀璨到讓監天令深夜入了宮，隱隱約約中，似乎有聲音伴著秋風而來。
“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楊七夕驀然抬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