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七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山中風寒,怎麽到這來了?”攏一下她身上單衣,靖王問道。
“午間不見你回府用膳,便想著給你送來,可是耽誤你正事了?”
搖頭,靖王把冰涼一雙小手放在掌中焐熱:“你來了,便沒有其他正事了。”
丁毅緊跟上來的腳步就是一滯,王爺這意思是,王妃就是他最大的正事?
李軒昊不是不想吃飯,而是實在沒什麽胃口。而淺夏既然把午膳送過來,未免她擔心,多少要吃一口。
幾樣素菜,一眼望去全是綠色,看著倒是鮮豔。
端起筷子撿了幾樣放進嘴裏,寡淡口腔瞬間充盈進一股清香。
“怎麽樣,還入得了王爺的口吧。”
她斟了一杯酒,雙手奉上。
“你做的?”
從不見王妃親自下廚,每次就算她送膳也都是王府大廚的精雕細琢,是以李軒昊第一次嚐到淺夏的手藝,不免有點驚訝。
“怕你胃口不好,想著換樣給你做做。”她隨便找了個借口。
實際上是因為昭國飯菜的口味跟現代實在有些出入,初時她還不太適應,許久之後才吃慣的。
她就是個鳩占鵲巢的現代人,當然害怕自己哪裏不甚暴露了,所以也從不敢輕易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今天是實在放心不下李軒昊,她才做了幾樣拿手的,又貼近他們口味的送過來。
酒被溫過,從王府趕到郊外,這會入口剛剛好,杯子還是他慣用的白玉杯,用帕子小心包著。
第一次李軒昊發覺他的王妃並不如表麵上那般大大咧咧,粗中有細才是她的真性情。
卻不知淺夏隻是想用粗大神經來掩蓋自己對這個陌生時空的無知。
“下次,換成竹筒也可,實在不行還有海碗呢。”
軍中的苦淺夏吃過,倒不是她矯情,實在是她見識過男兒豪爽,便不放心李軒昊那樣將胃口都吃壞了,於是她在身邊的時候便想盡量的讓他生活的細致些。
“果酒雖然酒勁不大,但總有過猶不及,何況怕你酒入愁腸,一發便不可收拾。至於竹筒”她淺笑一下,“你不知道嗎,你想問題的時候,有撫摩杯沿的習慣。”
不管是茶盞,還是酒盞,李軒昊但凡思考,總要不自覺的撫摩幾下。
她怕竹筒做工不細膩,紮到他的手。
夾菜的手一頓,抬眸,淡然一瞥,將她如畫眉眼看進眼底。
心湖上似是被羽毛劃過一線淺波,眨眼而逝卻清清楚楚的存在過。
午膳過後,靖王爺便攜著王妃視察軍營。
自己那塊不毛之地被樓小公子改建成什麽樣子,又被靖王爺利用成什麽樣子,淺夏真的很好奇。
她本是落後半步,跟在李軒昊身後,不知怎麽,就被李軒昊用手一提,與他並肩而行。
當初在南疆的時候,他們也經常一起視察軍營,是以這種情況早就習慣了。
但兵穀這些私兵,是靖王心腹,又是剛入伍不久,難免渾了點。
那個不開眼的隊長,遠遠看見王爺竟然領著個女人走過來,就跟身邊人打聽:“誒,那個,王爺身邊的,是什麽人?”
有
好事的早打聽清楚了,於是現學現賣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可是靖王妃,咱們王爺的心頭寶!”
本來男人多的地方,葷話就多,隻是王妃高高在上沒有人敢玷汙就是,但也難免有王爺太過沉迷女色的不滿。
在這群當兵的眼裏,校場是神聖的,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呆的地方,一個柔柔弱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娘們能幹什麽。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聽說南疆一役,咱們這位王妃可是立了大功呢,連皇上都誇好,也難怪是王爺心頭寶了,換了誰,這麽有勇有謀長得又耐看的女人,不是捧在心尖上。”
那隊長不屑的哼了一聲,他怎麽就沒看出一個女人有勇有謀來。
眼看王爺攜著王妃這就走近了,隊長眼珠一轉,噌的一下竄了過去。
“屬下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傻大個往那一站,撓著腦袋,也不等靖王發話,嘿嘿傻笑道:“屬下早就聽聞王妃娘娘本領非凡,在南疆時單騎衝出九龍陣,驍勇無敵。屬下鬥膽,想向王妃請教一二,不知王妃肯否賞臉!”
隊長一句話還沒說完,靖王臉色早變了幾變,隻是那傻子簡裝的大腦沒大注意罷了。
他沒注意,可是丁大總管注意了啊,身上早冒了一層白毛汗,這會衣裳都濕了,看來自己今天要不被王爺剝層皮,這群傻小子是不會罷休的了。
正待發怒的靖王被淺夏輕輕拽了下衣角,搶先一步,溫婉又不失威嚴道:“本妃雖是太兮山上學藝多年,卻不曾習得半點武功,就身上那點半吊子功夫還是丁總管教的,將軍要和本妃比武豈不是強人所難?”
傻乎乎的小隊長眼裏登時閃過不屑,他就說女人都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嘛,這王妃倒是有自知之明。
得了便宜正想賣乖,誰知淺夏不溫不火的聲音再度響起:“既然我什麽都不會,將軍可得讓我一讓啊!”
她這話先抑後揚,先說明自己什麽都不會,如果輸了,她一個女子也沒不光彩,可若是贏了,這位什麽都會的將軍,可就自己打臉了。
果然,那將軍一樂:“如此,那便王妃先請吧。”
淺夏緩步上前,環著校場看了一圈,努力思考著自己二十幾年的文史哲教育中有沒有能給自己解圍的法子。
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錘太重,刀太利……她能說她最拿手的實際上是打盜洞嗎!
視線掃過一排小羽箭,暗淡的眸子忽然閃起晶亮亮的光,記得曾經讀過一本小說,裏麵就有類似的情節,如今正好被自己搬來用。
於是指著那排小羽箭,淺夏伸手客氣道:“將軍,請了!”
從軍第一天開始煉的就是射箭,半年多來從不有一天懈怠,那隊長胸有成竹咧嘴一笑,瞄準箭靶就要射。
“等等!”淺夏忽然出言阻止。
以為王妃要反悔,隊長瞪著倆眼珠子有點忿忿。
“煩勞把那靶子再挪遠點吧,百步穿楊的本事我不行,可就是眼神好,如此不算占將軍便宜吧。”
隊長嘴一撇,挪就挪,射箭靠的是準頭和臂力,就校場中這幾張弓,可不是擺設看著玩的。
瞧王妃那俊秀的模樣,小腿還沒他
胳膊粗呢,還怕了她不成!
隊長一努嘴,讓身邊的小兵把箭靶往後再挪了五十步。
會挽雕弓,隊長牙一咬,標著膀子一較勁,嗖嗖連發兩箭都正中靶心。
李軒昊微眯雙眸,這個隊長雖然腦子慢了點,本事倒是不賴,隻是他的王妃……
眼角餘光瞥到淺夏不知何時蹭到了丁毅身邊,正竊竊私語著。
他的王妃,隻能說是本事不行,關鍵時刻還是有腦子的。
靖王倒不是怕淺夏丟臉,他怕的隻是淺夏丟了臉還要假裝沒丟的尷尬。
輪到淺夏,裝模作樣的走了幾步,一側身看都沒看的伸手就是一箭。
反正以她的本事看與不看也是沒差了,左右都射不中靶心的,隻能看造化,射到哪算哪,要是射到人……咳咳,算他倒黴!
眾人隻聽弓弦嗡嗡響了兩聲,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了,羽箭已經發了出去。
視線緊隨著小羽箭飛馳而過,然後,不偏不倚的射進了——樹裏。
靖王眉峰微微皺了皺,尷尬輕咳一聲,正待說話,忽然身側之人“咦?”了一聲。
轉眸去看,隻見淺夏哐當一聲丟了弓:“王爺這弓太次,隻一下,弓弦都斷了。”
她皺著雙眉一本正經的樣子,說的煞有介事,靖王爺差一點就信了,要不是旁邊的丁毅臉上詭變莫測的表情的話。
直覺告訴他這裏麵有事,正要過去查看,忽然那人大步走過來,故意用身體擋住弓,將話頭岔開:“還不快去把箭取回來。”
丁大總管足間一躍,轉瞬便已一個來回,將羽箭雙手奉上:“王妃果然好眼力,這麽小的蟲子,都射的到,而且入木三分。”
淺夏眉梢一挑,寵辱不驚道:“哪裏,隻是本妃自小最討厭那些軟糯無骨的東西,怪惡心的,於是箭尖一偏,就射出去了,本能而已。不過這場比試,是本妃輸了。”
她下巴輕抬,傲慢倒是有,認輸?沒看出來!
丁毅埋頭的雙肩抖了幾抖,對王妃練就的一身蓋世無雙的厚臉皮折服之至。
其實,這出戲的關鍵不是淺夏把箭射到哪裏,而是丁毅的這番話。
丁大總管何等武功啊,一躍而起上了樹,順道捉個蟲摘個葉什麽的,當然不在話下,更別提把一隻蟲子懟死在箭尖上這種小事。
回來再先入為主的一句話,自然而然的把眾人的思路引到王妃的箭術上去了。
有句話不是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一切早在隊長射出第一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那,王妃找丁大總管竊竊私語的時候,就安排好了。
淺夏跟丁毅借了指刀,攥在手心裏,不起眼,但是鋒利的很。她不在乎箭射到哪裏,隻要大家的注意力在箭上就行。
之後驚訝的一聲,自然又是轉移注意力的。偷偷割斷了箭弦,讓人以為她雖然武功沒有,但是內力過人,無意中震折了弓弦,再之後就是丁毅的配合了。
自始至終她就是一隻幕後操控的手,引導著眾人的視線,引導別人往她那想。
校場之上拚的都是實力,誰會耍這點小聰明。偏偏她就是耍小聰明了,還耍得人不知鬼不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