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不酸則以一酸驚人

靖王殿下的傷的確沒有想像的那麽嚴重,但還是被淺夏按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

大軍到後,靖王便要著手準備應戰,真是一場硬仗,所有人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淺夏當然也不例外。

帶來的兵書再佶屈聱牙也沒能阻止她求而好學的熱忱,那一晚的刺激讓她更加深刻的認識到,李軒昊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和他並肩的足夠睿智的女人。

樓東瑜小公子惺忪著一雙睡眼走進來,打個哈欠問:“李軒昊不是今天誓師嗎,你怎麽不去看熱鬧?”

淺夏抬頭看他一眼,視線又重新回落到書上,“不去”。

千軍萬馬三軍男兒都沒她家男人帥,去了也是看自己男人,還不一定看的著,去幹嘛!

樓小公子抓著桌子上幾卷破書看一眼,“這麽難,以你的智商能懂嗎?”

淺夏放下書,不服氣道:“我不懂,可以讓我男人教我,要你管!”

“也對。”樓東瑜點點頭。

就在淺夏以為他要表揚一番她英明神武的男人時,樓東瑜悠悠開口:“要是不讓你努力一把,你都不知道什麽叫絕望。”

淺夏:“……”

咬牙切齒,淺夏忍無可忍,暴跳起來:“你信不信我五花大綁給你送回遙京!”

“信,當然信。你和靖王還真是一家人,動不動就用五花大綁威脅人。”

當初靖王讓他去找靈犀子學鳳骨蕭的時候,說的也是這句話。

“早知道還不如讓靖王五花大綁把我送回遙京了,看殺人木偶之夜,誰能挺身救他!”

樓東瑜找個舒服位置坐下,把淺夏丟過來的書攤在臉上,閉目養神。

說起那夜的事淺夏仍心有餘悸,聲音也帶了幾絲悻悻:“哎,小瑜,說真的,那天真的多謝你!”

淺夏也是事後才知道,那幾日都不見樓東瑜,是因為靖王早就把他送去找靈犀子學習鳳骨蕭去了。

根本不會武功的樓東瑜愣是在路上累死了三匹馬才及時趕回來,加之鳳骨蕭的演奏需要內力,他一個文弱書生簡直是用生命在吹奏。

從高牆上下來直接就暈了過去。

那一夜過去樓小公子簡直被傳的天神下凡一樣,愈發催發得他這幾日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還好大家都不跟他計較,反倒對這個年紀尚小的神童諸多包容。

於是樓小公子愈發的能蹬鼻子上臉。

小公子不言語,顯然是承了她這句情,淺夏垂眸繼續看書,誰知他又突然從凳子上跳下來。

翻出一堆紙筆來,蘸飽了墨刷刷刷寫起來。

他速度雖快,字卻是十分清秀的,跟他狷狂的性格完全不同。

樓東瑜凝重的麵色讓淺夏一動,湊過去看他都寫了些什麽。

隻見潔白的紙上被羅列出一推的名字,後麵還附加官職,以及人物品格。

“幹什麽?”

“你腦子笨,看不透人心容易被利用,給你找個法子,對心懷不軌之人也好防著些。”

寫好滿滿一張紙,放在嘴欠吹幹,然後拍在淺夏臉上。

“本來呢,征南大將軍管好自己沙場上的事就行了,但誰讓你家男人是王爺呢,懷川所有的地方官不僅要把手中軍務上報給他,還有一些政務。難免有屍位素餐之人這時候要想

法子找些旁門左道的辦法給靖王裹亂,他為人耿直最不會的就是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這時候就要你我幫他盯著點了。”

樓東瑜慣會奚落人,淺夏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正經話,免不了刮目相看一番,把那張寫滿名字的紙貼身放著。

正事說完,樓東瑜臉色一換,嬉皮笑臉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男人是如何耍威風的?”

剛受了人賄賂,淺夏實在不好拒絕,隻得答應。

她忽然覺得最慣用旁門左道接近靖王的就是這位小公子了,看來以後也不得不防啊!

兩個人躡手躡腳的來到中軍大帳,躲在幕後偷聽。

靖王低沉渾厚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傳遍賬內的每個角落。不時有副將官兵被點名應答。

從這個角度淺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分站在兩邊的將士一方昂首挺胸對答如流,一方畏畏縮縮,一句話總要吭哧半天。

從雙方穿著的兵甲判斷,吭哧癟肚哪一方應該是懷川原守城的官兵,而昂首挺胸的一邊顯然是靖王軍。

那男人威風凜凜殺伐決斷的樣子,絲毫不遜色給高坐之上的皇帝,淺夏突然想起九皇子的話,天下終究是他的。

不知以後會發生什麽,但至少現在靖王是完全沒有奪嫡之心的,他的心裏隻有國家江山,這樣的人才值得一個女人托付終身。

沉浸在對自己男人愛慕中的夜花癡,突然被身側的人推了推,就見帥位之上的靖王正在對自己招手。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

靖王點點頭,示意她過去。

第一次在他這麽多手下麵前現身,淺夏有點不自然,但還是昂首挺胸假裝無畏的走過去。

她家男人那般威武,她好歹是個王妃,總不能給王爺丟麵兒!

靖王放低音量問:“不是說不來嗎,怎麽又來了?”

不等淺夏說話,躲在幕後的樓小公子捏著嗓子喊了一句:“你家王妃想你了!”

堂下哄笑聲響成一片,淺夏的臉也紅了一片。

靖王也不惱,隻是鳳眸微眯掃了過去,下麵的哄笑聲立時停止,鴉雀無聲。

她就那麽站在他的身後,門神一樣,雙腿站的都酸了,靖王似乎還沒有議完事的意思。

她不斷的給蹲在幕後都要睡著了的樓東瑜打眼色,求他幫忙出個主意,好救她於水火。

誰知樓小公子根本沒看見似的,繼續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忸怩不安的身體忽然被人握住了手,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掌心傳來,淺夏視線望去,隻見靖王仍目不斜視心無雜念的頒布命令。

須臾,似乎某一事終於告一段落,靖王收了聲音,手腕用力,淺夏就那樣直挺挺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一聲驚呼,下麵站著的兵將也隱忍不住低頭輕笑。

靖王幹咳一聲,厲聲訓斥丁毅:“椅子做的這樣小,越發不會做事了!”

丁毅一臉無辜挨了一通罵,又隻能忍氣吞聲應下:“屬下這就命人打造寬敞一些的椅子送來!”

眾目睽睽之下,中軍大帳中,淺夏羞得簡直無地自容,偏偏那人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繼續用渾厚沉穩的嗓音命令一件件關乎三軍生死的大事。

議事是何時結束的,其實淺夏一直有些恍

惚,出了帥帳靖王直接抱起王妃旁若無人的走回府裏。

她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裏,不敢猜測周圍的人用怎樣的目光看她。

其實淺夏的擔憂完全多餘,因為靖王治下一直嚴謹,他手下帶出來的兵,他便是紀律,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至於懷川原本的守城將士,他根本就不指望。

進了臥室,靖王把淺夏放在桌子上。

她低著頭,晃悠兩隻腳丫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爽朗的笑聲震在耳側,靖王撩起她垂下來的頭發,在指尖卷成圈:“我想對你好,便對你好,有什麽為什麽!”

果然是靖王式邏輯!

整肅三軍並未用上多少時日,靖王辦事素來有效率的很。

拔營開戰那天,出征前,她將他腰封上的帶子係了又解,解了又係,最後還是靖王壓下她的手自己三兩下係好。

低垂的眸中是掩不住的憂慮,他身上的傷口結痂沒幾日,接下來的血戰會不會撕裂了傷口?

軍中食宿簡陋,他能否照顧好自己?

她轉過身去,托起厚重鎧甲,忽然釋然笑道:“待到太平歸來日,妾為將軍解戰袍!”

接鎧甲的手一頓,靖王眸光一閃,忽而在她緋紅雙頰上烙下一吻,蜻蜓點水,卻熱辣滾燙。

聽著賬外喊殺聲,淺夏躲在帳中惴惴不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光放亮時,血煞送來了一把扇子。

白淨的扇麵上隻有龍飛鳳舞一行字:“獨攬枝頭春欲醉,不道相思,卻是相思”。

心裏一甜,長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她家王爺不酸則以,一酸起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了的。

整整一天她都抱著把扇子出神,以老弱婦孺名義被留下來的樓小公子,第一百八十次罵他花癡以後,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天色將晚,軍中響起戰鼓聲,該是兩軍對壘決一死戰的時候了。

再按捺不住心中擔憂,她攛掇樓小公子一起爬上城頭。

守城的兵將自然不敢忤逆王妃,於是她堂而皇之的找了個極好的位置翹望。

萬軍之中他一枝獨秀如入無人之境,策馬奔騰間頃刻取人首級。

毫無懸念的,靖王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三軍中一時士氣大振。

被打的萎靡不振的懷川守城軍一下子也鼓舞起來,靖王還沒回營,已經有送禮上門的了。

拜訪的名帖一遞上來,淺夏就想起樓東瑜交給自己的名冊子,背了一遍後,將這個叫安之禹的老頭拒之門外。

心懷不軌者,不見!

一早梳洗幹淨紅衣綠羅的精心打扮了一番,守在高牆上張望,隻等靖王大軍凱旋,她好飛奔到他懷裏。

抿著的小嘴洋溢著抑製不住的笑,但願這一仗早日打完,他們好班師回城。

誰知血煞不多時又帶著另一個消息,逆著風站在她身後,“王爺說讓王妃安心在城裏待著,待破了九龍陣便回城。

他不屑鮮花和掌聲,他站在戰場上的那一刻,就如同入水蒼龍,不到旌旗得勝,誓不還朝。

淺夏心裏忽然生出許多蒼涼,她目光深沉的望著外麵彈冠相慶的百姓,輕啟朱唇道:“血煞聽命!”

這是她第一次用王妃這個身份對靖王的十八衛下命令:“送我去前線,馬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