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八章 智商不在線

南疆的雨並沒有因為一場血戰的結束而停下來,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靖王手拄長劍,按照暗衛留下的線索找到長亭邊。

司暗殺一共六人,除了血煞其餘五個全在這了。

遙見靖王渾身浴血的走過來,丁毅情急之下慌忙跑過去,攙起李軒昊一隻胳膊,不無擔憂道:“王爺!”

李軒昊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長亭上淺夏雙目無神的坐在冰冷地麵上,河水被雨點打出圈圈漣漪,如同她此刻煩躁不安的心。

李軒昊一瘸一拐的走過來,長劍在地麵上劃出刺啦聲響。

直到在那抹單薄身影後站定。

高大的身影像一團驅之不散的陰影,高高籠罩在頭頂,讓她呼吸都覺得壓抑。

“靖王深夜至此,有何貴幹?”她的語氣冰冷而疏離。

靖王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淺夏瘦弱肩膀:“我來,帶你回家!”

“不需要!”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她猛地出手,用力一推。

記憶中那個冷麵冷心冷血似乎誰都不足以將他打垮的男人,突然應聲倒地。

丁毅動了動腿,被趕上來的白羽拉住,帶著一行人隱入夜色中。

身後半晌沒有傳過聲音,尤帶淚痕的淺夏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

隻見屹在橋上深深淺淺的水坑裏,李軒昊用力捂著身下一處流血的地方,正吃力的支撐起來。

身上衣衫早已被血水暈染一片。

淺夏呼吸一滯呆愣片刻,猛撲到李軒昊身旁,支撐起他的身體:“李軒昊,你怎麽了?”

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愴然苦笑,李軒昊抬起的手伸向空中,隔空描畫她的臉頰:“你無礙,便好!”語音落地,竟然昏死過去。

他渾身是血的走來,顯然才經曆一場廝殺。

“我沒事,我沒事!李軒昊,你不能死啊!”淺夏聲淚俱下的嘶喊:“快來人啊,丁毅,快來帶王爺回去!”

守護在暗處的丁大總管迅速現身,一彎腰扛起靖王道:“王妃,屬下先送王爺回去療傷。”便消失不見。

靖王妃渾渾噩噩跟著回到將軍府,這才忍不住問:“怎麽不去客棧?”

“之前住的客棧被刺客一把火燒了,我們暫且安頓在將軍府”。

說話的是同樣渾身鮮血的白羽,他才給靖王包紮好傷口,翻出幾瓶子藥交給淺夏:“這幾樣都是療傷的良藥,勞煩王妃親自為王爺敷上。

李軒昊是什麽人,戰場就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人,激戰之中有九衛拚死保護,身上雖有傷口但都不足以致命。

白羽之前就一直懷疑,連他這個武功最弱的大夫都沒倒下,他們無堅不摧的王爺怎麽一推就倒了。

直到在王爺手腕上號了一炷香的脈,他才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王爺這是要用苦肉計了。

於是,十分自覺的隨便找了幾瓶藥交到王妃手上,大肆渲染一下王爺剛剛是經曆了怎樣一場鏖戰,身上的傷口如何的危險,之後功德圓滿的退了出去。

靖王偎在床上,淺夏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忽然被迎麵伸過來的手一下拉到身前,她慍怒正要張口罵回去,突然對上深情的一雙眼眸。

他環她在胸口,好像稍稍放鬆,

就會消失不見。

堵在心口的話生生被咽了回去,她平靜無波的嗓音道:“我去幫你叫血煞過來!”

抱人的手一僵,靖王眼底是看不清的神色,他漸漸放鬆手臂,看著那個人影遲疑的走出自己的房間。

血煞為靖王擋了好幾刀,是傷的最嚴重的一個,這會已經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

拚殺中透支了太多的力氣,當安全下來,身上就像抽空了力量的木偶,一下子泄了氣。

淺夏敲了敲房門徑直走進來,不管李軒昊愛的是誰,她名義上還都是靖王妃。

她現在唯一擁有的,便也隻剩下這個身份。

對淺夏的到來,血煞有些意外,但任何關頭她最關心的還都是靖王的安危,於是脫口而出:“王妃,王爺怎麽樣了?”

淺夏嘴角是一抹自嘲苦笑:“傷的很重,你去給他上藥吧。”

說著藥瓶放在桌上,她轉身就要離去。

“王妃——”血煞囂張氣焰全無,此刻她隻是一個深受情殤的女子:“王爺心裏是有你的,房間外您聽到的都是誤會。”

事實是一回事,親口將事實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從血煞的心頭劃過,鮮血直冒,痛不可擋。

淺夏開門的動作一滯,一股酸澀從心底流過,可歎,為了他癡傻的女子竟然這麽多。

若不是那時親耳聽到真相,是不是現在她還被他蒙在鼓裏,如血煞一樣癡傻!

血煞急的險些從床上栽下來:“王妃請留步!”

劇烈的咳嗽聲,讓淺夏不忍拒絕,背對血煞而立,聽她把話說完。

“其實,我有更殘酷的真相王妃要不要聽一聽?”血煞咳的沙啞的聲音帶上一絲挑釁的笑。

“早在王妃進府時,王爺便已經開始著手調查王妃和百裏公子的私情了,那時王府來了刺客掉落的正是太兮山的玉玨,您說王爺是不是應該懷疑王妃呢?”

血煞用力壓下心口血腥鹹味,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量連貫:“當時丁大總管把一大堆不利於王妃的證據擺在他麵前,王爺其實已經有足夠的鐵證把王妃打入冷宮,可他遲遲沒有那樣做,丁總管接到的命令,永遠隻有三個字‘查下去’,直到丁毅帶回百裏溪海上遇險的消息。”

她悠悠歎了一口氣,眼中盡是惋惜,“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王爺待王妃是與眾不同的,我從沒見王爺用看王妃的眼神看過一個女人。”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不知是講給淺夏聽,還是在自言自語:

“您覺得以我和王爺的功力會對全無內功的您到來毫無所覺嗎?其實,王妃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頂上有至少五個人在。他們手裏不止有兵刃,還有暗器,甚至毒藥,您距離王爺太遠,我們都沒有辦法保證在事發的第一時間衝上去,所以王爺權宜之下才脫口而出那番話!”

她多麽希望那些話都是真的,,可是當時靖王慘白的臉色,和額角滲出的輕微汗珠,以及不自覺握緊的拳頭,都再明顯不過的昭示著這隻是一個謊言,一個如同一把鋼刀紮在她的心上,還要她笑著配合的謊言。

她深愛的那個人,那麽用心的愛著另外一個女人,而她竟然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您就不好奇為何我們會突然從客棧搬到將軍府來住,不好奇,

王爺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嗎?”

隱忍不住的咳嗽後,背上纏的繃帶裂開,殷虹的鮮血染紅中衣。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這個冷血殺手眼中尤殘留著的竟然是恐懼。

淺夏感覺自己好像聽了一個冗長的故事,那故事的主角也是一個叫夜淺夏的人,似乎就是她,而又離她那麽遙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靖王的房間的,血煞剛才所言讓她還沒能從震驚中走出來。

如果當時的情況真的如她所描述的那麽慘烈,那麽被她誤會的靖王,當時該是怎樣一種憤怒,才能那般的奮不顧身。

兩軍對壘下,她幫不上他一丁點忙,卻還要他想方設法照顧。

如果守在他身邊不是九個而是全部的幽雲十八衛呢,或者僅僅是武功最好的幾個殺手在,情況都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他把功夫最好的幾個人全留在自己身邊,隻帶著幾個人麵對殺人機器一樣的人偶,想想淺夏都覺得後怕。

抹掉不知何時流下的淚,她用手推出一個笑在臉上,走進房間。

靖王仍坐在她離開時的位置,臉上攏了一層寒霜一樣。

她吐了下舌頭,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我知道今天誤會你了,我先給你上藥,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好嗎?”

麵沉似水的男人不置一詞,隻是將陰沉的臉色又沉了一沉。

淺夏悻悻的摸摸鼻子,手放在他手背上:“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擅作主張了好嗎,這種時候,我希望能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不管生還是死!”

她說的鄭重其事,語氣一字一頓。

她是本著愧疚的心才說了這樣一番話,話還沒說完臉先紅了個透徹。視線飄忽,偷偷去看靖王,讓她惴惴的心瞬間跌入穀底。

早知如此一番肺腑之詞還不如去個和頭說,也總好過麵對這樣一張冰渣臉。

隻見靖王對淺夏剛剛鼓足勇氣深情的表白視若無睹,兀自陰沉著臉色,生著悶氣。

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夜小王妃忽然氣的跳腳:“你若不喜歡我,大可以直說,我又沒抱著大腿哀求你,你拉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

靖王抬頭,直視著淺夏燃著怒火的眼睛,仍舊沒有開口的意思。

她歉也道了,態也表了,他不為所動也就算了,眼裏那些隱忍不發的怒意是什麽意思!

越想越為自己的自作多情不值,她一咬牙,狠心道:“你喜歡個什麽樣的?到是說出個道來,我去給你找來,實在不行快馬加鞭把齊蔚給你請來!”

說著一跺腳竟是真的要離開。

一直閉口不言的靖王突然魔障了一樣,猛然拉住急欲離開的女人,手腕一個用力,淺夏重心不穩,跌入懷中。

憤怒的雙拳雨點一樣砸在他胸前,忽然之間心就亂了,狹長鳳眸微眯,他聲音低沉:“你不信我!”

“嗯?”淺夏錯愕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那件事。

捶著捶著忽然就笑了,她的靖王這傲嬌又蠢萌的固執樣還真是可愛呢。

原來他心裏耿耿於懷的一直是她在聽到她轉移殺手目標的謊言後,沒有第一時間選擇相信他!

淺夏忽然覺得。跟一個心機如此深沉的男人在一塊,一定要一直保持智商在線。否則真的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