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 該死的雨露均沾

這就是她忽然出現,端著一堆莫名其妙的小牌子給自己的王府來一次改革的真正原因?

不用問出口,李軒昊知道答案毫無疑問是肯定的。

腦海裏忽然浮現那夜抱著純金龍鳳燭台酣然入夢的女人,以及,淡色唇邊忽閃的晶瑩。

眉尖聳動,他的王妃竟然是如此貪財之人?

而此刻,驀然闌珊處,采薇軒裏卻是睡的死豬一樣的王妃,幾句夢囈間或幾聲癡笑,在如此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詭異。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收禮收到手軟的王妃此時的夢境是這樣的……

八仙浮雕的楠木太師椅上,她斂目輕笑,下垂手坐的是王府後院裏那些嬪妃侍妾。

隻見侍妾甲懷中抱著一個大盒子,頷首施禮一臉諂媚道:“王妃,這是剛上供的極品南珠……”

夜王妃素手一揮,全不在意:“沒問題,王爺今天是你的了”

侍妾乙雙手一攤:“王妃,這是孝敬您的羊脂暖玉……”

夜王妃眼睛眯成一條縫,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王爺明天歸你了。”

屋子裏黑壓壓的全是人,連門外都擠滿了揣著寶貝排著號等著送禮的人,小竹子雙手抬都抬不動了,淚眼婆娑悲喜交加的看看禮物看看自家娘娘。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安排好了這些女人,她就有銀子拿,反正出力的又不是她,何樂而不為呢?

正得意忘形間,忽然衣角被誰拽了拽,王妃娘娘不耐煩的揮手就要打發了,忽然有人分開人群,氣喘籲籲的跑進來,驚慌失措大呼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娘娘,王爺來了!”

被人知道背後是明碼標價論斤賣的,那人還不徒手撕了她?

仿佛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橫眉冷目的伸出罪惡的雙手,一步步逼近她纖細的脖頸,淺夏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呼呼呼~

小手不停的拍撫著自己顫抖不已的心髒,房間裏明滅的火苗子竄了幾下,忽然就寂滅下去了。

室內一片黯然。

窗外秋蟬不知死活困獸猶鬥的做著擾人清夢的大業,涼風習習,從沒關嚴的窗縫吹拂進來,帶了絲絲冷意。

忽然之間清明許多的靈台意識到,原來是一場夢,還好是一場夢!

一場如果沒有男主角出現就算不得噩夢的美夢。

絲綢質感的睡衣劃過鎖骨,露出瑩白若瓷的頸項,長發散落開來,隨著起身的動作,從脖頸處垂到胸前,散落一瀑黑紗。

趿上鞋,走到窗前,半掩的縫隙裏,寒星冷月被一層氤氳霧氣隔著,看不真切,剛剛夢裏無數奇珍異寶帶來的喜悅忽然一掃而空。

悠悠的一聲歎息在靜寂的夜色裏格外的清晰,也異常的悲涼,唇齒堪動間,將說未說的話全部咽於喉間。

她收了手,關了窗,眼神凝滯到帶了落寞的神色,緩緩踱回床上。

再多的金銀,再熱鬧的人流,依然無法掩蓋她獨在異鄉的身份。

而遠在異時空的導師和師兄,過的怎麽樣?他們,有沒有想起她……

“原來我的王妃也有這麽楚楚可人憐的時候,還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空曠的大廳,黑暗的角落,看不清狀況的不遠處,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與沉寂夜色相得益彰。

她這算噩夢成真嗎?淺夏

抖了下肩膀,老天爺,不帶這麽玩的啊!

被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得脊背一陣,很快便調整到了備戰的戒備狀態,警戒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逆著輕盈月光,一身玄色衣裳,雖然看不真切,但銀色暗紋就像嵌在腦海裏,出現在視野中,為來人平白鍍上一層神秘色彩。

腳步輕響,踏在地上沙沙的聲音,忽然間,鵝絨暖帳的緋色邊緣出現月白色的幾根手指,接著輕紗被撩起,好看的一張臉落入視線。

朦朧夜色裏,他像是踏著薄紗淺霧從天而降的戰神,比夜色還黑的雙眸閃著熠熠的光輝,在咫尺方寸間,逼得人不敢直視。

“你……你不是應該在張美人那嗎?怎……怎麽到采薇軒來了?”

被那樣堅定的目光注視半晌,淺夏才找回自己的神智,稍稍理一下思路,想起來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王爺,今天應該是在張美人那侍寢的。

呃……是被張美人侍寢。

“王妃好像忘了,今夜是十五。”

不同於方才語調中的那般譏諷,李軒昊輕挑了一側眉尖,語氣染上一層曖昧。

“十五……十五怎麽了嗎?”凝著眉頭認真又認真的想了一下,依舊沒有答案。

她剛才看過了,十五的月亮的確很圓。

她低頭、皺眉、斂目,認真思索的樣子,像極了軒曄養的那隻寵物。

李軒昊的視線滯了滯,在鎖眉鄙棄、一臉嫌惡的注視中,泰然踏入帳中。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本王與王妃固定同寢的日子。”

他的笑依舊薄涼,波瀾不驚的神色說的理所當然,交睫之間竟是已經落座於榻邊。

這是誰定的規矩,她腫麽不造?

在回憶起古代君主帝王皆有初一十五帝後、王妃同寢的規矩前,嘴巴先於意識一步,特別中二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嗬,為了顧及色衰愛弛的王妃,做到王府之內雨露均沾啊,這不是王妃一貫宣揚的準則嗎?”

三枚手指捏成一朵蘭,掐在尖細的下巴上,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眸,似是看穿一切,就那麽處變不驚的輕微乜斜,眼角是譏誚的笑意。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當初搬著小牌子找李軒昊的時候,說的就是這句話。

該死的雨露均沾,竟然沾到自己身上來了。

可是她不要啊啊!

“那個,那個臣妾就不要了吧!”微微眯起的眼睛,亮過半弦的月亮,抖動的眼角暴露內心的忐忑。

她是來摟錢的不錯,可沒準備以身作則的奉獻自己啊。

李軒昊眼中凜然一閃,心中微不可覺掠過一抹傾軋,硌棱的像是萬丈沉潭裏,被扔進了一塊石頭,悶悶的難受。

她從沒想過侍寢?!

這個問題隻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逝,那個高高在上予取予求慣了的男人,自覺忽略掉心裏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青澀感,自動歸咎於習慣的征服欲。

扯動嘴角,戲謔的意味十足,手指不覺收了力道,在上麵捏出青白的印記:“為何不要,本王可是排了好久呢,奈何綠頭牌上沒有王妃的名字啊!”

淺夏疼的一咧嘴,眸中壓抑著怨懟,這丫絕逼是故意的,莫不是他知道了什麽?

李軒昊不是知道了什麽,而是全都

知道了。

打從她端著綠頭牌走進書房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的認識到這裏麵一定有貓膩,什麽都不說,不過是想陪她玩玩。

可是近來,這位乖覺的王妃似乎越來越會得寸進尺了。

“嘿嘿,王爺,咱有話好好說成嗎,要是不滿意侍寢的安排,以後要誰不要誰,全憑您一人說了算!”

他不過是輕輕施力,她脆弱的小下巴就要碎掉了一樣,這種時候再頂風作案逆天而行,就是找死。

骨氣固然重要,小命更重要!

所以夜王妃暫時拋掉了高貴的身份,自動屏蔽掉平時的正氣凜然,著著實實的做了一回慫包。

故作諂媚被刻意放低的姿態,讓李軒昊的眼角抽了幾下,要不是帶著微笑的眼睛裏被故意打壓下的倔強那麽明顯,他就要信了她是真的在討好他。

“哦?”嘴角彎過一抹弧度,上揚的聲線,侵略的眼神,無一不在昭示著此刻這個男人的危險係數在直線飆升,“如此,那便由王妃親自侍寢好了,嗯?”

真想大嘴巴子一下子抽自己臉上,淺夏咬著舌頭,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怎麽就那麽不長記性,明知這是一個最能鑽空子最得理不饒人的人,怎麽還自己給自己下套。

“這樣……不好吧!”就差跪伏倒地俯身叩拜了,眼神絕望的瞟過緊閉的房門,腦袋高速運轉的找著借口。

那個人的氣場太強大,扣在頜間的手指太霸道,周遭的氣壓太低,讓從來自認輸人不輸陣的淺夏,連個逃脫的借口都找不到。

忽然小腹部一緊,上身向後傾著,試圖掙開一點他的鉗製,至少讓她把話說得完整。

“實在對王爺不住,那啥,我大姨媽來了哈~”

“大……姨媽?”這是什麽鬼?娘家的親戚?

調笑的眼色冷上三分,收回指尖,看著青白的指印一點點恢複血色。

既然有外人在,顏麵還是要顧及的,免費為別人演一場活春宮,他還沒那個興致。

被陰鷙的眼神盯得縮著肩膀打了個寒顫,見到李軒昊的反應後,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錯了,鬼使神差的解釋,“就是來了……月信。”

那啥,這麽明目張膽的和一個男人討論女人月經的問題,怎麽說她也是頭一回。

臉上染上一層緋紅,迅速蔓延到耳邊,小虎牙咬上下唇,咧著嘴角低下頭。

要死了,要死了,這麽丟人的話都說出來了,以後還怎麽在王府混!

李軒昊明顯一愣,顯然剛才他根本沒往哪方麵想。

但現在淺夏的表情,讓他莫名的心情愉悅起來。

臉紅到耳朵尖,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隻留下一個烏黑的頭頂,還有,勾在被子外麵的,圓潤的腳趾。

怎麽看怎麽像軒曄府裏的那隻寵物,是什麽來著,對了,好像是隻兔子。

盡管他隻是隨性而為,並沒有真的要在今夜吃幹抹淨的意思,對於靖王爺來講,床的另一側躺著的是姓張姓齊還是姓夜並沒有什麽分別。

但是被這麽明目張膽的拒絕,還是讓他心有不快。

不管推脫的借口是真是假,掃了他的興致,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不過……

嘴角輕輕上揚一個弧度,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笑的很賞心悅目,笑的很人畜無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