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 偷書

臨走前,總是要留個記號的,不管是為了今夜的紀念,還是為了他日的預約,靖王爺從不做無功而返的事。

牢牢裹在身上的錦被被人忽然揚起,穿透輕薄的帷帳,盛開的紅浪一般飄散開去,又落寞的跌落在地上。

然後,他欺身過來,鷹眸冷鷙,目光灼烈。手指再一次輕佻的攫住她的下頜,比上一次更勞,更狠,更難以掙脫。

驚訝的眼神隨著被子的起落呆滯片刻,伴隨著身上忽然而至的輕鬆感是緊繃的神經。

他這是要幹什麽,不會連那啥來了都不打算放過她吧。

危險臨近,身體不自然的向後瑟縮著,觸手可及的除了柔軟的被麵就是絲滑的床單。

唯一算得上趁手的反擊武器,就是玉石枕頭了,可是它離的實在太遠。

淺夏絕對相信,李軒昊在她碰觸到枕頭,並作出反擊前,有足夠的反應以及判斷,將她的希望扼殺在搖籃中。

難道這就是玉石俱焚的前奏?玉石俱焚都算不上,頂多是以卵擊石。

臉上偽裝的表情無以為繼,驀然睜大的眸子裏是厭惡、防備還有惱羞成怒。

如此之近的距離,李軒昊看的分明,那裏麵唯獨沒有的是恐懼。

她明明不願意的,她明明是在拒絕的,可是,卻沒有害怕。

輕浮的指尖劃過光滑的臉頰,觸手的是瓷肌一樣的皮膚,細膩的讓人就要沉淪下去。

視線從那雙憤怒的雙眸中一點點移下去,越過小巧的鼻尖,在殷紅的唇上停駐片刻。

淺夏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凝滯的目光,驟然收緊的手指,以及滾了一下的喉結。

時間靜止一樣,點滴淩遲著她的神智。

從沒如此近距離的感受一個危險如同猛獸一樣的男人散發出來的陰冷氣場,冷汗細密,頭皮陣陣發麻,攥緊的拳頭在伺機而動。

就在她以為,他真的會吻下來的時候,他的視線再度移了下去。

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不自然的向後掙了掙。

忽然脖間一熱,鑽心的疼痛從敏感的皮膚傳遞到大腦,接著是緊皺的眉頭,和惡言相向:“李軒昊,你個混蛋!”

再控製不住的拳頭雨點一樣打到他的胸前,盡管用盡她全身的力氣,在久經殺場的靖王麵前,微弱的如同蚍蜉撼樹。

“別動!”

低沉沙啞的聲線略過耳際,溫熱的氣息拂過發稍,沉著的威壓中不失一種殺伐的溫柔。

然而被疼痛刺激神經的淺夏,聽完隻有怒火中燒,手上的力度更加重了。

雖然這點微不足道的力氣對他不至於造成什麽傷害,但是這樣氤氳的氣氛下,亂舞的手難免影響氛圍。

空出一隻手來,將兩個手腕握住,他再次加重的是唇齒間的力道。

撕咬、啃噬,在柔嫩的脖頸間,在肆虐著腥甜味道的柔膚上。

血的味道呢,他許久沒嚐過了。

事實證明人在被逼上絕境的時候,潛能是無限的。

在玉石枕頭真的砸到李軒昊後腦的時候,淺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夠到它的。

不過現在回憶這些顯然不是時候,當務之急要做的是趕緊安撫那個憤怒的豹子一樣的男人。

殷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脖頸淌下,將玄色的衣衫暈成暗黑。

淺夏的臉上一個大寫的懵逼,“那個,我……我不

是故意的!”

快要凝出水的紅眼圈,皺巴巴的臉蛋,更像小兔子。

李軒昊抹了一把脖子,看清楚上麵的鮮血,掛著霜的臉寒氣逼人,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夜——淺——夏!”

而此時那個自稱來了月信的侍寢未遂的王妃,哪裏還有什麽蹤影。

更深露重席地而坐,淺夏幹巴巴的望著滿天星辰。

剛剛那一下拍的似乎重了些。

李軒昊好像流了好多血。

會不會腦震蕩,會不會留後遺症啥的?

越想腦子越亂,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愧疚,拍拍屁股走出采薇軒。

丁大總管是被一陣殺豬般的叫喊聲吵醒的。

打開門掃視一周空蕩蕩的院落,就要關門。

忽然地麵上傳出一道聲音,“大總管!”

“王妃?”木頭臉上閃過一陣訝異:“您怎麽在這?”

王爺不是安寢在采薇軒嗎,王妃如何會出現在他房門口?

不知聯想到什麽,丁毅搖搖頭哆嗦了一下。

“那個,王府有大夫嗎?”

她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半截草杆在地上畫圈圈。

“西院有王府禦用的大夫,王妃這是?”

盯著地麵上畫出來的烏龜,丁毅不解的看淺夏。

“哦,王爺受傷了,我來給他找個大夫。”

起身,整理坐亂了的裙子,在小烏龜上踩兩腳,“我去找大夫了,丁總管晚安!”

丁毅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王爺受傷了!他還能晚安?

身邊飛出去一道身影,還有吹散在風中的話:“不勞王妃,我這就去去請太醫!”

果然差別待遇啊,淺夏感歎著,拍拍手上的灰,在小烏龜上又狠狠踩兩腳。

趕明一定要養隻綠毛龜,名字就叫李軒昊。

賊頭鼠腦摸回采薇軒,門邊扒開一條縫,偷眼看進去。

道貌岸然的太醫沒看見,羽扇綸巾的白麵書生倒是有一個。

躍動燭光下,那人全神貫注的給李軒昊處理頭上的傷口。

眉目清秀,麵色沉靜,一看就是個溫柔的人。

再看坐在床上那位,臉色黑的跟鍋底灰似的,渾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

瑟瑟的哆嗦一下,保險起見她還是開溜吧。

“進來!”

低喝聲從身後響起,跑出去沒幾步,夜王妃隻得又退回來。

認命的推門進去,賠上一張笑臉:“王爺,有何吩咐?”

“打盆水來。”他不客氣的吩咐。

拿她當丫鬟使呢?!

憤憤的揮揮拳頭,認慫的低頭福了福身,狠狠擠出個“是!”字。

再反身回來,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李軒昊側臥在床上假寐。

房門吱呀響起,眼皮也沒撩一下。

將水盆放下,夜大丫鬟細聲細氣詢問:“王爺還有何吩咐?”

“淨身。”王爺頤指氣使。

思想鬥爭半天,淺夏才想明白靖王這是讓她幫忙擦拭。

一巴掌恨不能抽自己臉上,剛剛她是想哪去了。

手巾在水盆裏都要攪成布條了,淺夏麵紅耳赤的偷眼瞄**上半身的李軒昊。

常年帶兵打仗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肥瘦都剛剛好。

下腹

部若隱若現的腹肌,還有露了一半的人魚線,勾魂的完美。

在往上,頸下鎖骨透著勢不可擋的誘惑,就連身上的傷疤都性感的該死。

這麽完美的男人簡直是毒藥!

把口水吞進肚裏,夜淺夏忿忿,能看不能吃,還故意誘人犯罪,其罪當誅,剛剛怎麽沒一枕頭拍死你!

李軒昊悠然的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傻女人搞小動作的聲音再大一點點,整個王府就都聽見了。

“還不上來睡覺!”他果決命令。

“哦。”

歎了一口氣,磨磨蹭蹭爬上床。

一不小心觸到逆鱗了,看來今晚上是在劫難逃。

硬著頭皮找了個靠裏的位置躺下,淺夏開始挺屍。

小黃本裏畫的妖孽美人都是怎麽侍寢來著?

香肩半露?熱情火辣?猛地搖搖腦袋,不行,這些都不是她的套路。

或許欲拒還迎還能演的像一點,可是欲拒還迎也是要演技的,要不她還是主動點直接坐上去得了。

帶著壯士斷腕的悲壯,夜淺夏一骨碌爬起來,“王爺……”

他挑眉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她卻再說不出話來。

他低頭“沒了?”

“我……我……”我不出個所以然來,淺夏幹脆眼一閉心一橫抱著必死的決心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做吧!”

莫名的看了淺夏兩秒,靖王猿臂一舒,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按在床上攬進懷裏,“睡覺。”

直到身邊傳來均勻呼吸聲,淺夏把小腦袋瓜從窮武有力的臂彎中掙紮出來,猶不敢相信,這就完了?完了?

果然,王爺是不喜女色的。

靖王府裏有很多書,準確的說是靖王的書房裏有很多書。

當然這些書都烙上一個王爺專屬的名字,不足為外人閱也。

夜王妃有一個特質,就是專門頂風作案。

古代的夜生活實在太無聊了,長夜寂寂無以為藉,隻能偷幾本書看。

李軒昊書房很大,整整一個院落,有專人把守的那一間是辦公用的,偏側的兩間堆著雜七雜八各種書籍。

把前天偷出來的一本《七國策》放回原來的位置,眼睛瞄上一本精裝的《龍陽秘術》,頓時眼放精光。

靖王府果真是囊括天下奇珍異寶啊,連這種好東西的都有。

如獲至寶一般,夜王妃把書往袖口裏一塞,瞧瞧四外無人,原路摸回去。

被專人把守的那一間,躍動燭火下,李軒昊正手握殘卷專注閱讀。

聽聞房門響動,眼皮都沒撩一下問:“走了?”

丁毅低頭,“是,王妃把《七國策》放回來了,拿了一本……拿了一本……”

“什麽?”

《龍陽秘術》丁毅心一橫,快速說道。

翻書的手一頓,又迅速歸於平寂,他問:“刺客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暫時還不能確定跟王妃沒有絲毫關係。”

“那殉情自殺呢?”

“據暗衛講,那日是側王妃的人推了王妃一下,至於殉情,聽說在太兮山上,王妃和同門大師兄的確是……關係匪淺”丁毅回答。

合上書,靖王踱步至深沉月色中。

自從後腦勺被人用枕頭砸了一下,最近思考問題好像總有些不大靈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