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侍寢這件大事

旁邊是剛收拾出來的小桌,賬本先後被送到黃衫男子麵前,那男子一目十行的匆匆掃了一遍,不多時過來對淺夏躬了躬身,算是行禮,接著問了幾個問題。

問題不難,不過是針對府中從前賬目以及以後預算的一些淺顯提問。

幾天下來,通過幾本賬簿,淺夏對王府的大概也算有個了解,加上采薇軒的人手,能夠幫得上她忙的實在沒有幾個,所以除了謄錄,這些東西,她是實打實的過了一遍,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了然於胸了,回應起來也算對答如流。

李軒昊一直靜靜的飲著茶,其間齊蔚幸災樂禍的表情閃了幾閃,他雖盡收眼底,卻也沒有計較的意思。

此時黃衫男子走了過來,一副驚詫的表情雖然被極力掩飾,還是被洞察秋毫的靖王殿下一目了然。

黃衫男子不是普通人,乃是靖王一手經管的暗門之一的玄門掌事,也就是專門管理財務的。

那個時代數學並不發達,能夠理財算賬的人本就不多,像黃禦這種精通數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黃禦性子刻板倨傲,能進到玄門的經過重重篩選,都是這方麵的精良,所以玄門乃是五個暗門中人數最少最能以一當十的一門。

連玄門掌事都目露讚賞的人,還真是少見。

李軒昊扣在杯沿上的碗蓋一頓,鼻間冷哼一聲,不屑的抬眼。

從始至終脊背挺得筆直,連對王妃行禮都敢敷衍了事的黃禦,此時卻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衣襟撩起,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明知道此言出口會招來王爺不悅,還是戰戰兢兢道:

“王妃賬目理得清楚明白沒有一絲紕漏,且……且記賬方法獨特,化繁為簡倒是別出心裁。”

作為管理財務之人,最重要的就是一絲不苟,所以黃禦是靖王手下五個暗門中最不會變通,也是靖王最頭疼的一個人。

偏偏那人經商頭腦了得,玄門上下是無可替代的,靖王識人重才,才一直委以重任。

此時卻未免生出些悔意,是他小看了他這位王妃,本以為帶個行家來能一語中的的指出她的毛病,卻忽略了萬一她投機鑽營真的做好了,這位不懂變通的掌事未必會說出稱他心意的話來。

王爺臉上的不悅一閃即逝,目光若有似無的瞄了一眼身旁的側王妃。

齊蔚不知道黃禦是什麽人,但看先前王爺對他倨傲的縱容,知此人必定是王爺看重之人。

此刻那人可謂前倨後恭的態度實在讓齊蔚吃驚,眼看著一場好戲成了鏡花水月,原本抱著夜淺夏處事疏漏,被王爺尋了錯處教訓一頓,王府大權還能回到自己手中的希望完全成了空想。

恨恨的緊了緊拳頭,麵上卻裝出一副和善笑容:“到底是太兮山出來的,王妃娘娘秀外慧中,當真是管理中饋的一把好手,王爺得賢如此,夫複何求呢!”

這話聽著明麵上是讚揚淺夏的話,實際上卻是離間之意。

不管什麽時候,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是皇後娘娘把持後宮,也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從頭學起。何況淺夏才是一個剛入府中不久的新妃。

沒人教導,沒人扶持,皇帝陛下突然的一紙詔書下來,匆匆的就抬進了靖王府。

可就是這麽倉促之下的賜婚,王妃卻好像對府中一貫事宜應對自如。靖王身為皇子,即便多年從軍,基本的戒心還是有的。

她說話小心翼翼,看向淺夏的視線早已越過她掃向靖王的臉。

王爺麵無表情的聽著這番言不由衷的讚美,不置可否。一貫被人猜度不透的神色倒是讓齊蔚隱隱有些心安。

她這番話就算不能達到離間的效果,如此直白的闡述,也算是給王爺提了個醒。

夜淺夏作為太兮山中唯一的女弟子,縱然學的一身本事,昔日朝夕相處的也是靈犀穀中與世隔絕一樣的男人們。

齊蔚的弦外之音李軒昊怎能聽不出來,乜了一眼仍在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黃禦,悠然起身,“既然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王妃好生照管王府,也算為本王分憂了。”

黑衣銀紋的身影走到門口,忽然一頓,頭也不回的開口:“以後見王妃如見本王,若是被本王知道有誰膽敢對王妃不敬,定不輕饒。”

這話看似是在責備黃禦方才的輕慢,同時對齊蔚警醒,是對王妃的放權,實則隻是靖王爺覺得自己家後院的火燒的不夠旺,僅此而已。

婦人善妒,這是他向來不待見女人的原因之一。

給王妃的權利越大,那些看不起她出身的人越是不服氣,想找她麻煩的人自然越多,於是禁足的日子大概也不會百無聊賴了。

百煉成鋼,是騾子是馬,他這位王妃有多大本事總該拉出來溜溜。

而且,靖王府嘛,安靜的太久了,是時候該弄出些動靜來讓那個人瞧瞧了。

黃禦亦步亦趨的跟了王爺出去,齊妃被剛才李軒昊放下的話唬的一愣,轉瞬心裏的妒火燒的鼎沸,再維持不住端莊溫雅的態度,找了個借口跟著離開了。

剛被放了實權的淺夏此時還愣愣的沒回過魂來,她這關算是過去了?這麽容易?

王爺說以後見王妃如見本人,是不是說她的禁足這就算解除了,王府裏再也沒有她的禁地了?而且那個她覬覦了許久的房間,是不是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去了?!

不知道自家主子想到了什麽,隻見口水都要墜到脖頸了,小竹子忙出聲提醒:“王妃,這些賬簿……”

“收起來,統統收起來!”

淺夏不耐煩的揮揮手,打了個哈欠。她現在急需好好的補一覺,至於王爺離開前的話到底是幾個意思,有命明天想吧。

睡覺天大,連口飯都懶得吃,隻想賴在床上睡個天昏地暗,偏偏有人不自覺最喜歡攪人好夢。

被小竹子一下重似一下的推醒,半囈語著嗔問:“天塌下來了?”

小竹子搖頭。

“地震了?”

小竹子還是搖頭。

“失火了!”騰地從床上坐起,淺夏驚恐的瞪著根本張不開的眼睛。

小竹子認命的搖搖頭,對滿腦袋跑馬車的王妃有些無力,“是張美人來了。”

一頭倒進被裏,淺夏裝死,管她張美人王美人的,跟她有半毛錢關係,天大的事睡醒再說。

就知道會是這樣,小竹子無奈的側了側身子,輕飄飄淡悠悠的說道:“張美人是抱著珠寶

匣子來的,她父親是戶部侍郎,差事肥的很……”

蒙頭打算接著裝死的淺夏忽的一蹦三尺高,兩隻眼睛冒著星星,就好像守財奴看到錢一樣,不對,就是守財奴看到了錢,連語氣裏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她在哪,她在哪,快帶我去見她!”

彎眉略挑,小竹子反而處變不驚的站在原地不動了,斜斜的看了眼自家王妃滿血複活的狀態,“您不睡了?”

“覺什麽時候不能睡啊,錯過了寶貝多得不償失啊!”一咕嚕從床上翻下來,趿上鞋,一邊胡亂抹著頭發,一邊興衝衝的開門。

小竹子撫額,她以前隻知道小姐在侯府受夫人氣,可不知道夫人竟是把她逼出了這麽極端的性格,這是掉錢眼裏的節奏嗎!

“王妃——”

清亮亮的在後麵喊了一嗓子,小竹子趕忙跑過去跟上。

她家王妃腦子不大好使,她可得看住了。

張美人進王府的日子不算太久,年紀比淺夏大不了多少,長得也算得上是個美人。

淺夏一副端莊泰然的假模樣坐在上位,端詳了這位美人半晌,也沒能猜出她幾度欲吐還休的模樣,是想表達出個什麽意思來。

不過小竹子說的不錯,單看那珠寶匣子,花紋樣式、材質做工皆是上乘,裏麵的東西想來也輕賤不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假咳出聲,淺夏有些坐不住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麵,“莫不是美人房裏的茶不好,來采薇軒蹭茶水喝來了,不如我讓小竹子包些上好的龍井送過去?”

張美人錯愕的大眼愣了片刻,端著茶碗的手頓在半空,半天才明白,自己似乎是喝了一壺茶都沒能說上幾句話。

頓時俏臉上一紅,再扭捏不下去了,這王妃是什麽脾性她還摸不大清楚,但有求於人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想到此,好像下了多大決心似的,一咬牙,再低了低頭,手裏的手絹攪了幾攪:“實不相瞞,嬪妾今日是有事相求王妃。”

終於轉到正題了,淺夏心裏冷哼一聲,眼睛卻是瞟著珠寶匣子,“美人但說無妨!”

就衝那沉甸甸的匣子,啊,不,是美人欲吐還休我見猶憐的模樣,這忙她也幫定了。

瞟了一眼周遭沒有旁人,張美人不著痕跡的向前挪了挪,“嬪妾侍寢的日子想請王妃往前提上幾日。”

“啊?”

張美人說完用眼睛偷偷去瞄淺夏的反應,還沒等看個真切,就被目瞪口呆的王妃先嚇了一跳。

以前齊妃把持王府的時候,侍寢安排全都她一人說了算,一個月裏倒是大半個月都要排在她的清音閣的。

剩下的半個月被幾個美人、侍妾平分不說,王爺去不去還不一定。

而這個張美人最慘,本就見王爺的機會渺茫,偏偏排到她侍寢的那日,還是她葵水的日子。

現在王妃這反應,不會是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吧。

“咳……咳咳……”

一口茶水嗆得淺夏直翻白眼,張美人扭扭捏捏了這麽久,她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說呢,原來是侍寢這件大事。

也對,全王府恐怕也就隻有她對侍寢一事避之唯恐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