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2章 從良嫁人,害人害己

這一場雪下的轟轟烈烈,一直下到學校開學。

我任職的私立高中全市有名,能夠來此上學的孩子,家裏都是非富即貴。

還有一個學期的時間,我就可以轉正,每個月的工資至少可以拿到八千,加上七七八八的福利和補貼,也能拿個萬把塊錢。

工作量不大,算是一個不錯的職業。

於是,我一直兢兢業業誠誠懇懇地工作,不為光榮的使命,隻是單純地為了錢。

我需要錢,迫切地需要,我欠了顧小川二十萬,欠了莫白十萬,這些我都要還的。而且,蘇櫻的病情依舊沒有起色,就像一個無底洞,我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

自從開學之後,我就把家教的職業陸續地辭掉,一來學校不允許私自去給外麵的學生補習,二來我也實在擠不出時間,晚上我依舊要到“在水一方”走秀,這比做家教來錢會快一些。

開春的時候,很多中小城市的人便會湧入澳市尋找工作,而那些沒有背景沒有技術沒有學曆的女人,但凡姿色長的好看一些,多多少少都會進入風月場所。

“在水一方”也吸收了一些年輕漂亮的新鮮血液,有些來自農村,有些還是學生。

我在後台補妝的時候,看到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正在苦苦哀求艾姐,求她給個機會。

我從戴安口中得知,她叫雪莉,很早以前就在“在水一方”做過,據說後來撈夠了錢,回鄉嫁給一個老實男人。

戴安很早就從來幹這一行,所以她在“在水一方”算是資格很老的人,她和雪莉還算認識。

“雪莉,不是我不肯幫你,可你看看你現在,生了孩子,身材完全走樣兒了,皮膚也變黑了,這一行吃的就是青春飯,你現在不行了。”艾姐苦口婆心地勸著雪莉去找其他工作。

雪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艾姐,我但凡還有別的本事,也用不著來求你了,你跟經理說說,讓我做什麽都行,我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

艾姐無奈地歎了口氣,帶她去見經理。

我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悲涼,世道真的變了,竟然有人哭著喊著要往這個火坑裏跳,雖然都是出於無奈。

新來的姑娘圍著戴安詢問八卦,這就是一群相互踐踏的女人,看到別人過的比自己慘,心裏莫名地就會有些快|感,扭曲的已經不像是人。

戴安點燃一根香煙,開始講起雪莉的故事。

雪莉當年很火,算是“在水一方”的頭牌,沒有其他本事,就是長了一個寶貝,男人所謂的名器,據說能讓男人在床上銷魂到死,因此受到極度的追捧。

這也讓她掙了不少的錢,她覺得掙夠了,決定漂白重新做人,花了一萬塊錢整了層膜,回鄉嫁給當年追她追了好久的男人。起初,兩人相安無事,男人以為她是清白的女人,畢竟新婚之夜見血了。

雪莉生了一對雙胞胎,可是好景不長,男人漸漸起了疑心。

新來的小吳問道:“男人怎麽會知道呢?”

“你當男人傻呀!”戴安白了小吳一眼,“男人精著呢,用過

的家具就算重新上了一層漆,等漆掉了,裏麵還是舊的。”

“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後來,本來一個老實的男人,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了。”

“我聽說雪莉姐嫁人的時候,帶著不少錢過去呢,這個男人忒不是東西了。”莎莎憤憤不平地道。

戴安冷笑:“你以為男人需要的是錢?一個男人花女人的錢,本來已經十分悲催。如果知道這些錢是女人賣身得來的,你讓他心裏怎麽想?一群傻叉,別老是想著從良以後嫁人,害人害己。”極其鄙夷地瞟了眾人一眼,扭著水蛇腰萬分妖嬈地走出後台。

雪莉終於還是留在“在水一方”,但是經理不給她基本工資,畢竟她的姿色已經不行了,能不能拉到活,就靠她自己了。

後來,我聽艾姐說,雪莉之所以重操舊業,是因為她的男人死了。

“要說雪莉也傻,回鄉之後,又蓋房子又給弟弟娶親,一出手就是幾十萬。她剛來澳市的時候,沒文化沒背景,沒幾年就帶幾十萬回去。人又不是傻瓜,腳趾頭想也知道你做什麽了。他的男人就是因為這件事和人爭執,失手被人打死了,現在一家隻剩孤兒寡母,也沒男人敢娶雪莉,為了養活孩子,她隻能幹老本行了。”艾姐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波瀾不驚,仿佛看破紅塵似的。

“隻要進了這個門,男人就不會相信你是清白的。”艾姐這句話是對我說的,她還記得我上一次不肯賣膜的事。

我沒說話,隻是覺得壓抑,還有一場秀沒走,我就和艾姐打了招呼離開,說是身體有些不適。

或許,艾姐說的沒錯,人都傾向於相信大多數,這世上哪來的那麽多出淤泥而不染?就算真遇見了,男人也不會相信,畢竟現在的醫學,很多東西都可以人工的。

既然無從分辨,為了避免自己成為一個傻瓜,原裝貨都會變成二手貨,乃至多手貨,這是男人一貫的心理。

愛不愛你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雖然沒有經曆多少男人,可在梅清愁和蘇櫻的身上,我看到太多這樣的例子,他們鮮亮地活在我的生命裏。

如果不是因為蘇櫻,我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個門,因為我知道我永遠洗不幹淨。

我的靈魂本是幹淨的,但我洗不幹淨別人的眼光。

這世上有誰能夠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而活?漂亮的話誰都會說,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是慕遲,可以像他一樣特立獨行,就像一朵自由行走的花。

我沒打電話讓莫白來接我,走到會所不遠處的一個便利店,買了香煙和打火機。

站在街邊的廣告牌,我點燃一根香煙,迎接夜裏的寒流,吐雲吐霧,我很少抽煙,有一次我心情不快,偷偷地拿著蘇櫻的520女式香煙在抽,被她發現,狠狠地訓斥了我一通。

像她那樣的身份,竟然告訴我,抽煙的女孩兒多半不正經,盡管她自己也抽。

在我抽煙的時候,一輛黑色的S級奔馳在我身邊停下,一個高大的男人向我走來,西裝革履。

“臧

乃鴻,你想幹嘛?”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這個男人冷峻的目光讓我冷不丁地害怕。

“怎麽?你想讓我幹?”

“滾!”我怒不可遏,穿的道貌岸然,說話就像流|氓。

“跟我上車!”命令的口吻,他伸手來抓我。

“有病!”我狠狠地甩開了他。

“傻逼,你被人跟蹤了!”

回頭,我就看到三個男人迅速撲了上來,很快就把我們攔住。

其中一個高個兒望向臧乃鴻:“識相的閃到一邊,別管閑事!”

我看著三個男人,好像剛才還在“在水一方”台下坐著喝酒,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高個兒一笑:“跟我們走,自然就會告訴你。”長滿黑毛的手向我探了過來。

臧乃鴻一拳砸了過去,三個男人勃然大怒,一起撲了過來,我驚慌失措地叫喊,幸虧此刻夜不深,街邊還有行人趕來,三個男人悻悻地罷手。

高個兒警告地對我說:“離莫白遠一點,否則有你好受!”說罷帶著兩個同伴大步而去。

我一愣,不由自主地想到曲齡。

她喜歡莫白,看到我和莫白在一起,找人來威脅我,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我們做了七年的姐妹,一起歡笑一起哭,攜手走過我們最懵懂也最叛逆的青春,我們曾經以為友誼可以天長地久,可是人生總有太多我們無法預估的變故。

我回過神看了臧乃鴻一眼:“剛才謝謝你。”

“你想怎麽謝我?”他緩緩地朝我逼近,嘴角輕咧,帶著極度的鄙夷,“剛才不是想讓我幹你嗎?現在我正好有空。”

“臧乃鴻,你神經病!”我氣的扭頭就走。

接著,我聽見他輕蔑的冷笑,在我背後傳來,我很不舒服。

可我又無可奈何,此刻的我,活的就像一坨泥巴,人人都可以踩,但他們踩完之後還會嫌髒。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一看竟是慕遲的電話。

我緩了口氣,調整出了一個最佳的狀態,按下接聽鍵:“喂,慕遲。”

“若兮,明晚你有時間嗎?”

“我要到夜場上班。”

“那行,我就不打擾你了。”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我悵然若失地停在原地,他真是一點矜持的機會都不給人,我知道他是想明晚約我的,他如果晚些掛了電話,或許我會告訴他,明晚我可以不去夜場。

同時我又暗暗慶幸,我又一次地避免了陷入他的沼澤,充滿幻想的沼澤。

我不知道我不該想他的,我有男朋友,他有女朋友,可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甚至我都無法洞悉自己的心。

我隻知道,自從與他重逢之後,他每晚都會穿著白衣白褲出現在我夢裏,幹淨,優雅,像是天使張開羽翼,將我包圍。

我甚至願意就此沉睡下去,隻要夢裏有他,他就像我的糧食,可以支撐我走過每一個春秋。

這世上每一次愛情,都是飲鴆止渴,而我,中毒已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