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4章 心不動
杜一菲和撒瑪利亞僵持地對峙,兩人仿佛都想以目光秒殺對方。
我很緊張,慕遲一如既往地平靜,這樣鮮明的對比,多年以後讓我回想起來,我都覺得十分可笑,我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杜一菲似乎意識到目光殺不死撒瑪利亞,也直接坐到慕遲的另外一條腿上。
這種畫風實在詭異,冷不丁地讓我想起“在水一方”慣見的場麵,那些財大氣粗的客人,也是兩腿各坐一個陪酒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慕遲放下咖啡,頗為無奈地說了一句:“兩位小姐,腿麻了。”
我一時沒克製住,就笑出了聲,然後立即意識到,此刻我的笑聲多少有些不禮貌,於是低頭裝模作樣地啜著漸涼的咖啡。
撒瑪利亞也被慕遲逗笑了,率先從他腿上起來:“好了,不玩了,我先去睡了,晚安。”又在慕遲的麵頰吻了一下,然後高傲地踩著10cm的高跟鞋走上樓梯。
杜一菲詫異地望著慕遲:“她幹嘛親你?”
慕遲很無辜:“不知道,你問她。”
“她還睡你家!”
“所以呢?”
我知道杜一菲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這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的出來。
然後杜一菲說:“我也要睡你家!”
“隨便,自己去找房間。”慕遲滿不在乎。
杜一菲這才從慕遲的腿上起來,對我說:“若兮,你晚上也住這裏。”
我本來想拒絕,我可不想卷入杜一菲和撒瑪利亞的戰爭,因為到時我也不知道選擇幫誰,這種無法選擇陣營的戰爭,最後死的人一定是我。
但是沒等我拒絕,杜一菲已經拉著我上樓去挑選房間了。
樓上隻有三個房間,慕遲和撒瑪利亞各占一個房間,剩下的隻有我上次醒來的那個房間,事實上我和杜一菲沒得選擇。
杜一菲一進房間,關起了門,對我一通抱怨:“若兮,那個女人誰呀?她憑什麽坐慕遲的腿上?憑什麽親慕遲?又憑什麽住在慕遲家裏?”
“她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丫丫姐。”我說。
“她還敢自稱是慕遲的女朋友,上次慕遲不是說,丫丫姐不是他女朋友嗎?到底怎麽回事?”
“你為什麽不親口問一問慕遲?”
杜一菲冷笑:“當我傻呀!男女之間,有些事是不能問的,一問就輸。當時的情況都擺在麵前了,你再看看慕遲的反應,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你讓我怎麽開口問他?”
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看來這一次我真的遇到對手了。”
我笑了笑,安慰她:“你是誰?你可是女王。丫丫姐哪裏會是你的對手?”話雖如此說,可我心裏還是打了一個問號,誰是女王還不一定呢,撒瑪利亞明顯要比杜一菲淡定許多。
“我說的對手不是那個女人。”
我一愣:“那是誰?”心裏驀地就是一慌,我怕我會泄露自己小小的心思,我知道我不該對慕遲生出那種莫名的情愫,可是一個人想要控製自己的心要有多難?
我唯一能夠控製的也隻有自己的行為,我隻能盡量不與慕遲產生交集。
杜一菲說:“慕遲才是我的對手。”
我有些無法理解了,怔怔地看著杜一菲:“什麽意思?”
“你看不出來嗎?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正常的男人,隻要遇到剛才那種情況,誰會像他一樣平靜,不解釋,也不發火。他完全是坐山觀虎鬥的態度。”
我知道,愛情本是純粹的東西,可它一旦落入凡塵,也就沾染上了俗世的欲|望。
有了欲|望,就會有戰爭,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承認,我們不知不覺或多或少都會把愛情當成一場戰爭,不是內戰,就是外戰。
杜一菲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她一直把愛情當成一場戰鬥,而且從無敗績,她把一群男人玩弄於股掌中,甚至有人為她跳樓。
我本來擔心慕遲也會被杜一菲玩弄成渣,可從剛才的情形來看,杜一菲完全處於了下風。有人說過,人類從一出生開始,就分屬了兩個不同的陣營,男人和女人。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敵人,他們努力地想要占有對方,消滅對方的自我,相互擁有,也相互傷害。但慕遲的反應太過平靜,他完全跳出五行之外,不生不死,卻又臨駕一切。
當時我們都在局裏,我們誰也看不清這個男人,在愛情的世界裏,最讓人惶恐的就是看不清,因為這會讓你沒有安全感,不確信自己是否曾經擁有,更不敢奢談天長地久。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慕遲能夠如此風輕雲淡,隻是因為他從不動心。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然而後來,他卻對我說,他不是不動心,而是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
而我對此,茫然不知,連想都不敢去想。
“若兮,今天你忽然向我要慕遲的電話,到底出了什麽事?”杜一菲忽然問我,並且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看出了她的眼裏對我有些防備,我不想讓她對我產生誤會,於是我就向她說了臧乃鴻帶走撒瑪利亞的事,撒瑪利亞讓我去找慕遲救她。
我對杜一菲隱瞞了我在會所當夜模的事,我是那種倔強的個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把自己艱難的處境告訴身邊的人。
“臧乃鴻?”杜一菲皺了一下眉頭,“歐西集團的CIO?聽說最近正在招標,他和你那個丫丫姐又有什麽關係?”
“我聽說丫丫姐要從他手裏拿什麽項目。”
“你那個丫丫姐的真名叫什麽?”
“撒瑪利亞。”
杜一菲愣了一下,她似乎也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詭異。
但她沒有再問什麽,拿出手機,給她的秘書打了一個電話:“江姐,給我查一下歐西集團招標的入審名單,還有給我查一下撒瑪利亞這個人。”
過了一會兒,江姐把信息傳了過來,又打電話給杜一菲匯報。
杜一菲掛了電話,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你知道撒瑪利亞什麽來頭嗎?”
我搖頭,說:“我隻知道她從前也在我那家福利院,和慕遲關係很好。”
“她是大旗企業的副總,剛剛上位不久,不過江姐告訴我,她從前做過三個男人的情|婦,慢慢地才有今天的地位。”杜一菲笑的十分陰狠,然後拉著我
說,“若兮,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
“我能幫你什麽?”我奇怪地問,對付男人,杜一菲比我高明的多,我實在想不到她竟然也會有找我幫忙的時候。
我和她一比,段數簡直太低了,我連顧小川這麽老實的男人都看不住。
“把這件事捅給慕遲,這件事不能從我口中說出來,否則慕遲會反感我的。”杜一菲說。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慕遲會不會也因此反感我?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嚼舌根的女人,何況慕遲和撒瑪利亞的交情很深。
但是,我沒有辦法拒絕杜一菲,閨蜜團六個女孩兒,隻有我,杜一菲,曲齡三人留在澳市,所以我們三人的感情要比其他三人來的更加親密,而曲齡,已經和我決裂了。
人類是群居動物,我們永遠需要朋友,我隻知道,我不想失去杜一菲。
慕遲對我而言,遙不可及,我甚至無法感知他的溫度,而杜一菲卻是我身邊離我很近的人。
……
第二天,杜一菲一早就離開了,隻剩我,慕遲,撒瑪利亞吃著早餐。
等到早餐結束,撒瑪利亞收拾碗筷,慕遲問我:“今天上班嗎?”
“9點的時候,我要給一個學生補課。”
“我送你。”他拿了一件撒瑪利亞的大衣給我披上。
我坐上了他的車,猶豫良久,才問:“慕遲,丫丫姐和杜一菲到底誰才是你女朋友?”
“你很在意這個問題?”他專心致誌地開車,神色波瀾不驚。
“你不覺得……你們的關係很奇怪嗎?”
“我們的關係,就像你和莫白、顧小川一樣。”
我一愣,於是沒有說話,如坐針氈,我不喜歡他忽然提起我的事情,這讓我心生惶恐,讓我再次感覺自己在他麵前撕裂。
梧桐街3號,是我補習的孩子的家裏,慕遲把車停在門口,然後他扭頭對我說:“你9點給學生補課,現在還有15分鍾,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動邀請我,而且邀請的理由如此古怪,隻是讓我陪他坐一坐。
我不知道該不該拒絕他,潛意識裏似乎有著一股力量,驅使著我要與他挨的更近一些,可我同時內心又在忐忑不安,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或許是讓我害怕的地方太多。
我還在猶豫的時候,他卻把頭靠在座椅的車枕上,安詳地閉起眼睛,扇形的睫毛像是拉起的窗簾,關起了他的整個世界。
我略微地鬆了口氣,我怕遇到他的目光,那種柔和可以殺人。
但很快,我又覺得恐慌,他讓我陪他坐一會兒,卻又不說話,僅僅隻是讓我在他身邊坐一會兒而已。
他的鼻息很輕,像是蝴蝶振動的翅膀,然而我卻大氣也不敢出,憋了好久,我終於決定執行杜一菲交代的任務:“慕遲,你知不知道丫丫姐……以前做過情|婦的事?”
他仍沒有睜眼,然而薄涼的嘴角卻有一絲弧度,像笑,但又不像,十年之前,十年之後,我幾乎都沒看過他的笑。
唯一一次,是他在“在水一方”幫我解圍,對陳老板的笑,可那不是他真實的笑,雖然他掩飾的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