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六章 動心

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紫雁特別想大笑,但不敢表現出來,努力讓麵上現出焦慮:“方才還誇我們大爺呢,沒想到我們大爺就出……”

月蘭這會兒顧不上考慮紫雁的話,帶著奶媽丫鬟匆匆往外走。周瀾和樊棟住的院子已經燈火通明,月蘭一走進院子就聽到周瀾爽朗的笑聲:“好玩吧?就是這回劃傷了小腿,等下回就不會了。”

月蘭雖沒聽到樊棟的聲音,可聽到周瀾這樣說,就曉得自己弟弟並無大礙。紫雁在旁察言觀色,不失時機地開口:“我們大爺的性情,和別人是有些不同的。”

秦嫂子已經從屋裏走出,對月蘭麵有赧色地道:“樊姑娘,我……”

“不是什麽大事,方才我在外麵已經聽見了。”月蘭反過來安慰了秦嫂子一句,這才走進屋內。

樊棟坐在椅上,褲腿高高卷起,腿上的傷口已經清理過,周瀾正拿著藥粉往他腿上撒去:“不是我吹啊,我這清理傷口的本事,比有些醫生還強呢。都是自己受的傷,自己治。”

樊棟看著周瀾一臉崇拜地點頭:“瀾哥哥,我也要像你一樣,從此什麽都不怕……啊,姐姐!”這是樊棟發現了月蘭,發出有些心虛的叫聲。

周瀾聽到樊棟的叫聲,手一抖,那瓶藥粉倒在地上大半,接著周瀾才把藥瓶放下,對月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在下麵一時沒接住,就連累樊家弟弟了。不過我這藥好,明兒一早起來結了疤,就沒事了。”

說著周瀾把手臂伸出在月蘭麵前:“你瞧,這是我去年在山上被傷到的,比樊家弟弟受的傷還要重呢,也好了。”

月蘭已經轉過頭,不去看周瀾的胳膊。秦嫂子皺眉:“大爺,男女有別,您還先出去一下。”

秦嫂子這一句話讓周瀾紅了臉,倒忘了自己和月蘭之間,不屬一姓,雖兄妹相稱卻不能和自己妹妹一樣。周瀾訕笑著退出,月蘭已經看完弟弟的傷,見那傷口很淺,不過是樹枝劃了一下,流了點血。這才放心,對樊棟道:“你下回可要小心些。”

樊棟見到月蘭進來,還以為姐姐要訓自己一頓,已經在那垂頭喪氣等著姐姐教訓,誰知月蘭竟讓自己下回小心一些。樊棟的眼頓時亮起來:“姐姐,下回我也可以去?”

“可以啊?你沒聽到你周家哥哥說了,他受過比你還重的傷都好了?不過呢,我也要叮囑你一句,雖許你去,有些地方也不要瘋跑。”

樊棟笑的嘴都裂開了:“姐姐你放心,我定不會瘋跑,再說了,還有瀾哥哥呢。”說著樊棟又嘻嘻地笑:“我還怕姐姐訓我,從此不許我去呢。”

“你是男子,自然不能像女兒一樣圈在內室。”說了這句,月蘭不由心中有些發悶,若自己是男子,也許爹爹就不會這樣早逝了。瞬間月蘭搖搖頭把這個念頭搖掉,人生路既然已經定了,又何必去想那麽多?

周瀾雖然走出去,但

並沒走遠,隻是站在窗下,想聽聽月蘭怎麽說,聽到月蘭一沒有訓樊棟,二沒有怪罪自己,反而說男子要如何養的話。樊棟心中不覺稀奇,他見過的女子不多,祖母娘妹妹,還有昔日在家時候的幾個堂姐妹。

總覺得女孩子都是嬌滴滴的,什麽都要哄著她們,讓著她們。而女子也要等到出嫁做了娘,才會變的明事理。方才月蘭進來,見到樊棟傷口竟沒有大聲尖叫,已經出乎周瀾的意料,現在的話,就更讓周瀾覺得,月蘭是自己平生所見女子之中,比較特別的人了。

“大爺,樊姑娘要回去了,你往廂房裏去。”秦嫂子從屋裏走出,見周瀾站在窗下,對周瀾有些不客氣地說。周瀾哦了一聲,接著就道:“可是我想,對樊姑娘當麵倒個歉。”

“大爺,以後小心些就是,倒什麽歉?”秦嫂子見月蘭就要走出,有些著急地再次催促周瀾往廂房去,周瀾的眉不由皺緊,這似乎不像秦嫂子平常的作風。周瀾雖這樣想,但腳步還是往廂房行去。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簾子再次被掀起的聲音,周瀾不由回頭望去,月蘭正從裏麵走出,屋內的燈射出來,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顯得十分端莊美麗。這一刻,周瀾覺得自己心中,似乎動了一下,有什麽從沒有過的情愫,悄悄萌發。

月蘭已經看見周瀾,對周瀾微微點頭就要離去,周瀾聽著月蘭的腳步聲,怎麽可以連腳步聲都那麽好聽?周瀾還在想的時候,月蘭已經往台階下走去,周瀾急忙叫住月蘭:“樊妹妹!”

月蘭再次回頭,周瀾覺得月蘭這一瞥,比方才還要更好看些。隻可惜月蘭很快就低頭,對周瀾道:“周長兄有什麽事?”

“我……對不住,是我沒護好樊家弟弟。”周瀾覺得怎麽會有說一句也覺得很艱難的時候?

“不過一點小事。周長兄不用放在心上。”月蘭說完,就帶著從人匆匆離去。周瀾看著月蘭背影,這會兒燈光朦朧,月色不明,背影幾乎是看不清的,但周瀾就覺得月蘭的背影十分好看,勝過別人的一切。

周瀾的一舉一動,並沒逃過秦嫂子的眼,秦嫂子不由在心裏暗自歎息,周瀾還是動心了。這麽一個很接近周瀾生母的女子,會讓周瀾動心幾乎是肯定的。隻是不知道老夫人會怎麽想?侯府的局麵,似乎越來越複雜了,也不曉得老夫人能不能撐住。

周瀾轉身回頭時候看見秦嫂子一臉若有所思,周瀾急忙對秦嫂子道:“秦媽媽,這件事,是我莽撞了。”

秦嫂子並沒像周瀾想的那樣,說上一通大道理,而是轉身走進屋子。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周瀾的雙手不由攤開,眉頭緊皺,但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周瀾還是也進了屋子,今晚還要早睡,接下來的幾天都要忙碌呢。

回去路上,紫雁一直偷瞧月蘭神色,但月蘭的神色還是和平常一樣,紫雁不敢多問一句,等回到屋內,紫雁還想再說話,月蘭

就以乏了,要歇下為由,拒絕了一切說話。紫雁不敢多言,服侍月蘭睡下。

當帳子放下,燈被吹滅,月蘭躺在被中這才輕歎一聲。方才周瀾情急之下把胳膊伸過來,雖隻一瞥,月蘭已經看到周瀾胳膊上那結實的,不同於文弱書生的肌肉,那一刻月蘭都沒注意周瀾的傷口。

怎麽可以想這樣難為情的事?月蘭不說話,其實是在唾棄自己,不過這些話,月蘭不會和紫雁說,也不會和任何人說,這將會成為月蘭心中永遠的秘密。畢竟這樣想一想,都是背叛自己未來丈夫的事情。

女子,從生下來就該為自己未來的丈夫守貞,然而,周瀾,曾是自己的未來丈夫啊。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叫,接著月蘭苦笑一下,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是自己定下的,那就要承受因此而帶來的一切後果。

況且這個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侯府,月蘭並不想介入。好容易擺脫了一個繼母,月蘭不想再有另一個難纏的繼母。睡吧,這幾天在廟中,盡量避免和周瀾的見麵,等回到侯府,就更見不到了,時光最容易讓人忘卻一切,那時候慢慢的,就會什麽都忘記了。

此後幾天,法會照常舉行,周瀾很想再見月蘭一麵,想理清心中的那種悸動到底是為什麽,但很快周瀾就發現,想要見月蘭,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雖然住的離的很近,但內外隔絕,是見不到的。

月蘭一天出來拈香三次,而每一次,周瀾都會被秦嫂子安排去做點別的,等做完了,月蘭就已經拈香結束了。就算周瀾不願意,秦嫂子也有很大一套說辭,讓周瀾不得不去。

法會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天,這一天也是最盛大的,周侯爺夫妻也會雙雙來這裏,給樊程夫妻拈香行禮,寄托哀思。

按禮,月蘭必須出來見周侯爺夫婦,周瀾想著,自己就會見到月蘭了,誰知一大清早,秦嫂子就拿著東西來尋周瀾:“大爺,這些紙錢,還要煩勞您看著人在外麵大爐子裏麵燒。”

周瀾並沒讓小廝接過紙錢,而是直接對秦嫂子道:“秦媽媽,我就想問一句,這家裏是沒人了?”

“大爺瞧您說的,您瞧,這是要緊的事兒,也顯得我們兩家彼此……”秦嫂子早準備好了話,不過周瀾露齒一笑:“我們兩家既然如此要好,那麽照顧孤女,不是該讓我娶了……”

秦嫂子陡然變色,伸手去捂周瀾的嘴:“大爺,這樣的話,傳出去就會毀了樊姑娘的清譽,休要再提。”

這裏麵必定有蹊蹺,周瀾使勁掙紮:“我又沒定親,她也沒有嫁,也算……”

“大爺!”秦嫂子高聲叫了一聲,打斷周瀾的話,周瀾看著秦嫂子:“秦媽媽,你和我說實話罷,到底是為什麽?”

“大爺難道不曉得老夫人為了大爺,到底操了多少心嗎?”秦嫂子聲音放低,語氣放緩,想勸說周瀾,周瀾的唇微微抿起,一副不想聽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