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五章 焦慮

月蘭聽著她們說笑已走進院內，見院中種了幾株竹子，竹子邊還有石桌石椅，再看禪房內床榻桌椅齊全，布置雖沒侯府房間那麽奢華，但床上懸了紙帳，窗上糊了高麗紙，另有一番清新。紫雁帶了小丫鬟正在把月蘭的鋪蓋鋪在床上。

月蘭坐在窗邊椅上，推開窗外麵放了幾盆菊花，此刻正是菊花開放時候，清風吹來，月蘭不由心曠神怡，對奶媽笑著道：“這地方不錯，若能久居，倒不算俗了。”

“姑娘說的是！”奶媽先應了一聲，然後就對月蘭不讚成的搖頭：“姑娘，話可不能這樣說，這清雅地方，等姑娘以後出閣，若姑爺有意，自然也能布置出來這麽一間，若隻為圖清雅住在這裏，豈不本末倒置？”

紫雁已經把鋪蓋鋪好，上前給月蘭倒茶，聽了這話就接著奶媽的話笑著道：“劉媽媽說的對，姑娘這等才情相貌，以後出了孝，定是無數人爭著求娶的。隻可惜我們大爺這邊要定親了，不然的話，倒是一樁……”

“這不是你該說的話。”奶媽已經對紫雁拉下臉，紫雁裝作失口的樣子對奶媽微笑：“是，劉媽媽教訓的對，不過是我一時情急，才說出這樣的話。”

周夫人的用意，還真有些明顯，月蘭低頭看著杯中的茶，這茶葉也是從侯府帶來的，自然是好茶葉，茶色碧綠，味道幽香。月蘭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才對紫雁道：“這會兒已經安頓好了，你出去瞧瞧，問問阿弟安頓好了沒有，還有從明兒起他就要跪經，你把我給他做的護膝，拿過去給他。和他說，要盡孝就更要把身體護好，若熬壞了身子，爹娘在地下也不安的。”

月蘭沒有出言嗬斥，對紫雁來說就是勝利，因此她接過東西，應是退去。

奶媽見月蘭有些疲乏，對月蘭道：“姑娘也該歇會兒，這法會要做的事，秦嫂子都安排好了，姑娘若不自己心疼自己的身子，那就不好了。”

月蘭見房內小丫鬟都退去了，才對奶媽道：“媽媽，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不過這些下人們，都還是周家的人，況且除了秦媽媽等幾人之外，別人還是不要擺出一副主人樣子。”

“姑娘，您說的是，可這自有規矩，再說了，我替您約束這些下人，總好過姑娘自己開口。若有什麽過錯，周夫人也不會把我給攆出去。”奶媽也有自己的道理。

月蘭唇邊不由現出一抹嘲諷笑容，奶媽自小照顧月蘭，當然曉得她這笑裏帶上的嘲諷是極難得的，遲疑一下才問月蘭：“姑娘，是不是周夫人她……”

“橫豎以後記得，她對我們好，就接著，不過呢，不要把心給掏出去就是。”月蘭的話讓奶媽倒吸了一口涼氣：“姑娘，這麽說，這府內……”

“侯府的事，我們不能管也沒法管。媽媽，我們不過是來借住的，等過上幾年，我出閣了，阿弟能自立了，就該離開侯府，當做一個親厚的朋友來往

。別的，也隻有……”月蘭頓了頓，想起周老夫人，月蘭不由輕聲歎息，這個老夫人，是個多麽好的人啊？

奶媽有些了然地看向月蘭：“畢竟是繼母啊。”

“繼母也就罷了，這府內又是爵位又是錢財，我們家那點事，和這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了大巫。”說著月蘭點一下桌子抬頭看著奶媽：“媽媽，若以後周夫人有什麽話語，不要去想。”

這指的，就是月蘭和周瀾婚事了，奶媽輕聲應是，看著月蘭那沉靜的臉，奶媽不由在心中為月蘭叫一聲屈，原本多好的一對，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就要生生拆開。猛地奶媽想到什麽，伸手拉住月蘭的肩：“姑娘，您這會兒說這個，難道周夫人讓大爺送過來，又要陪著在這寺廟裏住一段時間，想的是……”

月蘭正要解釋，就聽到紫雁說話的聲音，月蘭對奶媽做個噤聲的手勢。紫雁已經掀起簾子走進，笑著道：“樊小爺已經安頓好了，提起這個，我們大爺可真是把樊小爺當親弟弟看了，安置的那麽妥當，樊小爺原先還不肯呢，還是我們大爺說姑娘說的話對，樊小爺才肯把護膝給接了。我們大爺還說了，他會督促樊小爺穿上的，要姑娘放心。”

“這要多謝你們大爺了。”月蘭淺淺一笑，用手掩住打個哈欠：“我有些乏了，想歇一會兒，等會兒午飯來了，再來叫醒我。”

紫雁應是，上前把被子抖開，月蘭也就卸掉外麵衣衫，上床躺下。

紫雁把帳子放下，奶媽看著紫雁的動作，想起月蘭方才說過的話，奶媽不由在心中歎一口氣，這些事，還是不要管罷。

周瀾既然答應了樊棟，到了晚間吃過晚飯，果真就要帶著樊棟往山上去，剛走出院子，就見秦嫂子走過來，周瀾忙停下腳步叫聲秦媽媽。

秦嫂子打量周瀾一眼，對周瀾道：“大爺這是要往哪去？”

“瀾哥哥要帶我去山上，要去捉魚，還要采野果子。”樊棟已經興奮地嚷出來。

周瀾急忙咳嗽，可秦媽媽又不是聾子，當然聽的清楚，狠狠地剜了周瀾一眼才對周瀾道：“大爺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喜歡這些孩子的玩意？再說了，您要一個人帶人上山，我也就不管了，橫豎摔的是您自己，可樊家小爺年紀還小，這要有個閃失，您賠的起嗎？”

“秦媽媽，我已經不小了，再說姐姐說過，要勞其體膚，難道我不該去勞動自己體膚一番？”秦嫂子沒想到樊棟會說這樣的道理，愣了一下，但還是對樊棟不讚成的搖頭：“您還小，自然不曉得……”

“秦媽媽，要不，你讓個小幺兒去問樊姑娘一聲，問問她肯不肯？”周瀾在旁邊幫腔，秦嫂子的眉皺的更緊，樊棟已經在旁邊猛點頭：“姐姐定會答應的，秦媽媽，您先去問，我們這就走了。”

說著樊棟就拉著周瀾往外走，周瀾比樊棟要高壯的多，按說樊棟

絕對拉不動周瀾，但周瀾順勢被樊棟拉著走，口裏還道：“秦媽媽，是樊家弟弟拉著我走。”秦嫂子還想攔，樊棟早帶著周瀾走的飛快，小廝們也急忙跟上。

秦嫂子不由搖頭，既然阻攔不成，也就先往裏麵去告訴月蘭。

月蘭正在抄經，好等明日在法會上供奉，供奉完了就要燒給爹娘，祈禱他們在下世平安。紫雁在旁邊伺候筆墨。秦嫂子走進見月蘭在抄經，倒不好去說什麽，月蘭已經抄完了一行這才放下筆對秦嫂子道：“秦媽媽這會兒過來，有什麽事？”

“方才小幺兒們來說，我們家大爺要帶著樊家小爺上山，說要捉魚采野果子。我一聽這不成，萬一有什麽閃失，就急忙去阻攔，誰知沒有攔成，因此來回姑娘一聲，要不要去把他們追回來？”

月蘭隻哦了一聲就笑著道：“阿弟久居宅院內，覺得有些煩悶也是有的，這會兒既然樊大爺好心，想來樊大爺也會安排妥帖，阻攔回來反而不好。”

“畢竟是……”秦嫂子還想再勸，月蘭已經笑了：“秦媽媽可是怕阿弟受傷？別說這京城周圍的山沒有什麽野獸。樵夫們上山也把路給走熟了。我曾聽聞周伯父對周長兄十分看重，曾多次讓他不帶食物，不帶小廝在山上曆練兩三天。周長兄既然常行，那舍弟自然也可以。況且他們總是男子漢，若一味隻在內室之中，倒不是養男子的做法。”

關於周瀾的話，自然是月蘭從周夫人那邊聽說的。秦嫂子不由望向月蘭，見月蘭麵色平靜，語氣和緩，倒不大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可惜了，不然這樣性情的女孩子，就是周老夫人最想為周瀾尋的妻子。

當然這樣的話秦嫂子並不會說出來，隻應是退下。月蘭繼續在那抄經，不過速度加快了很多，方才雖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但月蘭心裏還是有些對弟弟的擔憂，畢竟他是父親從小寄予了極大希望的人。

如果，有個什麽閃失？月蘭覺得就算身死，也不能抵消。

“姑娘，這經？”紫雁見月蘭抄的，已經超出原本計劃的數目，小聲提醒月蘭，月蘭哦了一聲就道：“嗯，抄的多了些，不過這也是心誠。”

說著月蘭把筆放下，從小丫鬟手中拿過濕手巾擦著手：“這會兒都掌燈了，也不曉得阿弟回來沒有？”

話音剛落，奶媽就跑進來，麵色有些慌亂：“姑娘，周大爺帶著小爺回來了，說小爺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被樹枝劃傷了小腿。秦嫂子讓趕緊來尋傷藥。”

月蘭站起身，手巾落地：“人在哪裏？我去瞧瞧。”

事出緊急，奶媽自然不會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話，讓人趕緊到外麵安排就帶著月蘭往外走。紫雁更為高興，正愁沒有讓月蘭和周瀾有見麵的機會，這會兒機會就來了。到時月蘭見了樊棟，定會憤怒，然後周瀾賠罪，月蘭不肯，再後來一來一往的，不就多見幾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