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二章 體貼
這麽些天的相處下來，月蘭也曉得周老夫人是個極其好相處的人，甚至為了表達對月蘭的歉意，周老夫人對月蘭的關心，比蕙蘭還要更好一些。
這樣的沉思，隻怕是因為自己和周瀾終究還是見麵了。而周老夫人也能猜到，這是周夫人特意安排的，想到周夫人，月蘭的心不由微微一動，含笑走上前給周老夫人捶著肩：“老夫人，您今兒午覺歇的時間短。”
“是月兒啊？坐吧，我年紀大了，不過稍微靠靠，其實睡不著的。”周老夫人回神過來，抬頭時候又恢複成那個慈愛的老夫人。
月蘭順勢坐在周老夫人身邊，笑著道：“這兩天閑著，我給老夫人做了幾樣針線，隻是不曉得老夫人願意不願意穿外人做的衣衫？”
“你怎麽會是外人，若非……”周老夫人歎了一聲，握住月蘭的手：“我對你，一直都很……”
“老夫人，人各有遭際，能得今日這樣，我已經十分滿足了。況且老夫人待我，跟親孫女似的。至於那些，還請老夫人放心，我樊家女兒說出的話就不會反悔。”
月蘭一席話說的周老夫人眼淚都差點下來了：“哎，知道你是好孩子，還特地來開解我的，月兒啊，你要是不像現在這樣好，說不定我這心裏還能安穩些。”
月蘭不由偎向周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我要像別的女孩子被寵壞了，一味刁蠻才好？”周老夫人輕輕地摸著月蘭的發，月蘭已經對周老夫人道：“老夫人這樣待我，我隻有十倍還之。若老夫人還不放心……”
月蘭遲疑一下才道：“橫豎那宅子已經還給我們了，宅子空在那裏也不好，我就帶了奶媽回去，在那住著，阿弟還有賴……”
“胡說，我周家原本就對你不起，這會兒你還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要把我的心放在火上烤？我不瞞你，我有我的念頭，不過你和瀾哥兒，都是好孩子，是好孩子，就會守禮法。”
周老夫人的話月蘭很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月蘭心中並沒對周老夫人有芥蒂，她們之間，算是素昧平生。周老夫人能如此厚待已經出了月蘭的意料，至於別的，月蘭不願去想也不願去求，經曆了遠道來京，母親去世，又在繼母手下過了六年日子，月蘭早不是蕙蘭這樣養在花圃裏，精心調養的一盆牡丹花了。
既然月蘭和周老夫人說開了，周老夫人也不再去管這件事，隻是加緊了給周瀾尋親事的節奏。按說周瀾這樣的，侯府世子，上麵又隻有一個繼母，周家算得上人口簡單，尋親事是很好尋的。
但周老夫人要求也高啊，家世相貌性情，樣樣都要挑好的。
家世要好，不能是像自家這樣的新貴，最好是祖上世代為官的。相貌也要過得去，不能普通，性情要溫柔，但要柔中有剛，不能那樣麵團似的。
京中適齡女子不少，合乎這三條要求的也有，但合乎這三條的，是否想和周家定親，這還要打個問號，畢竟周
家隻是新貴，摸不清這性情。
二來呢，太子去年冊立，同日還封了三位親王，這太子妃和三位親王妃的位置可都還空著。官宦世家，想著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少。
而宮中也傳出消息，想在年底，為太子和三位親王則定妃子。
如此一來，就算覺得女兒選不上太子妃，願意和周家議親的人家，也會暫緩一緩，畢竟在沒定下太子妃和三位王妃之前，誰都會有機會。
因此周老夫人眼前，媒婆來來去去的，但竟沒有一個合適的。倒是有媒婆見到了月蘭，問周老夫人是否有意為月蘭尋門親事。月蘭的來曆媒婆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樣的身份，配一個大族旁支，也算是合適的。
周老夫人都以月蘭還在守孝推了，這消息傳到周夫人耳裏，她的心又開始熱起來，若是周瀾能和月蘭成了，不，不但是成了，頂好是兩人能夠被捉奸，到時周老夫人和周侯爺，定會為了麵子讓周瀾和月蘭成親的，而且，最好是在周瀾親事定下之後再發生，這樣的話，周家就必定會得罪另一家，到時讓自己的父親出麵去說合，到時把醜聞風聲放出去，周侯爺為了侯府，也會考慮周瀾的世子位，是不是要換個人做？
不過這種事，要做的讓人看不出馬腳，總要慢慢地來。但周夫人有的是時間，到年底太子妃和諸王妃定下，然後各家再開始議親，等周瀾的親事定下，差不多還有一年時間。
一年的時間，讓月蘭這麽一個小姑娘乖乖聽自己的，然後再讓她知道，想要在侯府長久地待下去，那隻有嫁給周瀾一條路。
年輕美麗又不是從小在富貴鄉中長大的，怎麽會不被侯府的榮華富貴耀花了眼？
周夫人打定了主意，對月蘭也就更加關心起來，這天外麵打好的首飾已經送來，周夫人看過了，就讓人帶了首飾，自己親自去送給月蘭。
剛走進周老夫人院子，就聽到屋內傳來笑聲，聽聲音像是蕙蘭的。
周夫人也帶上笑容走進屋內，正好聽到蕙蘭拍著手在那笑著道：“月姐姐說的，可真是我從此沒聽過的話。”
周老夫人已經笑著把孫女摟在自己懷裏：“也不是沒聽過，不過那時候，你還小呢，你娘……”
周老夫人正好說到已逝的兒媳，就見現在兒媳走進來，周老夫人的笑容不由收一收，蕙蘭還在那裏仰著頭有些天真地問：“我娘怎麽了？我記得她可沒有和我說過什麽。”
“那時候你還小，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周老夫人含糊混過去，就對周夫人溫和地道：“坐吧，其實多了月兒陪著我，你又要忙家務，也不用時時到我跟前伺候。”
“兒媳服侍婆婆，這是應當的，不能因婆婆體恤兒媳，兒媳就真的什麽都不管了。”周夫人微笑應著，周老夫人的目的周夫人當然也清楚，但既然兩邊都不會撕破麵皮，那對周夫人來說，自己這邊的勝算要大一些。
畢竟周瀾唯一
能依仗的，是嫡長子的身份。周夫人的眼往月蘭身上看了一眼，就讓丫鬟上前：“這是上回給樊侄女和惠姐兒打的首飾，今兒送來了。兒媳細細瞧過，沒有什麽不足，這才帶來。”
蕙蘭早已經拉著月蘭起身，來到丫鬟跟前，往匣子裏的首飾瞧去，周老夫人故意對孫女道：“惠兒，你好生坐著，讓丫鬟拿到你跟前瞧，哪有這樣自己站起來的？”
“小兒女嬌態，這也是常有的。”周夫人笑盈盈地說了一句，親熱地撫著蕙蘭的背：“這是你那天挑的牡丹簪，我讓他們改了下，那花瓣太大了，就稍微縮了些，你瞧好不好？”
那花瓣雖沒有原來花樣子上的花瓣那麽大，但花蕊是用米粒珍珠和金絲做成，匠人還別出心裁地在花瓣下麵，打出葉子形狀。
蕙蘭拿起那支簪瞧了瞧，對周夫人笑著道：“果真比原來的樣子好，那天我就覺著，總有些不對勁，卻想不起來，虧母親提醒。”
“你們年輕孩子，沒見過這麽些東西，一時想不起來也是平常的，等見得多了，就明白哪裏不合適，哪裏更好了。”周夫人說著就拿起另一支鑲寶樓台簪，對月蘭笑著道：“我擅自做主，給你打了這個，雖說是在孝中，但過了熱孝，戴幾支輕便的金飾，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況且這家中，也常有人來往的，若過於簡素了，雖說是你孝心虔，但瞧在外人眼裏，也不大體麵。”
月蘭接過這支金簪，見那樓閣雖然繁複，但卻是小小一個簪頭，並不十分顯眼，那些寶石雖十分細碎，但光澤很好。
“還是媳婦你想的周到。”周老夫人感慨一句，算起來，樊程過世已經兩個多月，再過些時候，就是百日了。
“應當的，媳婦不就是為了給婆婆您分憂。”周夫人的話讓眾人都捧場地笑了。
笑聲中月蘭有些黯然失神，若父親還活著，那時尋到侯府，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不過那時，說不定又是周老夫人對自己不滿了。
人生總有得有失，隻記得失去而不去看得到，那就是貪心了。月蘭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句，這才對周夫人道：“多謝伯母，等父親百日那天……”
“月丫頭，這個不消你操心，你伯父早就說了，要我記得這事，連做法會的地方和和尚都定下了。”周夫人笑吟吟地說著，接著就關切地對月蘭道：“瞧我一見了你，就覺得十分親熱，這樣叫你，你不會怪我無禮吧？”
“伯母這等待侄女才好，若是隻待侄女客客氣氣的，那禮數是做齊了，就不親熱了。”月蘭的話讓周夫人笑了：“原來我們侄女這等有主見，原先還不曉得。”
周夫人對月蘭如此親熱，月蘭也就順勢又說了幾句好話，周夫人笑的更為開心，左手拉了月蘭，右手拉了蕙蘭，對她們兩感慨地道：“我原先還想著，自己隻生了個兒子，總是不貼心，虧的有你們兩個，在我跟前說說笑笑的，這會兒才覺得，果真女兒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