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3章 敗下陣來
春光院,湛碧彤正把手擱在一個小藥枕上,雨無聲細細的在給她診著脈,一邊桌子上,幾盤精巧的糕點擺放再其上,隻動了少量的幾塊,兩盞茶倒是已經成殘茶了。
一盞茶旁,還有一本翻開了的書頁,靠窗的地方有一張能讓人邊睡邊搖的搖椅,上麵鋪了一層軟軟的墊子,雪白的上等輕紗,攔在外間與內間相通的月洞門之間,不妨礙視線,卻又給人以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東西兩邊的窗子都被打開,陽光和輕風徐徐地送了進來,吹拂著靜坐著的兩人的發絲,夏雨和夏陽看著這畫麵,頓時覺得好美好。
“怎麽樣?”湛碧彤認真的看向雨無聲,這個時代沒有B超之類的東西,可觀察到胎兒的模樣,惟有依靠大夫們的診脈來獲知孩子的情況,這讓湛碧彤多少有些擔心,又有些不安。
“你不用擔心,它很好,很有活力,很有可能是個男孩,你隻需要保持開朗的心情,多補充營養,八個月後就能正常生下它的!”雨無聲微笑地看著她,喜歡看到她臉上溫柔中帶著急切的笑容,雖然知道這笑容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他依舊能感受她的感動。
“八個月嗎?”湛碧彤苴嚼著他的話,“要是我八個月後還沒生呢?”
“湛碧,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孕育到分娩的整個過程最多隻需要三百天,也就是說十個月,所以頂多再有八個月,你一定會生產的!”雨無聲不由失笑道,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讓身為男人的他,來回答這個幾乎是所有女人都該知道的問題,“你的擔憂是沒必要的,不要東想西想,要保持平和與愉悅的心理,別擔心,有我呢!我會讓你的小家夥安全健康的落地的,好嗎?”
“恩!我也許的確是多想了!但願吧!”八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雨無聲就會知道非但八個月她不會生產,就是再多八個月她還是沒到生的時間,不知道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個怪物?算了,走一步是一步了,正如雨無聲他說的,現在擔心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等到了時間再說吧!
“白衣是我的朋友,他一會如果問了你什麽失禮的問題,請不要往心裏去!”雨無聲欲言又止了好一會,還是遲疑著說了出來,他的心神也不寧,從之前男仆來報告說白衣想求見湛碧彤開始,他就心神不寧了。
“無聲,那位白少城主是你的好朋友?”湛碧彤從之前男仆稟報說是白少城主求見時,她才知道這個送了他們十來個下人的白衣,竟然是這俠客城的少城主,對他不由也好奇了幾分,然而無聲卻在聽到他的名字時,臉色有些不自然,現如今又對她說出讓她不要見怪的話,那麽顯然這個少城主上門拜訪的原因怕是為了無聲了,或者說是,他對自己也產生了些好奇。
“恩,我們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我長他一歲,昨夜我回去之時,他在醫館裏等我,知我是在你這裏用了晚膳,怕是他對你產生了些誤會,所以--”
“無聲,你不用擔心,聽青兒的描述,少城主是個爽朗風雅的人物,心胸與常人定然也是不同的,所以你無需擔心,想是無聲你平日裏一派溫良君子,與女子甚少接近,昨天在我這裏停留不短時間,還與我一道用了飯,以至於讓少城主對我也產生了好奇,今天不過是單純的想來認識一下我,你不用表現的出像是有愧於我的模樣,沒關係,我不覺得這是一種困擾,你現在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見個麵,喝杯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是嗎?”湛碧彤轉而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與他,雨無聲頓時也覺得放鬆不少,感激的看著湛碧彤,“湛碧,我有沒有說過,你實在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
“沒有!不過我現在聽到了,我能把這當成是你對我的讚美嗎?”湛碧彤眨了眨眼睛,帶著幾分頑皮的道。
“當然!當然是讚美,而且還是專屬你一個人的讚美!”雨無聲毫不遲疑的道。
湛碧彤正當微笑想回答什麽的時候,青兒已經帶著白衣和宇文拓兄弟進入院中了,兩人同是住了口,站了起來,湛碧彤含笑迎向門口,在看到白衣俊逸非凡的豐姿時,也有了短暫一秒的怔忪,隨後也看到了與他並排著宇文拓和宇文炎,更是驚訝了幾分,隻是她把這種驚訝之情藏在了心底,“想必這位就是少城主了,妾身湛碧氏見過少城主!”
“湛碧夫人客氣了,是在下來得唐突了!萬請夫人不見怪才好!”白衣也在心底給湛碧彤打了分,果然是個秀色佳人,麗而不妖,媚而不嬈,眉宇間端莊大方的氣度更是襯得她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吸引力,難怪無聲明知道她已有夫家,卻仍然不可自拔的喜歡上她。
“少城主才是太客氣了,也是青兒疏忽,不知前日裏幫忙的竟然會是少城主,以至於我們失禮了,早該請少城主進來小坐才是!快請進!鄙府簡陋,少城主請勿見笑才好!”要說客氣話和場麵話,湛碧彤自然是也極會說的,此刻一番大家夫人的模樣,更是襯得她端莊中又多了幾分大氣之感。
“夫人這麽說,真叫白衣慚愧的無地自容了!些須小事,哪當得夫人如此記掛,今天冒昧來訪,希望沒有給夫人造成困擾才好!”白衣
連忙舉手一禮,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每一分都優雅的恰倒好處,讓人光看著,就有種賞心悅目之感,這世上怕是除了卿墨,再也沒有長的比他更好的男子了,雖然他身邊的宇文拓和紅衣美公子都各有特色,但是與他站一起,還是被掩蓋了大部分的光芒。
“哪裏,貴客迎門,高興還來不及呢!何況少城主又是無聲的朋友,司徒王爺也算是故人,那大家就都算不得生疏了!快快請進吧!夏陽夏雨,趕緊去沏些新茶過來!”湛碧彤側過身子,做出一個優雅的邀請姿態。
“那在下等就打擾了!”白衣率先為禮,隨後衝著身邊的宇文炎和宇文拓點頭為禮後,才先行一步跨進廳中。
此時,夏陽夏雨已經把桌子上的殘茶冷點撤了下去。
“幾位請坐!”湛碧彤連忙又道。
幾人也不再客氣緩緩的坐了下來,湛碧彤最後才入坐,“王爺,好久不見,倒是有緣,竟然又在此地見到王爺!王爺最近一切可好?”
其實在湛碧彤的印象中,離開山上的山莊也不過十天不到的時間,但是因為在桃夭穀的那一夜,抵得人間三旬的歲月,所以她雖然不習慣,卻還是得說好久不見,事實上她還真是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他。
“多謝湛碧小姐關心,在下一切都好,小姐你呢?”宇文拓還是執意的叫湛碧彤‘小姐’,不肯改口叫‘夫人’,內心深處還是不甘心就此與她無緣的。
“托王爺的福,一切都好!不知這位公子是?”湛碧彤維持著表麵上客氣的微笑,看向宇文炎,這人從一進門,就用估價般的目光看著她,她想忽視都不行,虧他長著一副好相貌,偏生被這陰陽怪氣的眼神和邪佞的煞氣給破壞無疑了。
“這位是皇上的二皇子天璿王爺!”白衣立即開口介紹道。
“在下宇文炎,既然出了宮,就不用再講究什麽王爺不王爺的身份了,大家隨意稱呼就是了,倒是在下到底該如何稱呼姑娘你才妥當呢?是稱呼您湛碧夫人還是湛碧小姐?”宇文炎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一上來就提了個別有目的的問題。
湛碧彤卻無所謂的笑了笑,“稱呼就和名字一樣,不過是一種代號,隻要我知道,叫的對象都是我就可以了,何必拘泥於固定的稱呼呢,就像二王爺所說,隨意稱呼就好,畢竟在坐的除了妾身是姓湛碧之外,沒有旁的人了不是嗎?所以不管是湛碧姑娘也好,湛碧夫人也罷,都是代表妾身本身,不是嗎?二王爺您說呢?”
“湛碧夫人真是好口才,倒讓玄長見識了!”宇文炎目中露出幾許別有深意的目光來,湛碧彤一看就知道那代表著想感興趣和有挑戰的意味,果然不愧是兄弟,和當初在山莊裏時宇文拓看她的目光是一樣的,不由打從心底深出幾分厭惡來。
“是二王爺抬舉了!”湛碧彤不動聲色,眉眼不抬,神色鎮定自若的道。
此時,夏陽夏雨手腳利落的送上茶盞,和新的點心,青兒揮了揮手,示意這裏沒有她們的事了,都退下吧!兩個丫頭恭敬的行了一禮後,緩緩的退了出去。
“少城主,兩位王爺,請用些下午茶吧!”湛碧彤客氣的招呼道。
“下午茶?”白衣又一次聽到這個詞了,不由淡淡的疑問了一聲,如今這樣的氣氛還真是尷尬又沉悶,無聲雖然沒有用責怪的眼神看他,不過那似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還是讓他感覺了幾分不自在,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對無聲失信,偏偏還當場被他撞到,而這兩個看似友好的司徒兄弟,似乎也並不像表現上看起來的那般兄友弟恭,尤其是宇文炎給他的感覺,很有幾分故意針對著宇文拓的意味。
而眼前這個一臉淺笑的主人湛碧彤,似乎也並不像昨天冷涵,冷心回來報告的那般平凡普通,說話表情無不滴水不漏,客氣圓滑,讓你明知道她在顧左言右,卻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看來今天來這裏,顯然不是個明智之舉,不用展開正題,白衣就知道,他已經落了下風,既然如此,還不如抱著輕鬆的心情,喝上幾口茶,聊上一會天,再找個借口離去,還能保住幾分麵子,也不會傷了他和無聲之間的朋友之情,至於無聲愛慕她之事,還是等以後再想其他辦法吧。
“哦!這並不是一種茶的名稱,而是一種消遣的方式,就好比你們所說的吃點心,在我的家鄉,是把這種介乎在午飯和晚飯之間的小餐叫做下午茶,一般是美味的糕點配上芳香的奶茶之類的甜飲,然後和朋友坐在一起,享受美味糕點的同時也聊天,一個漫長的午後就很容易消磨過去了,我和無聲之前以前用過了,幾位平日裏日理萬機,相必少有這樣休閑消遣的機會,不如就盡心體念一回吧!”湛碧彤微笑的看了一眼雨無聲,又看了看眾人道。
“這倒是個新奇的風俗,不知道湛碧夫人的家鄉是在何處?”白衣邊優雅的端起茶杯,小飲一口,然後才表現出好奇的問道。
“在很遠的一個地方!”湛碧彤懷念似的看了眼門外的天空,輕聲的道,語氣中隱含的悠悠之感,讓白衣立即意識到他問了一個讓她難過的問題,連忙歉疚的道,“不好意思,湛碧夫人,白衣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
沒什麽,人總是有些念舊的,得到的時候並不覺得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情,等到一夕間發現再不能擁有時,才體會到從前的美好,然後悵然若失,追悔莫及,其實失去的已經失去,現在擁有的也未必不是更好的,想通了其實也就是很簡單的事情,我喜歡俠客城,所以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家鄉了!偶然保留一些過去的習慣,也隻不過是不要忘卻,做個紀念罷了!”
湛碧彤輕微的搖了搖頭,在現代的二十幾年生活,似乎已經離她很遠了,午夜夢回也不曾記起,隻是有時感歎這個世界的諸多不便時,才會拿現代來對比,一開始還擔心她的學業,她的朋友,如今,她也不再去記掛了,人都已經在這裏,總不能一直不停的懷緬過去。
“湛碧小姐似乎在這幾個月間,改變了許多!”宇文拓看著她的眼神竭力的想隱藏住狩獵她的欲望,然而眼中晶亮的光芒卻出賣了他對她真實的心情。
“人在不停的經曆一些事情,改變是必然的,不過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和經曆而改變,有些東西卻不能!王爺難道不這麽認為嗎?”湛碧彤毫不示弱的冷淡的回視於他,討人厭的男人分成三種,一種是無賴,一種是騙子,另一種就是自以為是,顯然宇文拓就是第三種,他最好不要做出什麽惹她太過生厭的事情來,否則她才不會管他是不是王爺,照樣要讓他好看,在山莊裏他對卿墨的挑釁就已經讓她對他印象大壞了。
“當然,小姐依舊是那般口齒伶俐,詞鋒尖銳,的確有些東西是永遠不能改變的!”宇文拓的目光也沉下了幾分,他不想要的東西,別人塞給他,他也不會要,他想要的,自然是別人不願給,也不得不給,而湛碧彤,就屬於他非得得到的人,“今天怎麽沒有看到卿墨公子?”
聽他提起卿墨,湛碧彤剛想回答,青兒卻已經沉穩的站到了湛碧彤身後道,“我家主人出門了,大概再過幾天便能回來了,如果倒時王爺還未離開俠客城的話,歡迎您再來做客!”
“原來男主人出門了,我說怎麽隻剩夫人一個人在家,這麽大的府邸想必很冷清吧,也實在該有個體己的人說說話才好!真是叫人羨慕啊!”宇文炎嘴角噙著美豔的笑,這話既刺激了宇文拓,又反諷了湛碧彤,暗示她不守婦道。之前他們進來時,雨無聲對湛碧彤說的話,他們可是一字不漏的全聽進了耳裏。
宇文拓敢怒不敢言的咬牙咽下這口氣,白衣神情略嫌擔憂的看了一眼雨無聲,雨無聲氣的幾乎立即要站起來,卻被湛碧彤的手在桌子下按住了他的腿,示意他少安毋躁,雨無聲的身子感覺到她的手時,立即僵住了,轉頭看她,湛碧彤的動作瞞得過別人,又豈能瞞得過在坐都有高明武功的三個人?三人的表情更是各異了起來。
湛碧彤卻隻當沒看到,隻是對著雨無聲微笑了一下,看向宇文炎的眼裏浮現出了幾許別有深意的笑容,似乎完全對他眼中流露出來的諷刺和不屑無動於衷一般,其實心裏已經氣瘋了,這個宇文炎比他的弟弟宇文拓更是惹人討厭百倍,他以為她湛碧彤是任人**的柿子?他想排擠誰,暗鬥誰,她不想管,反正那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但是,他不該把她給扯下水。
“那是!二王爺想來是深有體會了!也難怪,王爺長得這般讓花羞開,讓月無光的樣貌,想必困擾是免不了的,偏生王爺又生在天子之家,即便是想找個體己的人說說心事,怕也是所找非人了!哪比得小女子,無名無勢的一個普通人過的自在逍遙?也就難怪王爺要為之羨慕了!”
湛碧彤這番話句句聽著像好話,卻句句都是軟刺,既然宇文炎暗示她趁著卿墨不在,不守婦道,與雨無聲有曖昧,那她就幹脆順著他的話頭接了下去,非但不反駁他對自己的汙蔑,反而以一種歎息憐惜姐妹般的語氣,可憐他比她還要淒慘孤寂的處境,一說他長得閉月羞花,實則等於在說他長得不像個男人,又說他找不到人說體己話,更是諷刺他即便長得像女人,也沒有男人喜歡他,更深一點的意思是,女人根本不會看上他這樣的,最後更是借著他本想刺激宇文拓的那句‘羨慕’給反諷了回去,擺明了他會這般對她說話,實在是因為太過羨慕她的左右逢源。
這所有的話,等於是一個個重巴掌轟在宇文炎的臉上,讓他想反擊回去,卻又說不出話來,看著湛碧彤的目光中更是尖銳中帶著陰怒之火,端著茶杯的手忍耐的抖動了好幾下,才總算把怒火給壓了下來,展顏一笑,那笑意卻冷得很,“湛碧夫人果真是太會說話了,在下佩服!”
“哪裏,是王爺過譽了!”湛碧彤也端著若無其事的笑容回看著看。
硝煙四起,雨無聲放鬆下來了身體,湛碧彤比他想象的要厲害的多,白衣更是充分的認識到這個看似溫和大氣的女子並不是個好惹的主,宇文拓更是憋笑憋的有點痛苦,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他這個陰邪的二皇兄在言語下吃了下風,真是大快人心,不知道這算不算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他對湛碧彤的占有欲因這件事更添了幾分,他若能把這樣的女子收了,還愁以後不氣死宇文炎?
青兒更是眼角嘴角都含笑的站在湛碧彤身後,總算知道,拿他夫人沒轍的不止他一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