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 為君起舞
璃雪和孫琬碧都是一怔，璃雪忍不住狐疑地瞥了一眼軒轅無色，實在想不出他這是鬧哪出——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清楚，璃雪這個大家閨秀和其他貴女比起來，實在是才藝平平，除了愛看兵書和擅長騎射外，隻有一個刺繡能拿的出手。而至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些大家都會的才藝，璃雪隻在幼年時被父母逼著學過一些。當她後來接二連三地氣走了好幾位教習之後，她父親蘇政清終於氣得不想管她了，任由她跟在哥哥蘇珩後麵騎馬打獵。
璃雪隻愣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起身行禮告罪：“回陛下，臣妾不擅舞蹈，恐壞了陛下雅興。”
軒轅無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連最簡單的舞步也不會？”
最基礎的舞步她當然學過一點，隻是上不得台麵，尤其這裏還坐了一位玉嬪。
一旁的孫琬碧柔柔地開口：“陛下，婕妤聰慧，若去學習一番，想來會很快貫通的。”
璃雪眸光一凝——玉嬪這話，說得有些意思嗬。
她再度襝衽行禮，恭順中帶出一點小女兒的俏皮：“臣妾願為陛下獻醜，不過，若是臣妾的舞煞了這風景，陛下可不能怪罪。”
軒轅無色興致頗高，含笑應了。
璃雪緩步步下亭子，下方恰有一塊由幾株梅花圍成的空地。好在她今日所著的宮裝並不如何繁複，隻是最簡單的式樣，此時倒不必再去換裝了。
璃雪努力思索了一番兒時所習的舞步，展開臂彎籠著的輕紗羅，緩緩舞了起來。
她曉得自己幾斤幾兩，如今也隻能以意境取勝了。
展開的輕沙羅如翩飛的蝴蝶的雙翼，璃雪並不是時下流行的弱柳扶風，她是靈動的，帶著一點點脫兔的感覺，又宛如在撒嬌的小女孩。皚皚白雪，燦燦紅梅，襯托得她玲瓏玉致，豔色無方。
軒轅無色看得極為認真，宮中歌舞伶人無數，善舞的嬪妃也是不少，憑他的眼力自然一眼瞧出璃雪的舞
步實則毫無章法。但她偏偏還舞得如此認真，如此開心。
他從未見過這般純粹的舞蹈，不加一點點的雕琢，如清淩淩的水波中蕩漾的一盞玉白蓮花，更如這舞步的主人一樣。
璃雪舞了一會兒，忽然記起了一個她曾學過的舞步。這一點令她雀躍不已，迫不及待地便想將它表演出來。
纖纖素手伸出，輕輕折下一枝開得盛極的梅花。她便以這花為中心，腰肢輕動，旋轉起來。
未挽起的青絲飛揚起來，劃出惹眼的黑弧。璃雪旋轉了一圈，正想著是否要變換舞步，不料雪地濕滑，腳下正踩在一團碎冰之上，身子一歪，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倒去。
璃雪暗叫不好，不僅要出洋相，還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連帶著身上的衣裙也要全糟蹋了。
她正等著喊痛，耳邊忽然吹起一陣風，緊接著身子一輕，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腰，璃雪驚魂初定，出現在她眼前的，便是那一雙熟悉無比的深沉黑眸，以及軒轅無色放大的俊顏。
軒轅無色麵上的擔憂一閃而過，低聲問道：“可傷著了？”
好聽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畔低低響起，璃雪不知為何心中一慟，連日來所有的委屈一起泛上心頭，清亮的雙瞳中便氤氳起一層朦朧的霧氣，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了絲哭音：“陛下……”
軒轅無色被她唬得一怔，在他的印象中，璃雪一直是倔強的女子，即便在失寵之時受盡冷眼，也不過是微笑以對。如今，見她好端端地突然落了淚，軒轅無色還以為她傷到了哪裏。
有些緊張地看著懷中的女子：“可是傷到了？痛麽？”又揚聲叫朱廣成去請太醫。
璃雪也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抽出錦帕輕拭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陛下恕罪……臣妾無礙。”
她在他懷裏偷偷抬眸向上看去，隻看見那雙深沉無波的眼眸，此時竟如黑曜石一般
熠熠生輝。
她不知怎的俏臉一紅，重新埋下首去。
略帶些玩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磁性得叫人幾乎迷失進去：“朕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朕麵前竟能舞得摔倒。”
璃雪愈加羞怒：“陛下嘲笑臣妾。”
“朕沒有。”軒轅無色微微一笑，認真道，“珞兒不知，那一摔是多麽得傾城無雙。”
聞言，璃雪愣了愣，旋即想起他能在自己摔倒的一瞬間接住自己，一定是使了輕功從那麽高的亭子上躍下來。她有些感動，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襟，輕聲道：“多謝陛下相救，否則，臣妾這傾城一摔，隻怕就成貽笑大方了。”
軒轅無色垂眸，見她臉上紅雲全消，還俏皮地衝自己眨眨眼，笑得沒心沒肺。
他想，這才是他的珞兒，他的儷婕妤……
心裏想著，嘴角不禁扯出一抹笑意，抱緊了懷中的女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璃雪驚呼一聲：“陛下這是做甚？”
軒轅無色心情頗好：“抱你回清寧宮。”
剛剛才消散的紅雲，轉眼間又爬滿了她的臉頰：“陛下放臣妾下來……臣妾自己能走……”
“朕不放。”他說著，竟然大笑起來。
璃雪一怔，也跟著抿嘴笑起來，她沒有再要求下來，而是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裏，伸手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軒轅無色步伐極快，一會兒便走出了梅園。朱廣成等一眾宮人見皇帝說走就走了，都愣了一會兒，待反應過來，連忙呼啦啦地追上去。
一時之間，梅園之中隻剩下了孫琬碧一人。
她麵上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周身的氣質仍是一派寧靜祥和，一如溫婉的碧玉一般。
她給自己斟了一杯香茗，隻是那握杯微顫的手，泄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心緒。
清澈的雙眸一凝，雙手悄然握緊。
蘇璃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