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9章 不動則已，動則雷霆
表麵上，婉姨娘還對流朱恭恭敬敬，流朱則是對婉姨娘體貼入微。
可之前的一巴掌，早已經拍亂了水麵的平靜。
兩個人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卻還要小心翼翼地說話。
婉姨娘一副悔恨的表情：“我這孩子可怎麽辦……照你之前說的，三夫人肯定容不下這個孩子，可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依仗，若是沒了，往後三夫人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拿捏我了嗎？沒了我在裏麵給你照應著，你以後可怎麽辦？”
流朱道：“若不想被三夫人除去，你自己就得想辦法把三夫人給除去了，而你如今最大的依仗就是你肚子裏這個孩子了。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去惹是生非。你如今要做的，不是跟府裏上下炫耀你的得寵，而是解決了三夫人。我言盡於此，你好生琢磨吧。”
她扔下這句話，末了卻歎了一句：“三夫人可不是什麽好人……”
說完，流朱轉身便離開了。
婉姨娘坐在榻上，看著她背影，卻翹起了蘭花指，有些得意洋洋。
憑她容貌能力，勝過自己百倍，可如今卻隻能在二夫人身邊眼巴巴地望著三爺而不可得，也真是可憐……
不過，流朱那話倒是沒說錯。
若要保住這個孩子，必須解決了三夫人的威脅。
一個未來的當家主母，憑什麽任由一個小妾先生下孩子來？
小梁氏不能生養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婉姨娘賭不起，被流朱分析過，事情總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在針對三房三夫人這件事上，她跟流朱還算是同進退的……
婉姨娘還在想著事情呢，沒想到剛剛準備躺下，便聽見外麵丫鬟急急忙忙跑過來道：“三爺回府了，現在就在三夫人的屋裏，請姨娘過去呢。”
“果真？”
婉姨娘一下子站起來，趕緊往外麵走，想著自己露臉的時候到了，還特意簪了幾朵漂亮的珠花，希望三爺到時候能格外高看自己一眼。
她像是所有懷孕之後，等待被丈夫誇獎的女人那樣，一顆心忐忑極了，便往正屋走去。
屋裏，舒霆峰麵上看著溫和，拉著小梁氏的手說話，體貼極了。
“你身子不好，我今日回來的時候，給你找了幾個大夫，是我親自找的，回頭來給你瞧瞧，你覺得可好？”
小梁氏一想起自己之前咳血的事情，心裏有些害怕，可舒霆峰特意從外麵找了大夫，她又怎麽好拒絕？
微微一點頭，她道：“三爺決定了便好。”
話音剛落，門口丫鬟便跪道：“三爺、三夫人，婉姨娘來了。”
小梁氏一看舒霆峰，舒霆峰卻是安慰地朝她一笑，道：“進來吧。”
婉姨娘移著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肚子還看不出什麽來，給舒霆峰和小梁氏行禮。
舒霆峰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聲音也平靜溫和得很，隻道：“一個姨娘，戴得那麽好看幹什麽？鳶尾，將婉姨娘頭上的珠花取了扔下。”
婉姨娘聞言，臉色瞬間慘白下來。
她萬萬想不到，剛剛進來，等待自己的竟然是這樣的冰冷。
“三爺……”
鳶尾已經走了上來，她是三夫人的心腹，早就看婉姨娘不順眼。
尤其是今早三夫人還被婉姨娘給氣得吐了血，鳶尾下手的時候一點也不客氣，甚至扯落了婉姨娘幾根頭發。
她是恨不能將婉姨娘頭發頭皮都拔下來，才能解氣的。
如今，也不過隻能將氣往珠花上撒。
鳶尾扔了珠花，躬身道：“回三爺，珠花已經去了。”
舒霆峰拍著小梁氏的手，眼底的驚濤駭浪掩飾得很好，隻跟小梁氏說話：“回頭姨娘的孩子，若是你看著喜歡，便抱來養，記在自己的名下，若是不喜歡，隨他們去也就是了。”
小梁氏垂下頭，眼底帶著淚意，知道這是舒霆峰體貼，也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委屈，心下感動不已。她隻捏著自己的手指，心裏覺得是自己福薄，能跟三爺當這幾年的夫妻，已經是足夠了。
“姨娘們的孩子，還是她們自己養吧。”
小梁氏渾然不知，自己這幾句話落入婉姨娘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勝利者的諷刺姿態了。
憑什麽她生的兒孩子就要給別人養？
婉姨娘想起之前流朱的話來：若要保住這一個孩子，必得要先除去三夫人。
即便知道流朱是要把自己當刀子使，婉姨娘也已經忽然發現，她別無選擇。
在屋裏幹站了許久，聽著舒霆峰對小梁氏噓寒問暖，婉姨娘心裏委屈極了。
過了半個時辰，她終於沒忍住，抹著淚奔了出去。
小梁氏有些憂心：“你……”
“都是些不值得你關心的奴婢，你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吧。”舒霆峰歎著氣，算算時間，他請的大夫也快到了，便道，“我為你找了幾個名醫，好生瞧瞧……”
隻是舒霆峰也沒想到，領著那幾位名醫進來的，竟然是流朱。
流朱手上還有當年護著小梁氏時候留下的一塊疤，她朝著屋內一禮，開口便解釋道：“三爺，方才安姨娘正好從廊前過，見著這幾位名醫，才知道您給三夫人又找了大夫，怕他們不認識路，特意遣了奴婢領他們來。”
“……”
舒霆峰竟然莫名地笑了一聲，他何等聰明，不知道的時候不會懷疑，可一旦知道了……
不動則已，動則雷霆。
現在，流朱還阻撓著自己。
安姨娘特意問過的大夫，還有什麽意思？
舒霆峰隻作什麽也不知道，讓人上來給小梁氏按脈，無非是氣虛體弱，等到他出去問的時候，又都說時日無多，與之前的大夫們的說辭一般無二。
舒霆峰讓人給了診金，又打發流朱領著人走了。
等到看流朱沒了影子，他才轉過頭，對小梁氏道：“聽我的，你在屋裏好好躺著，誰來了也不見。一會兒，我請舒雅來陪你說話，你別勞心勞力。”
說完，舒霆峰便起身，又吩咐了鳶尾：“誰來了也不準給見，三夫人現在身子弱，吹不得風。一會兒我隻讓大小姐來，你緊著心就是了。”
看樣子，別的大夫都是不能用了。
都是一群不知真庸還是假庸的“庸醫”，舒霆峰得找別人了。
若是舒雅這一封信上的東西屬實，那堪用的大夫，還要從其他地方才能找來。
舒霆峰打定了主意，便吩咐好了，自己朝著舒雅住的院子那邊走去。
舒霆峰沒過多久就到了。
他對著自己這個侄女舒雅道：“舒雅，我心知你是不願意惹事，可事情已經出了，而今三叔遇上一些麻煩，還想要舒雅出手相助。”
舒雅微笑道：“三叔有事，坐下再說，我讓丫鬟給您倒杯茶吧。”
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頭一句話竟然就這麽嚇人。
舒雅原本不打算插手這件事，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麽忙，所以有些茫然。
她對著舒霆峰問道：“三叔找舒雅，為的是什麽？”
“三叔知道這件事情為難您，但榮平郡王是青冉神醫的關門弟子，舒雅又和郡王有交情，實在是迫不得已想請您讓榮平郡王來幫忙一次？”舒霆峰隻問了這一句。
舒雅垂首道：“榮平郡王身份尊貴，恐怕不會輕易出手。”
“我知道侄女的心思，候府的事情若是需要三叔幫忙，三叔義不容辭。”
這是赤果果地向她投誠？
舒霆峰沒有掩飾，也沒有遮掩。
他道：“如今安姨娘那邊不大好處理，別人我信不過。”
那邊一定出了變故，否則他隻是隨便找了幾個大夫回來，怎麽可能得到跟以前一樣的結果？
舒霆峰想起自己曾讓流朱轉達小梁氏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沒過幾日安姨娘就往他屋裏塞人，他還以為是小梁氏福薄的消息，讓安姨娘生出這樣的想法來，卻一直沒有想過，其實安姨娘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一回的大夫是他親自請回來的，區區一個流朱還不足以叫他們都改口。
流朱說，是安姨娘讓她領著人進來的。
若這話不假，怕是安姨娘跟這些人說什麽了。
舒霆峰想著，換了自己是流朱會怎麽做？為了掩蓋一切，不若直接將小梁氏真實的情況告訴安姨娘，依著安姨娘對他的疼愛，假托不想讓舒霆峰傷心，不如不告訴他真相，所以叱令這些大夫不說實話。
如果一定要這樣，說幾次都沒用。
更何況，不是每個大夫都能將脈摸準了，一次兩次地找，來回也麻煩，要找不如直接找一個最準的。
所以，舒霆峰來找舒雅了。
看著自己三叔真誠的樣子，舒雅相信舒霆峰真的做好了向她投誠的準備。
她笑了笑，終是應了下來。
舒霆峰神情終於輕鬆了一些：“如今雯賢那邊沒人說話，不知道能不能再勞煩舒雅往你三嬸屋裏坐一坐？”
舒雅最後應了下來。
三房這邊早就有舒霆峰交代過了，一見到舒雅來,立刻給掀開了門簾子,請她進去了。
舒雅進門的時候隻聞見了濃重的藥味兒,她頓時也覺得心裏跟著這藥味兒苦起來。
小梁氏躺著,也不過半日,瞧著比上午還要虛弱了許多。
一天裏見到第二次，小梁氏也覺得是要出什麽事情了。
隻是她沒有問，舒霆峰不告訴她的，她都不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