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7章 喜脈
舒雅一看，隻覺得小梁氏臉色都灰敗下來。
她想起奶娘說舒霆峰與小梁氏伉儷情深，可終究敵不過這府裏要說什麽傳宗接代，有些事當真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
更何況，還有個厲害的流朱呢？
舒雅有自己的盤算，將茶盞往身邊一遞，丫鬟自動接了過去。
婉姨娘走上來：“賤妾給三夫人錘錘腿吧……”
一步，兩步，三步。
腳步忽然一頓，婉姨娘正好到了她們近前，卻忽然一捂自己嘴唇，朝著一旁幹嘔了起來。
丫鬟們連忙去端痰盂來，給她接著。
這邊的舒雅跟小梁氏，卻是齊齊麵色一變。
婉姨娘麵露得意，又是一陣惡心犯上來，頓時難受地皺緊了眉，抱著痰盂就去一邊吐了。
小梁氏靠著秋香色的引枕，似乎一下沒了力氣，她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隻顫顫地擺了手：“叫人請個大夫來，給婉姨娘把把脈……”
從三房那邊出來,舒雅就知道，這府裏要出大事了。
可到底，自己能在這起了的風裏,幹點什麽，卻還是未知數。
萱兒看著舒雅緊鎖眉頭的模樣,有些心驚：“大小姐,奴婢隻覺得這事情巧合得離譜了……”
舒雅冷笑了一聲：“哪兒有什麽巧合？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婉姨娘平白無故到正室的麵前晃什麽晃？
大多的姨娘平日裏都是繞著正室走的，姨娘算個什麽東西？不外乎隨時都能發賣出去的東西,算不得主子,頂多一個仆人。她們生下來的男女,才能算是府裏半個主子,也跟奴仆沒什麽區別。
可現在的寧安侯府三房，哪兒能以尋常道理來計？
舒霆峰有年輕有為，往後在官場上必定有一番作為。
在這樣的情況下，舒霆峰成親娶妻這麽多年，膝下竟然無子，他本人是身體康健，無病無災，問題隻能出在這妻子小梁氏的身上。
原本也不是不能生養，可小產之後調養也沒調養回來，自然是讓其姨娘安氏那邊焦急了。
老夫人又早早不管侯府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正室這邊希望越來越渺茫，為了子嗣，安氏也隻能不斷往舒霆峰那邊塞人。
作為賢妻，還是幾乎不能生養的正妻，小梁氏也隻能將苦往肚子裏咽了。
那婉姨娘多半是已經有孕，不然不會這樣大膽的過去。
隻怕就是為了炫耀，也順便將這一個消息告諸闔府上下。
大夫還沒來，隻怕來了之後又有好戲看。
舒雅直接回了屋，叫人探聽著外麵的消息，不過也順便讓人注意了一下流朱的情況。
婉姨娘可能懷疑的消息，幾乎是一瞬間就隨著找大夫把脈的事情，傳遠了。
流朱剛剛將賬本拿回去跟小梁氏奶娘的對了，來跟二夫人梁氏這裏說話，便見到外麵丫鬟鬆香急急忙忙跑過來：“二夫人，三夫人那邊讓人給婉姨娘請大夫，多半是有喜了！”
原本梁氏是側臥著的，一聽這個消息，幾乎是整個人都從榻上翻起來，嚇壞了兩邊伺候的丫鬟。
流朱也是手上一抖，端著的茶水都倒在了地上。
還好現在梁氏根本沒心思注意她，而是兩步走到那丫鬟的麵前，麵帶著喜色：“可是真的？”
“大夫還沒來，不知道是個什麽結果，但是婉姨娘已經幹嘔了起來，現在在三夫人的屋裏呢。”
丫鬟跪在地上脆生生地回著。
還記得流朱跟她說過了，小梁氏生養怕是難了，身為正妻，隻能從妾室的孩子裏過繼孩子來了。不過……到底不是正妻所出……
罷了罷了，現在顧不得那許多，有個孩子就是好事了。
小梁氏畢竟也是她妹妹，如今有個孩子，至少也不用再被安氏苛責了。
梁氏一向記掛三房的事情，這消息一出來，自然招呼著丫鬟們就往三房那邊走。
流朱怔然站在原地，手都被濺出來的茶水燙紅了一塊。
一旁的嬤嬤幾乎是看著流朱長大的，一向覺得流朱乖巧懂事，今兒忽然看她變了顏色，以為是出了什麽禍事，忙推了她一把：“流朱？”
流朱這才回過神來，她臉色有些奇異的蒼白，呼吸也亂了幾分。“沒事兒……”
“什麽沒事兒啊？你也是被剛剛牢二夫人給嚇住了吧？喲，瞧瞧這手，竟然又燙著了……”她手背上有一塊疤，不知用了多頓時紅了一片。
嬤嬤嚇得不輕，眼看著就要過去拿藥膏，流朱一把拽住她：“唉，嬤嬤別去了，咱們還是看看二夫人去，這一轉眼都不見了人，還是趕緊跟上吧。”
“哎喲，瞧我這記性，是越來越不好了，我們快些追上去。”
兩個人這才前後腳地離開了上房，去了東麵三夫人的屋子。
大夫也剛好才到，屋裏小梁氏坐在上首位置，看著像是強撐著坐起來的。
婉姨娘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下放了個軟墊，怕她涼著了。
梁氏進來，瞧見婉姨娘乖乖坐著，點了點頭。
左右還是個妾，自己不能太抬舉了她，不管怎麽說，小梁氏才是她妹妹。
“聽說屋裏有了喜事？”
梁氏走到了廳中。
丫鬟們將小梁氏扶起來，給二夫人一拜，“給二嫂請安……”
“你身體這麽虛弱，趕緊坐下吧。”梁氏溫和笑道。
她自己坐了方才小梁氏坐著的上首位，丫鬟們於是扶著小梁氏坐到了她左手下方的位置。
流朱跟嬤嬤的這才跟進來，不聲不響地站在了梁氏的身後，一左一右，跟往日沒什麽區別。
梁氏端了茶，瞧著婉姨娘，覺得婉姨娘有些富態，果然像是個能生養的，至於小梁氏……細瘦苗條，這些年看著就跟幹枯了一樣……
唉，人怎麽也變化這樣大呢？
梁氏有些為自己這個庶妹可憐，心裏怕是不高興吧？
小梁氏自然看懂了對方的憐憫，她埋下頭去，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了不敢掉下來。
等到安姨娘探望一番走之後，舒霆峰的生母安姨娘也趕了過來。
她身份雖然低，但畢竟是舒霆峰生母，老夫人又是個寬厚的，這安姨娘在候府自然過得很好。
安姨娘一進入三房的院子後，看著小梁氏的哭臉就發氣了。
“哼，府裏遇見
喜事，你這都要掉淚珠子，等到真正兒子生下來，你這嫡母還不哭天搶地去啊！”
原以為都已經低下頭去，安姨娘看不見，全副注意力都在婉姨娘那裏，沒想到盡然會被安姨娘瞧見。
小梁氏誠惶誠恐地起身，跪下來：“姨娘訓斥，妾萬萬不敢的……”
“別跪了，還不趕緊起來，一會兒老三回來看你胡亂給我下跪，又要甩臉子看了。”安姨娘說來，真是怨氣滿身，可自己兒子這個性子，柔中帶剛，又懂得斡旋，可是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趕緊叫小梁氏起身來，心裏卻罵她沒出息。
一邊的婉姨娘看著這一幕，心底真是樂開了花。
她一副怯怯的模樣坐在一邊，心裏卻惡毒地笑著，看著即將上演的好戲。
安姨娘問道：“叫人通知三爺了嗎？”
“回姨娘的話，通知了，可是……”回話的人有些猶豫，似乎不敢說。
安姨娘一拍桌麵，“說啊！”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三爺說，不過……不過是個妾室，沒事兒別去煩他……”
“啪！”
手邊的茶杯，頓時被安姨娘扔在了那下人身前，砸了個稀爛。
安姨娘氣得發抖，“胡鬧！子嗣這樣要緊的事情，他也根本不上心，真是反了！反了！”
流朱一直沒有離去，她上來給安姨娘順氣兒，勸慰道：“安姨娘您別生氣，三爺興許忙著呢，婉姨娘的身子時時刻刻都在的，三爺回來就能見著，也不急於這一時啊。他們大老爺們兒，要操心的事情跟咱們女人不一樣……”
一句一句，幾乎都說進了安姨娘的心坎裏。
安姨娘一想，可不是這樣嗎？
舒霆峰不回來，那才是對的。現在還不能太給婉姨娘臉，是男是女還不知道，更何況……
老三疼她這媳婦兒，若是讓小梁氏見了，氣得她舊病複發，可是不好。
安姨娘歎氣，摸摸流朱的手：“還是你最貼心了。”
流朱嫻靜一笑，也不說話了，垂首站在一邊。
左右府裏也就舒霆峰有一些姬妾，不過現在是婉姨娘得臉，她們想來也來不成。
屋裏隻坐著二夫人、小梁氏跟婉姨娘了。
過了一刻多時間，大夫來了，給婉姨娘一把脈，“恭喜安姨娘，喜脈啊！”
原本眾人心中都有了底，至少預測到了是個什麽結果。
可是畢竟沒有經過大夫親口證實，而今大夫親口說了，眾人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裏去。
安姨娘真是高興極了，原本一個小妾有身孕了算得了什麽？有跟沒有不是一回事嗎？
可現在不一樣啊，舒霆峰多少年沒個孩子，這都而立之年了，膝下竟無子息，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即便是妾室所出，那也比尋常的要金貴一些。
好歹是她第一個孫子。
安姨娘喜笑顏開，立刻賞了婉姨娘許多東西，更拉著大夫問東問西，好一會兒才想起小梁氏來。
她道：“雯賢，你也不必心急，左右你才是往後當家的主母，放寬心好好將養著。至於婉姨娘的這一胎，你照顧著也艱難，流朱穩妥，我叫她來幫著你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