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5章 大師組隊
又來了,又來了!就是這種特別慈愛特別慈祥特別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
明殊見到不歸,本來很開心地要蹦上前給他行禮的,但被他那充滿感情地瞥了一眼,立刻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抱拳躬身。
“不錯,長高了些。”不歸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目光在麵前排成一排的青年人身上掃過,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
各人麵上神情各異。
明殊略囧,無涯開心,無心麵無表情,無顏無垢兩個略害羞。
後頭四個是他的師侄們,跟他差一輩兒,或勉慰或激勵或教訓或批評,都行。
明殊想著,我跟您又是哪兒跟哪兒啊?您瞧您四個師侄,幹嘛非帶著我啊?想想不歸看她時那種特別關切的目光,她福至心靈,這位大師不會是看上她根骨清奇,想收她做個關門弟子吧!
不行啊,她是拜過師父的。這位大師雖然看起來比邋遢師父年輕,帥氣,做事靠譜還有靠山,但她是有師父的,不好另拜師咩!這樣不地道。
等到不歸跟師侄們親切友愛地互致問候,又問了一些他們在軍中的事情之後,他終於將目光再次投向明殊。
明殊一下子緊張起來。
誰知道人家也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特別和煦地說:“你很不錯,不錯!”然後就端茶請她出去了。
明殊:“……”這特麽到底請她過來是幹嘛的啊!
很快她就知道是來幹嘛的了。
原本顧昀定下的來的北上隊伍有兩支,一支由騎雲校尉李栩帶隊,一支由果毅校尉明殊帶隊。李栩是假扮商隊先入,等獲得部族信任套取情報之後,第二隊由明殊所率的精英突襲隊上,視該部族具體情況,決定是否要將交易出去的東西再搶回來。
從青狼部那裏得來的裝備都還存著,假扮他族馬隊搶劫其他部族什麽的,在草原上不要太常見。
左右草原現在是一片渾水,他們並不在意將這水再多攪渾一些。
當不歸穿戴整齊,衣錦圍裘,倆手戴了十個金戒指,一富豪商模樣出現在隊伍裏的時候,明殊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你怎麽在這兒?”
不歸雙眼一彎,慢悠悠地說:“現在我是帶隊的東家,以後你要叫我胡老爺。”
“等等,他去做什麽?”明殊一把拽住趁著夜色過來送行的顧昀,“他隻是個和尚!”而且據她觀察,這位大師腳步虛浮,跟他那幾個師侄不一樣,身上一點內力都沒有。這樣一個風一吹就倒的人,帶著上路不是明擺著給人送菜去的?
“他又不是軍人!”明殊眼中流露出明顯不讚同的神色來。這一路太危險了,別說北戎人強橫野蠻,本來茫茫草原上風險就大,遇上狼群比遇著北戎軍還要麻煩。上陣殺敵,為國盡忠這種事是軍人天職,再危險的事,他們上就上了,實是責任所在。但不歸隻是一個和尚,是個平民,沒理由讓他也冒這樣大的風險。
何況他還是南華宗數得上的名人,若有個閃失,罪過就大了。
“我知。”
你知還讓他胡鬧!明殊跑到不歸麵前對他說:“下來,你下來。”
“怎麽?”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明殊
眉毛擰著,能夾死個蚊子。
“我能自保,明小將軍安心。”
“你怎麽自保?你連這杆槍都拿不動吧!”明殊抽~出馬邊的長槍,兩頭包銅的實木杆,加上鐵鑄槍頭,足有四十斤重。沒受過訓練的成年男子拿起來沒問題,但要舞動自如就很費力了。
不歸大師看著長槍並沒有接過來,他的雙目微閃,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好在天色昏沉,光線暗淡,並沒人能看出他麵上表情的些許變化。
“武力並不能代表一切。”不歸伸出手,將長槍推回明殊的身前,“有時候有一顆清醒的頭腦更能保命!”
“遇著了不講理的人,您便是再能說會道也不頂用!”人倒罷了,若運氣不好真遇著了狼群,您還能跟它們講佛法不成?
明殊想了想一群狼圍著,不歸和尚盤膝坐在草地上念經,頓時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我知道你關心我。”不歸並不在意明殊的態度,反而伸出手在她頭頂上摸了摸,“我身邊有人,個個都是高手。”這句話是壓了極低的聲音說的,也就明殊內力過人,耳聰目明的能聽著,旁人也就隻能見著那假和尚嘴唇微動而已。
他將手一抬,那隊伍裏果然有四人向他這地方靠近了幾步。隻幾步而已,明殊的目光已看出不同來。
這幾個人頭盔壓得低低的,並看不清相貌,皆是向不歸行了一禮然後默默退回隊伍裏,氣息一斂,便分不清彼此了。
明殊在原地怔了很久,懨懨勒馬,回歸本隊。
“怎了?”貴喜見她神色不豫,上前問道。
“沒怎的。”明殊說,“就是突然發現這世上高手忒多,深藏不露。”一個假和尚,身邊的護衛居然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那四個隻怕個個都不在她之下。明殊暗生警戒。
她自出中山郡,一路都太順遂了。以為自己的身手了得,闖得了龍潭,去得了虎穴。心中想了不知多少回,要靠著自己這身功夫建功立業,用最短的時間爬到高位。她也是這麽做的。
自告奮勇前往青州,夜探府衙,撈出聞帥,又逞強地留下來,以一敵十,刺殺陳溢……戰功有了,但她也受了傷,險些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她實在是太托大了。
若那夜青州府衙裏有一個是不歸身邊那四人的水準,她就死定了。
冷汗涔~涔而下,想想都有點兒後怕。命要丟了,一切都是空話。
她帶的這支隊伍十分精練,隻有一百二十人,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裏頭還夾了幾個會一點點北戎話的胡漢雜生子。北戎部族多,彼此往來並不如漢人之間頻繁,每一族之間的話都有些許不同。不過這支隊伍所扮的角色是馬賊,隻要搶東西的時候胡亂說點北戎話混淆視聽,別叫人看出是大盛的官軍來就行,所以也不用那麽挑剔。
商隊出發半個時辰之後,明殊帶隊出發,走出半裏遠,她突然覺得有哪裏有對。
四下看看,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北戎常見的皮甲,黑巾覆麵,一雙眼睛冷冷的……哎呀我的娘啊,他怎麽還沒走?還有,他何時換的衣裳?
“將軍!”明殊勒住馬韁,非常非常非常不讚同地看著他。
大師來搗亂
也就罷了,為什麽你也來添亂呢?
“大師義之所至,吾等自當保他安全。”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吾有自保之力。”
“君子不立危牆。再說了,您走了,雲州十數萬軍士怎麽辦?”明殊急得眼睛都綠了,“哪有主帥親自深入敵營探路的道理?您快回去,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葉參軍應當還未發現!”不然,有葉季明那貨在,削不死你。
“雲州事,我已托付季明與任其英,昭王殿下那裏,我也打過招呼。隻是事涉機密,不得以對外人言。”顧昀臉上蒙著黑巾,隻有一雙露在外頭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這是好時機,正好將北地一遊。”對大盛而言,與北戎開戰最難之處不在軍馬,而在對敵人的了解。薛靖之所以能將北戎壓著打,揍得他們連草穀都不敢過來打,正是因為薛靖於北地知之甚詳。
當年他與幾個心腹部下曾改裝混入北戎一個小部族,在草原上遊曆了整整三年,熟知北戎人的習性。
隻可惜那樣一個絕世英雄,竟被個小計謀害死。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含冤遇害於自己人之手。因為薛氏的罪名已定,來宣諭令的天使不許留其全屍,定要梟者示眾,再移頭顱回京。定北軍中不忿,有幾個年輕將官趁夜將薛帥屍體盜出,之後便下落不明。
在顧昀心裏,他是要繼承薛靖遺誌,掃清北地胡虜,還大盛北疆百年安寧的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之得,與隻言片語的匯報和線條勾勒的地圖相差甚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能親身一探草原的機會本就難得,不歸大師請命北上,卻也正給了顧昀一個勸服昭王與葉榛的機會,終於被他繞暈了頭,放他出來。
隻是顧昀的身份到底不比旁人,絕對不可以泄露出去,是以直到隊伍出發了,明殊才發現了他也混入了隊中,這時候再想將將軍送回去,卻是難如登天了。
定北軍又因此事引得朝廷震怒,覺得他們抗旨不遵,藐視朝廷,是薛靖的助孽。除了幾個逃出的將軍,定北軍一軍從上至下,參軍,副將,偏將,乃至校尉,隊長,全都被斬了。
消息傳出去時,軍中大震,定南,鎮西等數支邊軍險些發生兵變,人人道薛帥冤,定北軍冤。好幾位將軍大哭之後,憤而掛印辭官。顧昀祖父顧老將軍,便是當時辭官潮中的一員。
彼時薛靖案剛定,京中廝殺得厲害,諸皇子一個個圖窮匕現,京中的大臣幾乎都被拖下漩渦不能自保。好不容易騰出手來將各軍安撫住,先帝已經支撐不住,不到半年就死了。
顧昀現在還記得,他啟蒙開智之後,頭一次見到安陽長公主時,母親險險暈厥過去的樣子。後來他被送出去習武,隨著年歲漸長,漸漸知道這樁公案及他的身世,心中有存了一分為定北軍翻案的念頭。
薛靖死得冤,定北軍被清剿得冤,他的祖父和父親死得冤,那些定北軍的遺屬,還有他的母親,安陽長公主,哪一個不冤?
當年人說薛靖與北戎勾結意欲謀反,後來又說是北戎定的離間計,全都是你說我說,並不見實證。
哦,實證,當年判薛靖有罪的實證就是據說有他與北戎通敵的親筆信函。但這信函說是在諸皇子之亂中遺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