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9章 遵命殿下
那些騙子手段再高超,也是被當場揭穿的,身陷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哪裏還能逃得掉。
感覺自己被騙,純潔的感情受到了傷害的群眾們將這夥騙子扭著胳膊往官府衙門送,還要請這兩位揭穿騙術的小英雄去做個證。明殊摸出了手裏的腰牌,搖頭笑了笑,那少年更是幹脆,一口拒絕。反正這兒這麽多人證,還怕他們不認?
騙子押走了,那少年綴在四人後頭,跟著他們往城北走。
走了兩條街,無涯回頭跟他說:“這位小郎君,你跟著我們做甚?”
那少年搖了搖頭,表情帶著點茫然:“我自回家去,並沒跟著你們。”
路這麽寬,就是給人走的,不能因為人家跟你們同行了兩條街,就非說人家是故意跟著你們的對吧。無涯回過頭,全當自己剛剛沒有說過話。
走啊走啊走啊,一路無言走過了城北,眼見著前頭就要到鳳來坊,那少年還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頭。
四人對視了一眼,走到了慶平侯府的側門,拿了腰牌便要進去。
那少年向後退了兩步,眯著眼就著餘暉打量了門上的匾額,輕聲一笑:“喲,原來你們是慶平侯府的人啊。”
正要邁腳進門的明殊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笑眯眯地對自己揮手,下意識回了一聲:“天晚了,你快回家去吧。”
“好啊!”那少年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可愛,唇一張,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明殊笑了一聲,並沒回答,而是轉身進了府。
那少年站在外頭拿手撓了撓腮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自顧自地笑了笑,轉了身,背過身,踢踢踏踏地走了。才出了鳳來坊,巷口躥出來兩個玄衣青年。
“爺,快回吧,老爺等了您許久了。”
“我知道,這是急的什麽?巴巴打發你們倆過來。”少年眼一翻,臉上露出幾許不耐來。
“老爺許久沒見著您了,心中甚是想念。”其中一個青年垂目說道,“且在外頭也不大安全,還是早早兒回家了好。”
“京城重地,這兒都不安全,這天下還有哪兒是安全的?竟嚇人了,還當我是以前啥也不懂的娃娃呢。”
兩個青年極其苦逼地低下頭不敢接話。這位小爺打小就在京外頭野,隨性慣了的,你跟他說這些規矩禮儀他都當放屁。偏家裏老爺偏寵他寵得厲害,什麽都依著,這讓底下人做事也有些難辦。
話雖這麽說,那少年腳下沒停,轉過鳳來坊,踏上回家的正確道路,這讓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暗暗長出了一口氣。
“哎,對了,剛剛那四個人都是什麽來頭?一會幫我去打聽打聽。”
“殿下……”
“我又不打算做什麽,”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像隻大貓在夕陽下弓起身子,長長地抻了個懶腰,“就是覺得他們蠻有意思的。左右今次在京裏也要多待些時日,結交兩個朋友也省得這日子無聊。”
兩個青年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這位爺就是這種隨意的性子,從來不問人出身
來曆,看得對眼就一起喝個小酒,看不順眼,管你上頭是張王李趙,甩都不甩你一眼。
若那幾個人是慶平侯府裏普通的家仆,他們或會覺得為難,小主子是天潢貴胄,真要跟奴仆們混在一塊兒,良賤不分地交上朋友,他們就再也見不到明兒早上的太陽了。
好在這幾個人身份還能拿得出手。
“屬下隻識得其中兩人。”其中一個青年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喲嗬!”少年放下摸天的手臂,頗有興味地回頭瞅了他一眼,“能讓你入眼,看來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呢。”
青年神色不動:“那裏頭年紀看著最小的一位,就是此次青州大捷的首功,黑山軍左衛營的明殊,原是慶平侯世子在中山郡收的親隨,聖人下了恩旨,因功晉了果毅校尉,從五品的武職。”聲兒頓了頓,他又說,“宮裏傳出的消息,這位明校尉似乎頗得聖人青眼,要好好栽培,將來前程或有可期。”
少年聽了,眉梢一抬,眼光一亮,興奮地跳了兩跳:“原來是他!我在路上頗聽了一些傳聞,說此人神勇無敵,單槍匹馬於青州城中與千人搏殺才奪了聞將軍出來,還當他是個三頭六臂的人物,不過這樣一見,看著仿佛比我還要小的樣子!”
“殿下,傳言不可盡信。”另一個青年麵皮抽了抽,其實不說小主人,就算他們聽到信兒的時候,心裏對這位明校尉的形象與真實所見也差了十萬八千裏呢。誰會想到立下功勳的少年英雄會是這麽一個細條條的身板兒,麵若好女,笑容稚~嫩……完全毀了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好不好。
“當日潛入青州並不隻他一人,說單槍匹馬委實過了。不過細觀此人雙目湛然,神光內斂,舉步若輕,呼吸綿長細微,內力定然深厚。”那青年摸了摸下巴,“而且聽說他天生神力,連黑山軍裏有名的萬人屠都不是他一合對手。”
“比你們如何?”
兩個青年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易地而處,屬下等自問沒這樣的本事,能在摘星樓十數高手坐鎮的青州府衙中將聞將軍毫發無損地帶出來。屬下等差之遠矣。”
少年更加興奮了,搓~著手說:“那下回一定要找機會找他過幾招。幸虧我回來了,否則豈不與他錯過!”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果然如此。
“天晚了,先去見父親,明兒就具了貼子,去請顧昀帶著那個明殊去我那兒玩兒!”
“遵命殿下!”
“對了,你方才不是說認得其中兩個?一個明校尉,還有一個是誰?”
“哦,另一位身材高瘦,總板著臉,眼角有一粒朱砂痣的。”
“對對,我記得有這麽一人,冷冰冰的不愛說話。”少年點頭。
“那是個女子,聽說是南華宗外門弟子,前些日子在皇後宮中講經說法,很得皇後娘娘喜歡,賜了個女官的虛職。”
“啥?女的?”少年瞠目結舌,“怎麽可能?我完全沒看出來呢!”
誰說不是呢!這年頭,男人長得像女人,女人長得像男人,簡直沒法看了!
一主二仆腳下飛快,陽光將宮
牆拖出長長的虛影,很快的,宮門處傳來宮人高亢激動的聲音:“快快,殿下回來了!”
勤政殿裏,皇帝陛下對著飛奔進來的少年張開雙臂:“我的寶貝,你總算舍得回來了!”
“嘿嘿,嘿嘿!”少年撲上前,與皇帝擁抱了一下,“爹,您想我沒?”
旁邊的內侍總管一臉的沒法看。這兩位,一年難得處那麽一個月,相見的次數比其他皇子公主的少多了,卻每回見著都這麽粘乎,就跟普通家庭裏寵溺幼子的偏心爹和任性~愛撒嬌的小兒子一樣,完全拋棄了君臣之間的禮法,這位是寶貝心肝的亂叫,那位嘴裏從沒聽見尊稱一聲父皇……
這要叫外頭大臣們聽了,估計能用彈劾折子把父子倆給淹了。
父子倆膩歪了一陣子,皇帝鬆開手,看著兒子似乎又長高了一些,長壯實了不少,龍心大慰,便親領著兒子去見皇後。
“你這一去數月,連封信也不說回來,叫你母後掛心。”
“兒子也想她哩,不過那牛鼻子看得緊,偏不肯早點兒放我回來,打又打不過他,也隻好忍了。”這少年,便是皇帝那個並不著家,生~母不詳的五皇子宇文泰。
入得昭陽殿,葉皇後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了宇文泰蹦蹦跳跳地跑進來,已經站起身迎上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兒的一通亂叫。宇文泰身材高大,比皇後高出一個頭來,還被人這樣摟著,頗覺尷尬。好在他一進屋,四下裏的宮婢們都識相地退開,隻將屋子留給這一家三口,也不怕有人到外頭胡說去。
葉皇後左看右看,最後得出個結論:“瘦了!得好好補補!”
分明長高了,身上肌肉也結實了不少,也不知道這位娘娘打哪兒看出來瘦的。快一年沒見著兒子的麵兒,當娘的有無數話想跟兒子說,這會看老公就嫌棄多餘了。
對,這個所謂生~母不詳的五皇子,根本就是葉皇後親生的,皇帝的嫡次子。隻不過當年皇後懷~孕時為人所害,受了驚嚇,險險兒丟了命,好不容易將他生下來,因在母體時受了牽累,所以一直體弱多病,都說他活不過兩三歲去。
那時朝中動蕩,時局不穩,諸皇子奪權爭勢,西北邊境又烽煙不斷,那時候還是皇子的宇文燾一狠心,便將這個兒子舍與了一位隱世的高人,一方麵想著讓兒子自小習武,強身健體,通讀道經,磨練心性,另一方麵也未必不是存了留一線香火的意思。及至後來局勢大變,皇兄皇弟們一個個都栽了,他成了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兒子,已經被那個道士養野了。
因為自覺虧欠了兒子,又有遠香近臭的因素,夫妻倆對這個小兒子化愧疚為寵溺,並不因長久分離而減弱了親情,夫妻父子之間反而更加親密起來。
一家人粘粘~乎~乎說了好一會子話,宇文泰突然想起來問道:“大哥都快二十了吧,爹您怎麽還沒給他封太子呢?您總不會打著主意要把這太子之位給老三吧!”
皇帝:…………=口=好端端的突然說這個,兒子你沒發燒吧!
皇後:…………╥﹏╥兒子長大了,知道對親兄弟關心了,好欣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