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8章 突襲

藍衣人看著很年輕,麵目寡淡,放在人群中一眼閃過便找不出來的那種。在他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也是平平常常的相貌,但周身帶著股子殺氣。這三人一進來,房中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他也沒說什麽,眼睛在牢中的女子們身上掃過一圈,最後落在明殊身上,“咦”了一聲。

聽到他出聲,身後這一男一女立刻向前,將明殊拉到他的麵前來。

“難得。”藍衣人折扇一收,在拇指上敲了敲,看著明殊的眼神是別有深意,“你叫什麽名字?”

明殊微微側著臉,低眉斂目,臉上有幾分害怕,有又幾分張惶,不住回頭去看身後的侍女。

“公子問你話,你老實作答!”藍衣人身後的女子開口說道。她的聲調很古怪,發音也不標準,一聽就知不是本地人。

藍衣人淡淡掃了她一眼,那女子立刻垂下頭,向後退了半步,知道自己僭越了,惹了上司不高興。藍衣人上下打量了打量明殊,又看了看她身後站著的無心,雙眼微眯,指了指餘下的幾個女子說:“這些都不是,放了吧。帶這兩人到我房中去。”說罷竟就轉身走了。

那些女子沒想到這麽輕易地就能重獲了自由,不覺喜極而泣。少時便有牢頭帶人一一將她們帶出去,那女牢頭看著明殊的臉,表情說不上的猥瑣,雖然沒說什麽,但那雙渾濁的魚泡眼裏可看不出多少善意來。

那牢頭親自拿了鑰匙帶明殊出去,臨出牢門之前,還低聲問她家中可還有父母親戚,是做什麽產業的,可有錢來贖?見明殊的態度敷衍,半點也不接她的茬,顯是沒打算好好孝敬,那牢頭心裏也有些怒了,覺得她未免太不識抬舉。但她身上衣著不俗,不像是什麽小戶人家出來的,這種牢頭見慣人生百態,雖然心貪手狠,但也十分謹慎,不敢真難為她們,隻能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便將人交給了藍衣人身邊的下人帶走。

“呸,進了這兒還想擺大家小姐的譜兒呢!”見著人走遠了,牢頭狠狠吐了口唾沫,嘴裏罵道,“不過仗著年輕貌美,也就是個給人暖床的命。任你再嬌貴的身子,被大人們破了身也就隻是個殘花兒敗柳,就算家裏頭有點個小錢,看他們還能不能忍著羞把你弄回去!”說完又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這邊剛打算落鎖關門,外頭有人在喊:“龐姐兒開個門,又有新鮮貨來了。”

那牢頭心裏頭不快,伸脖子往外頭看:“是哪個挨千萬的王八,又給姑奶奶找活兒幹!”

這回入眼的,卻是個模樣比剛才那娘兒們更新鮮漂亮的,烏鴉鴉的頭發編著辮子,上頭綴著小米粒子大的珠子串兒,白~嫩嫩的小~臉像打了一層細粉,一雙眼睛摳摳著,又大又漂亮,眼珠子還墨中帶著點綠,像老坑墨翠一般的透亮。龐牢頭收了人,嘖嘖歎了半天,要是剛才那幾位貴人走晚點兒,肯定點的就是這位了。瞧著大胸大屁~股,還有一掐掐的小~腰身兒,一身的風流味兒呢。

先收著吧,指不定人家享受完了,又會回來挑人。女牢頭心裏轉著淫~念,在新來的姑娘身上摸了一把,才將人推到裏頭去。

“嚶嚶嚶……”牢裏頭這會子工夫全空了,就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扔在裏頭,哭兩聲也是很正常的。龐牢頭瞅著點兒就要輪班回家歇著了,就手將鑰匙在牆頭掛了,還特地回頭對她說了一聲:“號什麽喪呢,等會別把眼睛號腫了。你就乖乖待著,說不定還有大造化等著你。”說完她甩著大屁~股就走了。

此時離著接班還有小半刻的工夫,這牢頭也不耐煩等著,左右女牢這兒隻剩這一個,別的女犯人都拴在另一邊的號子裏,有旁人看著。她也樂得早點兒回家眯眯著。取了藏在小桌子底下那滿滿一包的金銀首飾,牢頭挑了一隻大翡翠戒子套在肥胖的小指上,美不滋兒地欣賞了一下,便將摸來的這些財物卷巴卷巴揣在懷裏了。等回了家,她還得挑撿一番,一半歸上頭,另一小半拿出來要分給同事們,剩下來的才是自己。

牢頭走了,那還在嚶嚶,身上穿著舞娘衣服的漂亮姑娘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臉上幹幹淨淨地哪來半點淚痕。

她在牢房裏左三步右四步地轉了幾圈,看著遠遠的牆上掛著的那串黃銅鑰匙,臉上露出了微笑。

藍衣人是摘星樓裏的蘭煞,他對泰如春下令滿城搜捕的行動並不讚同。就算玄煞身上內力全失,想躲過普通衙役的搜捕也是相當簡單輕鬆的事兒。若連這點都做不到,她哪裏有本事坐上七煞的位子?

不過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蘭煞想,就算玄煞想弄什麽妖蛾子,她也沒這力氣沒這本事了。他袖在袖中的手摸了摸冰涼的玄煞令,眉中隱隱浮現出一絲殺氣。為了個男人,還是下手的對象,就這麽輕易地背叛摘星樓,說什麽他都不能放過她。

等大軍占了青州,此間任務完成,他便要帶人繼續追蹤玄煞的下落。不殺了她,而是將人帶回西涼,交給樓主發落。不知樓主會用什麽法子懲罰她呢?想想還真是令人期待。

不過之前追蹤玄煞而去的四殺至今未有消息傳來,他心中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玄煞令再次出現在青州,到底是誰?為了什麽?是玄煞得了他人相助投令前來示威,還是玄煞已經死了,托人將玄煞令交回樓裏?

這兩種可能其實都經不起推敲。隻希望是後者,她心裏還念著一點樓主的恩情,以此方式告罪吧。

蘭煞收起玄煞令,決定不再去想。海麗內力已失,用的是樓中秘法,這世上除了摘星樓,沒有人可以解。大戰在際,他犯不著為一個廢人多費心神,不值當的。

倒是在牢中見到的那兩個女子,很是特別呢。

正想著,外頭有人來報,人帶到了。

明殊進了屋,十分安分老實,行了個禮就貼著牆邊站著,也不四下看,也不說話言語。蘭煞瞧著她和如同隱形人一般的無心,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你們身上武功都不弱,怎麽會混進青州城?有什麽目的?”

明殊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澄澈:“公子您說什麽?我聽不懂。”

“外表是個弱女子不錯,”蘭煞繞著她走了一圈,笑著說,“身上衣裳也值些銀子,看著不像出身小戶人家。可是有哪家千金小姐手上會有這麽厚的繭子?”說著,他突然伸手,閃電一般抓~住明殊的手腕,將她的手舉到眼前,“我看的沒錯,這是劍繭。想來這位小姐劍術不錯,是下了功夫練的。”

明殊也不慌,任他擒著手,嘴抿了抿說:“公子,男女授受不親,您這是逾矩了。我大盛朝以文武治世,君子六藝中騎射劍術皆在,世家女也有習武健身的,連百姓中習劍舞之風也很盛行。手上一兩個繭子算得上什麽。”

蘭煞聲音陡然一冷:“你以為我分不出舞與技之前的區別嗎?”說著並指成劍,直向明殊的麵門拽來,這一下又快又狠,竟是半點沒留餘力。明殊見他玩真的,也不敢再藏私,身子微微一扭,將來勢讓開,手腕一翻,借著勁兒掙脫了蘭煞的手,身子如遊魚一般滑了出去。一直等在她身後的無心突然出手,十指尖尖,藏鋒披銳,已劃向蘭煞的咽喉。

他原意隻是試探,當然,如果這女子真不通武功,這一下戳實了小命也會丟了一半,然而這並不是蘭煞所關心的。他這人冷情冷性,除了殺人,對旁的都沒興趣,會將明殊無心兩人帶到房中,也不過是覺得她們不是一般人,身懷武技,偏又裝傻藏拙的,一看就別有用心。眼下正是要緊關頭,青州城外鬆內緊,他身負摘星樓的任務,務必要看緊了青州城,自然不能容許城中有這樣的變數存在。

然而他沒想這兩個女子根本就是衝著他來的,甫一交手就盡了全力,完全沒有周旋拖延的意思。

也是蘭煞托大了。在西涼乃至整個西域,摘星樓的名氣之大,甚至超過了西涼皇室,而其中七煞又是樓中精銳之中最出類拔萃的精銳。蘭煞自出師開始殺人,就沒失手過,在七煞之中的排位也很高,他從來沒想過,在大盛偏僻的青州城裏,竟會出現武功不遜於他的人。是女人,而且看著比他年紀還小,重要的是,這樣的女人,還是兩個!

蘭煞心高氣傲,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會被兩個女人壓著打的局麵,也就錯失了第一時間叫人進來支援的機會。不過數個回合,在明殊牽動他的注意之時,無心已在他身上點了十幾處。手上精鋼的折扇落地,蘭煞喘著粗氣頹然倒在地上,口中隻能勉強發出幾聲虛弱的呻~吟。

“拈花指……你們是什麽人?”

明殊理了理微亂的鬢發,無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七星閣。”

原來竟是七星閣的冤家對頭。這些年兩家恩怨日深,樓主不知為了什麽處處忍讓,白白坐視七星閣在中原坐大而沒有舉措。沒想到七星閣手伸得這般長,居然直接到了邊境來了!

明殊在他咽頭伸指一截,蘭煞已說不出半點話來。

兩人對視一眼,便將半癱的蘭煞抬到了床~上,又將床幔放下來,吹熄了蠟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