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冷宮
瞿良邪輕聲喝住還要說話的沁兒,嘴角平平,柔柔問道:“皇貴妃可查出什麽了?”
“這幾個賤婢嘴硬的很,不過皇貴妃放心……”半撐身子,公孫玲瓏芊芊素手指了指院子裏的人,“本宮已經著人去罪庭取十八般刑具,她們不招,就打到她們招認為止。”
她聲音柔媚,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瞿良邪不著痕跡地將手藏在衣袍內,指甲掐入掌心傳來的痛楚,令她神思清明,強壓衝動,咬牙問道:“要如何才能放過她們?”
“本宮隻拿真凶。”公孫玲瓏趾高氣揚地看著階下女子,倨傲似盛開在最惹眼處的花,容不下任何與她鬥豔的人。
所謂真凶,本就是莫須有的,瞿良邪自然明白她隻是在宣誓主權,隻要自己交出人來,今夜便可平安過去。
她轉頭,看著在各種刑具前顫抖哆嗦的幾個丫頭,眸中清冷,麵無表情。
“我福蕊宮人,坦坦蕩蕩,無人害祥嬪。公孫貴妃要拿人,就先拿出證據,若要對她們用刑,就從本宮開始。”清冷的聲音,同女子麵容一樣冷豔,瞿良邪閉著眼,立在長階之下,長袍在夜風中絕唱。
聲音微頓,她睜開眼,灼灼目光似一把利刃,逼視公孫玲瓏,“否則此事即便鬧到皇上跟前,也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一瞬的對視,公孫玲瓏仿佛看見了毒蛇嘶叫的狠厲,本能地避開,卻又不甘心示弱。眯起狹長的眼,厲聲道:“本宮奉旨管轄六宮,皇貴妃以為,在皇上眼中,是你重要,還是龍裔重要?”
她說著,斂了慍怒嗤笑一聲,“本宮竟忘了,你不過蜀地一個質子,位份再怎麽高,到底是懷不上龍裔的。皇上連你宮門都不會踏進一步的,不是嗎?”
瞿良邪不怒反笑,“我要的隻是一點清淨,你要的是君王的盛寵,我們本該井水不犯河水的。”
“那也簡單。”公孫玲瓏起身,緩步站到比她高兩階的台階上,金燦燦的護甲輕輕滑過瞿良邪麵頰,巧笑嫣然,“隻要你自毀容貌,並且,今後見了本宮行跪拜大禮,日日到玲瓏宮扣跪請安,本宮便予你清淨。”
墨玨剛回到白宮,皇貴妃帶人夜闖福蕊宮的消息也隨著傳來,他凝了凝眉,撫了撫手中玉蕭,陰柔眸子蘊起一絲怒氣,“怎麽回事?”
方淩回稟道
:“祥嬪的孩子,沒了。”
見君王臉色更加陰沉,方淩繼續說道:“太醫說,是在福蕊宮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此事要查,也不難。”
君王眼中寒光閃過,臉上厭惡越發的明顯,“整個太醫院都成他公孫家的了,還查什麽!”
沒想到公孫玲瓏這個女人,竟然下手這麽快,連給他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又想到瞿良邪那張波瀾不興的臉,盛怒的君王大踏步入殿,連飲了幾口茶方才將怒火壓了下去,思襯片刻,麵無表情令道:“將皇貴妃打入冷宮。”
方淩微愣,隨即應了聲是,低頭離去。
“不必給她特意照顧。”瞿良邪,朕倒要看看,你這蜀地的太上夫人,是否是浪得虛名!
才出門外,聽得君王囑咐,方淩悠悠歎口氣,女人一旦入了宮,便等同下了刀山火海,半點由不得她們自己了。
而此時的福蕊宮,籠罩在一片陰沉中,那燈火似被這氣氛渲染,喑啞幾分。
瞿良邪長身立在階下,任由公孫玲瓏如何嘲笑,那雙眼柔情不減,唇角的笑反而似暈染在紙上的濃墨,一點點鋪開。
“隻怕,你未必受得起這一拜。”
她的聲音極柔,本是沒什麽力度的,但聽在眾人耳中,卻覺得擲地有聲。
但,隨著方淩的到來,她的笑一點點收攏,凝在嘴角。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沁兒顫抖著唇問白發老者,“方公公,你方才說什麽?”
方淩同情地看了瞿良邪一眼,朗聲宣道:“奉皇上旨意,皇貴妃謀害龍裔,其心不正,立即打入冷宮。”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將瞿良邪打入了萬丈深淵,深不可測。那張向來波瀾不興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淒涼。
昊帝應允了她的請求,保下蜀地的平安,卻以這樣的方式將她軟禁在宮中,她還道他是個精明的。卻不曾想,竟是個不分青紅的人。
隨即一想,又釋然,公孫一族在前朝後宮的勢力不可小覷,他自然沒必要為了自己這個質子,而開罪了公孫玲瓏。
公孫玲瓏反應過來,笑道:“皇上連查都懶得查了,皇貴妃,看來,你還是沒有龍裔重要的。”
方淩忍不住多言一句,“皇上還說,公孫貴妃管轄六宮,這樣的事,他不希望今後再有發生了。
”
“是臣妾管理不當,自會向皇上請罪。”說是請罪,公孫玲瓏的臉上,可沒半分愧疚之心。
一夜東風,百花殘,有人歡喜,自有人殤。
她以僅次於皇後的身份入主福蕊宮,卻在第二日便打入冷宮,兩處極差之大,令六宮咋舌,卻又在意料之中。
畢竟以公孫玲瓏的跋扈,怎會允許皇後以外的人,淩駕在她之上?
任憑外頭如何唏噓議論,住進冷宮的瞿良邪,卻一如既往的淡然從容。
說是冷宮,不過是幾處閑置的院子,除了灰塵重了些,裏頭的家具一樣不少,隻是上了年頭,有些陳舊。
諾大的院子裏種滿了月桂,正是花開時候,整個宮院都籠在這片馥鬱芬芳中。
隻因常年無人居住,又在皇城主宮之外偏僻處,加上房屋陳舊,有風吹來嘎吱做響,陰嗖嗖的感覺。
到了夜間,月色慘白,僅僅一牆之隔的護城河中傳來流水聲,陰冷之感更盛。
沁兒嚇得臉色慘白,抱著幽暗的燭火瑟瑟發抖。
“可惜……”看著滿庭月光,瞿良邪臨窗而歎,“本是答應了要去聽曲的。”
“小姐……”沁兒幾乎哭出聲,挪了兩步近前,“從前你可不會教人這樣冤枉你的。”
瞿良邪拉了她的手,溫柔地替她攏攏發絲,“隻要諄兒和蜀地平安,我居在哪裏,又有什麽關係?”
“奴婢就是看不得小姐受如此委屈,大公子和老爺夫人知曉了,還不知如何心疼呢。你在家時,他們就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的。”沁兒心疼道。
提及家中人,瞿良邪眼中柔情慢慢散開,微垂眼眸掩去神色,此生是她欠了瞿家,做牛做馬,也隻能等來生再報了。
“還沒有陸老大的消息嗎?”
沁兒斂眉道:“那把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山上的人一個都沒逃出來。”見小姐臉上有自責的神情,她忙又安慰道:“小姐,那陸老大占山為匪,本就該殺,何況此次他劫持小姐,更是罪不可赦,死了也是造化。”
“若不是他,我大抵也葬身火海了。那縣丞可真歹毒,為殺我瞿良邪一人,竟連累涼山數百無辜性命!”
她一咬牙,眼中又是精光頻閃,他們是否囂張過頭了,認為她瞿良邪離開蜀地就什麽都做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