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26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4）

回到濯香苑，朱薙慌忙跑了過來：“小姐，你跑到哪兒去了，讓我一通好找。”

雜耍表演結束之後，外頭來的賓客也都陸續離去，畢竟天時也不早了，官府實行宵禁，不允許人大半夜的還在街上溜達。除了蘇芸之外，隻剩瀲灩山莊內部的人留在桌上，說說笑笑，要陪舒盈春走過生日的全程。

“好妹妹，你這是去了哪兒了？”舒盈春拉著水琳琅坐回主桌。

此刻，卻聽門外一聲清笑：“哎喲，好熱鬧呀！”卻是老祖宗房裏的大丫鬟綠眉，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

宰相門人七品官，同樣的道理，老祖宗房裏的丫鬟，也不同尋常的丫鬟，尤其這位綠眉，深受老祖宗的寵愛，真真就把她當成親孫女一般。

“綠眉姑娘，真是稀客，快到這邊來坐。”舒盈春拉著綠眉走向主桌。

綠眉一一朝著主桌賓客行禮，她雖受老祖宗的寵，但是規矩卻不能失，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下人。

又望了水琳琅一眼，笑道：“這位就是西北來的水姑娘吧？”

水琳琅欠了欠身：“有禮了！”

綠眉還了一禮，說道：“水姑娘雖然來了多日，卻一直無緣拜見，今兒總算見到真容，果然生得標致可人。什麽時候有空，也到老祖宗房裏走動走動，老太太昨兒還在念叨你來著呢，說是來了這麽多天，連個麵兒也沒見著。”

李秭落奇道：“琳琅妹妹，你不會這麽多天，都沒去給老祖宗請安吧？”

水琳琅啞口無言，生於武林之家，父母都是粗俗之人，對她疏於管家，女兒家該會的東西，她是一樣也不會，倒是女兒家不該會的東西，她倒會的不少。因此，她也自小養成不拘小節的習慣，父母本想給她挑個武林中人作為夫婿，都是習武之人，也沒那麽多的規矩。哪承想，她會被馮夫人看中，結果野丫頭進了大宅門，稍出一點差錯，都要被人揪著不放。

當然，這是一個大錯，別個人也就罷了，偏偏是瀲灩山莊垂簾聽政的老祖宗。

她是涉世未深，從未與這麽龐大的家族打過交道，又是一門心思撲在尋找聚寶盆的事上，難免暈頭轉向，沒往這一方

麵上心。但是耘姑呢，爹娘當初讓她陪嫁，就是看中了她老成持重，很多事情可以拿拿主意。但是如今看來，耘姑除了盤算著她自己那一點小心思，表麵看起來一副精明的樣子，其實就是一個蠟頭銀槍，什麽用處也沒有。朱薙就更不用說了，年紀比她還小，除了伺候她盡心盡意之外，人情世故也是一知半解。

舒盈春看到水琳琅的表情，就知道真被李秭落說中了，笑著拉過水琳琅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趕明兒，我陪你去見老祖宗，老祖宗看到你這俏生生的模樣，一定會喜歡。”

蘇夢枕望向綠眉身後的丫鬟手裏捧著一隻黑酸枝雕刻瑞草圖案的小木匣，笑道：“不知這一回老祖宗又給嫂子準備了什麽寶貝。”

綠眉笑道：“白天的時候，少夫人去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就想把這寶貝拿出來。但是，老祖宗又說了，要等到今晚熱熱鬧鬧，人都到齊的時候，才把寶貝拿出來，為的就是要讓眾人知道，她老人家是多麽寶貝這個孫媳婦，她對少夫人的恩寵，誰也奪不走！老太太精明得很，時間掐得真真的，等到外來的賓客離開，而自家人又沒散的時候，才命我將寶貝送了過來。”

綠眉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是殺機暗伏，明顯都是衝著水琳琅而來。水琳琅惴惴不安，看來就算是做蘇硯的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要頂著多少壓力。她倒不是看中妾的身份，隻是沒了這一重身份，她又拿什麽留在瀲灩山莊，又怎麽尋找聚寶盆的線索？

坐在另一條桌的丁媽，也有一些坐不住了，水琳琅進入瀲灩山莊本是馮夫人的主意，現在的形勢看來，水琳琅要做硯哥兒的妾，也是頗為艱難。莫說硯哥兒不從命，如今甚至離家出走，以示對馮夫人的抗議，就是老祖宗那一關，也是難過得很。如今老祖宗雖然已經不大管事，但是身份還在，隻要她一句話，瀲灩山莊上下任誰都要唯唯諾諾。

蘇芸按耐不住，叫道：“綠眉姐姐，快別囉唆，先把老祖宗的寶貝拿出來，讓咱們開開眼界。”

綠眉笑著從丫鬟手裏拿過小木匣，打開，裏麵一對帝王綠翡翠玉鐲子靜靜地躺在一層紅色絲絨上麵。水琳琅家裏是走鏢的，從小

到大也見過不少寶貝，雖然那些寶貝也隻能看看而已，但也因此長了見識。翡翠中的帝王綠，可是翡翠中的極品，舒盈春送給自己的春帶彩翡翠玉鐲子，雖然也是價值不菲，但較之帝王綠，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老祖宗就是偏心，這對帝王綠，我可要了好久，老祖宗就是不給，就連碰一碰，也生怕被我碎嘍！”李秭落忍不住抱怨起來，嫉妒之情寫在臉上。

蘇芸笑道：“嫂子嫁入瀲灩山莊，她就是蘇家的人，你現在不姓蘇，以後嫁人，也不是姓蘇，老祖宗為什麽要把你的寶貝疙瘩留給你呢！”

“哼，就你姓蘇，姓蘇好花頭嗎？”

“欸，我雖姓蘇，卻又不比你親，我爹與蘇老爺是同堂的兄弟，你娘與蘇老爺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可不是要比我來得親嗎？”

“哼，你知道就好。”

蘇夢枕笑道：“好了，你們也別吵了，等到你們出嫁，老祖宗還會少了你們的嫁妝不成？”

李秭落忸怩地說：“二哥哥就會取笑旁人，什麽時候給我們娶個嫂子回來才是正經，剛才可有好幾位夫人給你塞了畫像，拿出來看看，可有滿意的沒有？”

蘇芸立即起哄：“對，拿出來看看，說不定裏麵就有咱們未來的嫂子呢！”

綠眉笑道：“你也別在這兒起哄了，說不定二少爺早有心上人了呢，哪裏用的著你們瞎操心？”

李秭落笑道：“綠眉姐姐，二哥哥的心上人該不會是你吧？”

綠眉麵上立即一紅，啐了一口：“表小姐好沒道理，慣會胡說，我隻是一個低賤的丫頭，哪裏……哪裏配得上二少爺？”說著竟將頭微微低了下去，隻是眼角偷偷地睃向蘇夢枕。

蘇夢枕並不搭話，安坐於座，悠然地品嚐杯中二十年的女兒紅。

綠眉心裏一陣失落，哪怕隻是給她一個眼神的肯定，埋藏在心底的這一份情愫也有了一些盼頭。或許，他永遠不會知道，她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都是為了他，為了他能夠多看她一眼。

但是，盡管她在眾多丫鬟當中脫穎而出，盡管她是老祖宗跟前最最得寵的丫鬟，她終究……也隻是一個丫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