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25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3）
濯香苑左近的一座白石橋，雪花飄揚，夜空深處，新月如眉。
水琳琅聽到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在離她兩步遠的距離，鐵紅娘這才緩緩開口：“水姑娘，瀲灩山莊錦衣玉食，你想來都把你的情郎給忘了吧？”
水琳琅扭過頭去：“蕭郎……他還好嗎？”
“中了‘九回腸’之毒，一日九斷腸，你說他會不會好過？”
“你們先替他解毒，聚寶盆一旦到手，我就給你們送去。”
鐵紅娘輕輕一笑：“水姑娘，你說笑了，現在幫你把蕭煌的毒給解了，可會大大影響你辦事的效率，我們洞主會這麽傻嗎？”
“隻要你們幫蕭郎解毒，我一定全心全意地幫你們做事。”
“就算我們不幫蕭煌解毒，你不也得全心全意地幫我們做事，不是嗎？”
水琳琅一陣氣餒，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確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道：“瀲灩山莊地形複雜，人口又多，要想尋找聚寶盆，你們須得容我一些時間。”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不要等到你的情郎承受不了痛苦、自盡之後，你才將聚寶盆交到我們手裏。”鐵紅娘冷淡地瞟了她一眼，轉身緩緩離去。
水琳琅仿佛整個身軀被人掏空似的，無力地癱坐橋欄之上，白骨洞的“九回腸”，她是早有耳聞，不會讓人死，卻能讓人比死還要痛苦，是白骨洞的獨門毒藥，除了白骨洞主，無人能解，中毒之人往往因為承受不了劇烈的痛苦，從而選擇自盡。
她恨不得中毒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蕭郎！
風雪愈盛，鋪天蓋地，她的頭頂，肩頭，膝蓋，都是積雪。而她一動不動，就像一座雕塑。她是第一次感到自己這麽沒用，連自己愛的人都救不了，她還能做什麽？
蕭郎正在等著她回去救他，而她，竟然沒有一點頭緒。
小墨兒從白石橋的另外一頭走了過來，叮當在他一旁打著碧紗燈籠，叫道：“少爺，你慢些，小心摔著。”
小墨兒像是聽到叮當的命令似的，腳下一滑，摔了一個跟頭
，摔到水琳琅的腳邊，叮當急忙跑來攙扶。
“女淫賊，我找了你好久呢，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水琳琅回過神來：“我出來散一散酒氣。”
“你是不是哭了？”小墨兒望著她發紅的眼睛，語氣變得出奇的溫柔。
“沒有。”
“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沒關係，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小墨兒豪氣萬丈地拍了拍胸脯。
“平日就你欺負我最多。”
小墨兒脫口而出：“我欺負你是因為喜歡你。”
“什麽？”水琳琅不禁提高嗓音，這算破理由，她在江湖打滾，見多了沒事找茬打架的事，也從沒聽過這麽離譜的理由。是，她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她還是有那麽一點招人喜歡，但這也不能成為他欺負她的借口不是？
小墨兒情急之下，說出自己心裏的話，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低頭，卻將眼角偷偷睃向水琳琅，一顆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小墨兒的心智是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但畢竟由於年紀的限製，也不大容易搞得清楚內心深處真實的情愫。因為喜歡她，所以欺負她，這種邏輯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其實，每一次惹得水琳琅生氣，他都有些後悔，但又偏偏樂此不疲，因為水琳琅生氣，總能給他帶來某種內心的滿足。
說不清，道不明。
過了半晌，小墨兒這才伸手輕輕拂去她身上的積雪，柔聲說道：“姐姐，外頭冷，咱們回去吧？”
這家夥是不是吃錯藥了，自從得知她是蘇硯的妾之後，他不是一直叫自己女淫賊、女色狼、女采花賊的嗎？
“你……你沒事吧？”水琳琅疑惑地望著他。
小墨兒從懷裏摸索半天，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錦盒，遞到她的麵前：“這個……送給你。”
水琳琅打開錦盒，一股幽香撲鼻而來，裏麵竟是滿滿一盒白色的蠟質藥丸：“你沒事給我藥丸幹嘛，詛咒我生病嗎？”
“瞧你沒見識的樣兒，這是體身香，每日飯後服用，三日之後，口齒生香，
服用五日，身體開始泛香，十日之後，與人擦身而過，別人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楊貴妃當年就是服用體身香，這才治好她的狐臭。我好不容易從範大夫的醫書上麵找到配方，花了半年的時間研製的呢！”
水琳琅暗暗驚歎，這家夥真是閑得蛋疼，要是讓她花半年時間去研製這些莫名其妙的藥丸，她非得發瘋不可，也不知他哪來的耐心。
“你剛才說，楊貴妃有狐臭？”
“你知道楊貴妃有個稱號叫做‘羞花’嗎？”
“我聽說過，據說楊貴妃有一次到禦花園賞花，她的美貌讓花兒看到都會感到羞愧，收縮花瓣，卷起葉片，表示不敢與楊貴妃爭豔。”
小墨兒大搖其頭：“非也，非也，據我考證，那些花兒都是被楊貴妃的狐臭熏暈過去，所以才會收縮花瓣，卷起葉片。”
“你竟然去考證楊貴妃有沒有狐臭，真是有夠無聊的。”
“這是學問，婦道人家，懂個什麽？”
水琳琅忽然站了起來，俯身凝視著他的眼睛：“楊貴妃有狐臭，所以服用體身香，你送我體身香，又是什麽意思？”
小墨兒看著水琳琅目光似要吃人一般，嘿嘿一笑，後退兩步，忽地扭頭就跑，但是雪地太滑，撲通一聲，又摔了一個跟頭。
水琳琅趕了上去，扶他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雪，關切地問：“摔疼了沒有？”
小墨兒兩次在同一座橋上摔倒，而且都在水琳琅的麵前摔倒，讓他顏麵掃地，不禁大發少爺脾氣：“叮當，明天找人把這座橋給我拆了，我再也不想見到它！”
叮當忙道：“是是是，明天小的就找人拆橋。”
水琳琅無語地望著小墨兒：“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關橋什麽事？”
“它要不是這麽滑，我就不會摔倒了！”
“真受不了你的少爺脾氣，什麽事情都賴在別人的頭上，從來不從自己身上尋找原因。”
小墨兒撅了撅嘴，沒有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