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三十三、驚魂
雲枝喝了幾杯酒，臉頰紅撲撲的，耀眼的眸子比天上的星還要璀璨，江南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看著她，仿佛世界就隻剩下她一個人。雲枝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來，臉蛋卻更加紅潤，她低下頭，不讓江南鬼計得逞，江南哪肯就這麽放棄，他伸出手，緩緩抬起雲枝的下巴，雲枝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她打開了江南的手，江南失望委屈的看著她，雲枝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雲枝想起黎昕說的話，不由自主脫口而出。江南的眉毛跳動了兩下，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掩飾自己的不忿。雲枝笑得更加開懷了。
“你為什麽突然想要做總經理？”雲枝問，她想了很久也沒能想明白江南的心思。
“江南。”沒有得到回答，雲枝看向一旁開車的人，隻見江南的目光盯著車內的後視鏡，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一輛黑色轎車在後視鏡裏若隱若現。雲枝下意識的想要回頭一看，卻被江南喝止住，“別看！”
車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雲枝再次去看後視鏡，黑色轎車如影隨形，她想起來自從她出演《煙雨巷》，偶爾會有小報記者偷偷跟蹤她，用相機拍下一些有的沒的，作為花邊新聞出現在鬧市中，“或許隻是跟蹤我的記者。”雲枝說，她不明白江南緣何為了一輛轎車而如此敏感。
江南搖頭，他不想和雲枝多做解釋，怕她跟著緊張起來。這輛車是半路跟上來的，開始江南也沒有發現，是有一段路江南加快了車速，大概後麵的車以為他已經發現了，想要追，卻暴露了自己，對方的跟蹤技巧掌握的很好，絕不是一個小報記者能夠做到的。
如果對方僅僅是跟蹤，他並不擔心，隻是今日他剛剛讓警察局端了日本人的情報點，恐怕這是日本人的報複行動。江南責怪自己真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一想到雲枝就忘了清雨提醒的話，現在害的連累雲枝。
雲枝知道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她端正的坐在副駕駛上，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手心裏汗津津的。江南的表情告訴她這不是玩笑或者惡作劇，而是生死。
江南盡量把車子往人多的街道開，希望能夠甩掉對方，但是兜了幾圈，他發現對方仍舊死死地跟著。
“我一會在大光明電影院停車，然後你立刻下車跑進去！”江南略一思索，現在正是電影院人多的時候，便於藏匿，而他與雲枝分開更是保證了雲枝的安全，他相信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不會為難雲枝。
“我不走！”雲枝略帶憤怒的回答，她盯著江南，仿佛他是為了拋棄她而不是為了保護她。
“雲枝，你聽我說……”江南試圖勸說，可雲枝絲毫不給他機會，“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否則我就去攔他們的車！”
江南深吸一口氣，他了解雲枝說到做到，他心裏有點甜，又有點
慌。他拉起雲枝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心裏出了那麽多的汗，是他對不起她，他想，以後決不能讓她和自己一起陷入險境，“好，我們一起走！”他盯著雲枝的眼睛，脈脈含情，原來她是這麽堅定的和自己生死與共，他是不是要比霍子岩幸運的多。
待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雲枝忐忑不安的心漸漸趨於平靜，他的手堅實有力，手掌上的繭子是多年拿槍留下的，她柔弱無骨的玉手蜷縮在他寬大的手掌裏，就好像躲在一個安全的殼裏。雲枝知道自己愛他，卻未料到竟然愛的這麽深，換作霍子岩，她會不會毅然決然的留下，她自認是一個自私的女人，不願屈就男人，更不會為了男人而犧牲自己的什麽東西，但是今天，她情願和他一起死。她有些慌亂，不是因為生死一線，而是因為她開始在愛情中迷失自己，這比死亡更令她恐懼。
已經能看到“大光明電影院”幾個紅色霓虹燈構成的大字，雲枝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跟著的轎車，真是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準備下車。”江南收回手，雲枝點點頭，她第一次體驗逃命的感覺，驚心動魄。
“嗤——”尖銳的刹車聲驚動了路人，路人紛紛躲避，車門猛地打開，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兩個人似乎很匆忙，男人拉上女人的手急急忙忙跑進了電影院。另一輛轎車隨之而來，也是一聲急促的刹車，四五個黑布粗衣，腰紮青色腰帶的男人手持長短槍支跳下車來，追著一男一女而去。
江南緊緊拉著雲枝的手，他本可以跑的更快，但是雲枝穿著高跟鞋，他怕她崴了腳傷到，隻好壓低自己的速度，身後的打手越逼越緊，雲枝粗重的喘氣聲不時傳來，很多年都沒有這樣奔跑過，雲枝有些體力不支。
正逢一場電影結束，到了散場的時候，人群蜂擁而出，隔斷了打手和兩人的距離，但也影響了他們的速度。打手看到場麵混亂，江南和雲枝左衝右突，就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內，拿槍的一人對天開了一槍，離得近的人知覺耳膜嗡嗡作響，腦袋都快要炸了，離得遠的看到槍口火光噴出，亮的眼疼，總之所有人都被這聲槍響嚇住了，然而隻有一刹那的安靜，待眾人反應過來，哭爹喊娘，抱頭鼠竄，江南和雲枝再也擠不動，隻好在挨著牆角擠著，怕人群傷到雲枝，他牢牢的把雲枝圈在自己懷裏，用後背去迎接人群的推搡。
人流散去，打手和江南之間隻隔著一段空氣，他們二話不說，舉槍射擊，分明是不顧及雲枝的生死。
江南也掏出槍，自從上次他被襲之後，就隨身帶著槍，謝慶華病倒後，局勢危急，為防萬一，更是槍不離身。
對方雖然槍多，但是槍法顯然比不得受過專業訓練的江南，幾個來回下來有兩三人都掛了彩，江南為了保護雲枝也擦破了皮。
雲枝躲在江南的臂彎中，頭頂的槍聲不斷，她捂著自己的耳朵閉著
眼睛，害怕聽到子彈飛過的“嗖嗖”聲，更害怕看見子彈迎麵襲來，她像一隻乖順的小貓隨著江南的動作側身，旋轉，現在她的腦子就是一片混沌，除了機械的附和江南躲避子彈什麽都不會想，不會做。
對方不留情麵，江南也不再有所顧忌，槍槍斃命，或是命中心髒，或是直接爆頭，總算是解決了大部分人，剩下的一個雖然手裏拿著槍，但是目光中流露出的恐懼卻騙不得人。
他稍稍鬆口氣，把雲枝護在身後，舉槍指著對方，“滾！”他早已從對方的裝扮看出，這些人並非是日本武士，而是青幫的打手，青幫中雖有無惡不作的奸佞之徒，也不乏正氣凜然之士，江南不願趕盡殺絕。
對方的眸光突然一亮，江南暗道不好，一個側身躲過奪命的子彈，慶幸這子彈是衝他去的，否則雲枝便要性命不保。然而這枚子彈並沒有浪費，青幫的打手不料江南能夠躲得過去，直直的站在原地，子彈恰好從他的眉心穿過，一槍斃命。
江南雖然躲過一劫，然而就在他躲避之時，雲枝突然拉了他一把，隨後就鬆開了手，待他回頭去看時，雲枝已經落在了日本人手裏。
“謝啟銘，放下你的槍，否則我就殺了這個女人。”日本殺手的槍口抵在雲枝的太陽穴上，手臂勒緊了雲枝的喉嚨。雲枝吃力的抓緊日本人的手，大口呼吸空氣，她覺得自己肺部的空氣都要消耗幹淨了，她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江南，沒想到在死亡距離她這麽近的時候，原來是這麽的恐懼。
“好！我放下槍！”江南疾聲答應，是他害的雲枝身陷險境，他恨不能以身相替。他緩慢的壓低槍口，啟夏的麵龐倏忽在空氣中聚攏，飄蕩在他眼前，她開始是微笑，後來是燦爛的笑，到了最後變成了慘笑，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她還在努力的呼喚他，“二哥。”他像也被扼住了喉嚨，呼吸不得，拿槍的手微微顫抖，此刻雲枝體會到的窒息他也一起經曆著。
“江南！別放下！”雲枝好容易喊出一句話，立刻挨了一槍托的重擊，她眼前星子亂飛，思緒卻還很清楚，江南放下槍就意味著死亡，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死去。
雲枝淒厲的聲音擊破了麵前的幻象，江南看到雲枝潔白光滑的額頭上滲出了血珠兒，他心顫的厲害，是他害死了啟夏，讓她在豆蔻年華香消玉殞，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左右為難，他決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江南舉起另一隻手，逐步蹲下，整條甬道安靜的能分辨出三個人的呼吸聲，血腥的味道時不時撲鼻而來，令人作嘔，死人的血還在淌，蔓延了大半條路。
雲枝在日本人的禁錮裏拚命搖頭，她瞪大眼睛，生怕下一個瞬間看到的江南也倒在地上，失去溫度。
江南的手指已經觸及冰冷的地麵，日本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是來索命的厲鬼，就要勾走江南的魂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