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當然還有一個被病痛折磨的原因導致病人笑不出來，這在“樂天派”一拍腦門的刹那間得到獲釋和恍然大悟，於是“樂天派”慚愧連連，訕訕地說道：“哎呀，你看，我真該死！忘了你的狀態還沒有恢複，不能像我這樣開懷大笑，對不起！對不起！不過……”“樂天派”話鋒一轉，眼睛瞟向窗外，突然高興地大叫道：“哎呀！外麵真熱鬧！你看，你看！有賣火柴的小女孩，哦，不是，是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她長得真可愛，臉紅撲撲的，紮著兩個馬尾，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挎著一籃火紅火紅的玫瑰花，玫瑰花開得真燦爛，由她拿在手中就更燦爛啦！她此刻正揮舞著玫瑰花向我招手呢！像隻頑皮的精靈，問我買不買呢！朋友，你說我買不買呢？好吧，買不著啦，一個好像很有錢的人走過來了，在小姑娘的手裏塞了一大把鈔票，買下了所有的玫瑰花，所以，我也買不到了，隻有等到明年春天了。這可真漫長，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還能看到這可愛的小姑娘和她籃子中火紅火紅的玫瑰花嗎？即使能看到，還是去年那個小姑娘嗎？即使是她，還和去年一樣嗎？即使一樣，那她手中的玫瑰花呢？還是去年那棵枝椏上綻放的花蕾嗎？哎，一定不是了，不過，誰說得清呢？不說這個了，因為熱鬧的東西還多著呢！你看，又有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走過來了，他手中拿著冰激淩，正快樂地享受著冰激淩的美味呢！這冰激淩一定味道不錯吧，你不看見旁邊蹲著的小狗狗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手中的冰激淩嗎？小狗的尾巴一擺一擺有規律的搖動著，作出一副很想吃的樣子，好可愛。不過小男孩好像不搭理他，瞟了小狗狗一眼，眼神中充滿著戒備，意思在說‘我就不給你吃，這是我的，要吃你自己買，而且你不洗手，又不講衛生，我更不能給你吃了’。可是小狗狗卻全然不顧及自己的衛生問題，在小男孩疏於防範的間歇猛然躍起，像隻靈活而狡黠的兔子一樣竄上了小男孩的肩膀，趁勢猛咬一口，冰激淩上冷凍的奶油被連根拔起，轉移到了小狗狗的嘴中，隻剩下一個小小的破碎的暗黃色的蛋卷孤零零地躺在小男孩的緊握的拳頭中，當他發現不對勁睜開眼時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的冰激淩已被奪走大半，情急之下，就傷心大哭起來，哭聲引來了一位中年婦女柔聲的安慰。這中年婦女一定是小男孩的媽媽。隻聽她問道:‘好了，好了，乖乖，寶貝，別哭了，告訴媽媽是怎麽回事？好不好，寶寶！啊！乖！’‘它，搶走了……我的……冰激淩……’小男孩泣不成聲，沒有因為媽媽的出現而降低眼淚洶湧滂湃的流量，反而哭得益發悲傷，嚎啕之聲震得嗡嗡作響。在小男孩手指的方向，中年婦女瞅見了那隻搶奪了寶貝冰激淩的小狗狗，不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男孩聽見媽媽笑了，正感到莫名其妙不明就裏，於是好奇心占據上風，頃刻止住眼淚，瞧著媽媽，媽媽順手指向小狗狗，小男孩一看，也哈哈笑笑起來。你猜怎麽回事？原來，那隻小狗狗不知道冰激淩是冷的，還以為是美味佳肴，隻是看著小男孩吃得高興也沒來得及細想就直接囫圇吞棗一口咽進了胃裏，哎呀，這下可好了，仿佛吞了一座冰山似的，五髒六腑

都被冰封起來了，凍得小狗狗渾身直打哆嗦，它正蜷縮在太陽最熾烈的地方曝曬呢！哈哈哈！哎呀，可惜，他們又走了，不過，誒，又來了一對情侶，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在吵架，少年在苦苦哀求，難道他做錯了什麽事？他們越走越近，好了，終於聽清楚了。隻聽少年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回來的。我哪知道它會攪在電線杆上，然後又被燕子給啄斷了線，掉了下來，似乎是在這個方向。我再找一找，我一定會找到的。’又聽少女說道：‘你為什麽這麽孟浪？你知不知道這隻風箏對我意味著什麽？對我們意味著什麽？那是我爺爺送給我的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他老人家在糊了一輩子的風箏堆裏精心挑選出來的送給我的最鍾愛的作品，也象征著我們的愛情，你就這麽隨隨便便大而化之的將它弄丟了，你叫我怎麽有臉麵對爺爺？怎麽相信我們的未來？你如果不把風箏找回來，我們就……分手！’少年似乎著急起來了，趕忙說道：‘你放心，我這就去找！這就去找！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會找到的。’少年說完，一溜煙消失了蹤影，隻有少女留在這裏。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哎呀，傻瓜你怎麽這麽傻？我說什麽你都相信，這都什麽年代了，我爺爺怎麽會送我這種東西？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根兒就討厭風箏，不過是鬧著玩兒罷了，丟了就丟了，不稀罕，撿什麽啊！就是你，為什麽是你，肯那麽遷就我？我的脾氣那麽壞，你為什麽不罵我？我心裏很慚愧……我，不是一個好女孩，我配不上你！你對我太好了，我想用一顆心好好愛你，而這顆心完完全全，隻屬於你……可是那隻是一種假設，如果有可能……可是沒有如果，所以我不能再欺騙你、傷害你了，我要離開你，再見了，你會獲得幸福的。’少女自言自語說完後，淚水涔涔中，轉身奔向遠方。哎呀，那少年還在那傻傻地找著風箏了，來了，來了，像千裏迢迢、風塵仆仆般，發型被樹杈、雜草、荊棘盡情肆虐，變得淩亂不堪，頭上還有幾片樹葉和殘根呢？臉上也留下了一條條泥土的印記，被汗水緊緊攫住，不鬆手。他的手中抱著一隻‘鳳凰’風箏，已經被淩厲的枝椏戳穿了若幹個小孔，但骨架沒壞，整體尚好，依然可以被遠風送上蒼穹，然而卻再也沒有她再在邊含笑林立了。少年不見了少女的蹤跡，也無瑕考慮‘鳳凰’的‘寶貴’，徑直扔回了草叢，向著少女遠去的方向飛奔而去。隻留下他一個焦急而落寞的身影，不知道結局如何，但人們的希望也總是參差不齊，不盡相同的。嗬嗬，朋友，我也就不發表評論了。接著看吧，精彩的事情接踵而至，一隻可愛而頑皮的小狗因為淘氣不小心陷進了一片泥沼中，脫不了身，狺狺哀求著，真是可憐啊，它的母親來了，正叼著小狗的耳朵，想把它拽出來，哎呀，陷得太深了，叼不出來，狗媽媽急得團團亂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位路人看見了，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將小狗救了出來，狗媽媽熱淚盈眶，卻不知如何感激路人的恩情，隻能友好地低著頭一遍一遍舔舐著路人褲腳的泥漿，路人蹲下身子，伸手摸著小狗的頭頂的絨絨細毛，溫言責備道

：‘以後可不準在這樣淘氣啦！看把你媽媽急得！’小狗好像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有些嚴重，不僅惹得媽媽擔心，連路人的衣褲都髒了，如果不是這位好心的路人，哎，隻怕自己就要抱著泥土長眠了。所以小狗在這樣的情境下不得不慚愧的低下頭，耷拉著小小的耳朵，以表示自己也委屈極啦，並保證以後絕不會這樣淘氣啦！哈哈，好有愛的一幕，朋友你說是不是……誒……朋友……”“樂天派”一直望著窗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對窗外有趣事物的所見所聞所感，沒有回頭，這時忽然回過頭來瞧著自己的病友不禁愕然，原來他已經睡著了。所以在自己，倒也增添了一層慚愧的心思，暗暗斥責了一聲“叨擾”了便收住了話匣子，不再說什麽了。

這期間，時鍾也聽得入了迷，津津有味早已忘了時間，這時候見“樂天派”停止了有趣的講述，頓覺索然寡味，暗暗斥責著那個假寐的病人人品低下、不知好歹、心胸狹窄，病肯定好不了，不信走著瞧。時鍾這樣想著，在頃刻安靜下來的時光中也打著哈欠，勉強休憩去了。即使他根本沒有一絲睡意。

時鍾說得沒錯，那個病人並沒有睡著，他隻是裝睡，目的在於逃避那讓人心癢難耐的誘惑，還有就是因自己的誤解陰差陽錯誕生的嫉恨——對“樂天派”能升降的病床可以隨心所欲地觀賞著窗外美麗多姿精彩紛呈妙趣橫生的世界而對他講述給自己見聞生動形象熱情高漲的演示又恰好被自己的判斷進一步加深這誤解的矛盾並認為這是在炫耀自己資本富足的優越感以嘲諷自己而非真心實意的聊以解憂的佽助從而使自己擺脫被病痛和無聊折磨的惱恨、苦悶和孤獨。如果現在自己能移到那張病床上，在腳手架不斷上升的過程中感受著好像自己插上了翅膀，緩緩身上天空，在霧靄聚集的濃密而柔軟的雲層裏，遙望著絢麗多姿的萬事萬物，一直向前飛，前方有鷹群為伴，他們回頭向自己張望，在俶爾而逝的神光裏釋放出尖銳而淩厲的氣息，驕傲而鼓勵的力量，在穿過毛孔的擴張，穿過細胞亢奮的力量，穿過靈魂隱秘而戰栗的期待，穿過沉睡已久卻頃刻就要醒來的夢中，像是在告訴自己“跟著我們走吧，我們飛翔的路線，我們抵達的終點，才是沒有任何汙染的淨土，才是真正的棲息地，才是人類口中代代相傳歆羨不已卻永遠也無法觸及的美麗的天堂。”

這是一個瑰麗的幻想嗎？病人在亢奮的內心世界中暗暗歎了口氣，在沒有睜開眼睛的黑暗的世界裏，那種洶湧澎湃的潮汐在絕望的風平浪靜中慢慢死去，不再蕩漾。

然而在有一天夜晚降臨的時候，病人忽然聽到了“樂天派”一陣猛烈地咳嗽聲，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升上頂端的病床早已放了下來的時候。這靜靜的病房裏，隻有兩個人，所以他的咳嗽聲顯得特別突兀，特別響亮，慢慢越來越大，越來越緊密而沒有間隔，似乎要將房間撕裂開來，又像是突然湧現的暴風雨的侵襲在達到肆虐的頂點時肆無忌憚暴戾恣睢，將眼前能摧毀的一切盡皆悉數囊括在自己毀滅的範圍之類，然後全神貫注想將之毀滅殆盡，並樂此不疲，直到筋疲力盡，偃旗息鼓才罷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