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章
“好,你想要理由,我給你理由就是了。我一直奉行的都是單生主義原則,這輩子不結婚,也不會戀愛,我很早就認清了婚姻的本質就是畫地為牢的束縛,它會囚禁兩個人的一生,尤其是女人,那種曾經的自由和無拘無束在這層美麗的光環的包裹中漸漸隱匿直至蕩然無存,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婚姻如此,戀愛也是如此,為了追尋短暫的快樂卻要用一生的時間去填滿遺留下來的感情悲愴和無法挽回的錘心刺骨的結局,如此看來,這跟傻子又有何區別?早點選好道路,早一點規避可能出現的不必要的麻煩豈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而我並不想當傻子,也不想被囚禁,所以繞道而行,避開眾人,獨善其身,自樂樂以享天年,這又有什麽不對呢?”她娓娓說完,淡淡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眼光睃視著他的似乎在專心致誌一字不漏聽她“演講”的男子。
她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自忖剛才這番話雖然有些驚世駭俗但有理有據字字鏗鏘,沒有紕繆和瑕疵,男子應該無話可說無言可辨,長歎一口氣以後緩緩說出一句話“我尊重你的選擇”,然後便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憮然若失的離去,隨著防盜門“哐啷”的響聲在伴著一陣不肯兀自消亡的顫音震蕩一陣終究會完全消弭在空氣中之後,就能徹底結束這段有些荒唐、有些匪夷所思、特立獨行甚至千夫所指也讓自己惴惴不安的“懷孕”傳奇,隻要他一離去,消失在人海茫茫,哪怕死在其間,在自己看來也是一件滿心歡喜手舞足蹈興高采烈的事,哪怕這種感情並沒有摻雜絲毫關於落井下石或幸災樂禍的成分在裏麵。但是她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孩子的問題,因不可能憑空而來,在孩子誕生之後,總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證明才是,要不然就成了黑戶?而旁人的質疑目光也會更加熾烈,即使自己不在乎,那孩子在成長期間所受到的、所經曆的各種可能出現的不順和磕磕盼盼險巇的旅途或多或少也都必然與男子有關,幸與不幸都與孩子藕斷絲連,剪不斷,理還亂,這就是不可必避免的事,終究要牽扯一輩子。然而要自己與男子連在一起共度一生則更不可能,這是自己的性格和原則使然,與旁人無尤,多想也是無益。再者,自己可以遠走高飛,孩子在未來的某一天終將受到無辜的連累,在孩子漸漸長大意識逐漸完善童心逐漸收斂之後關於“父親”的問題也依然無法逃避,該如何作答,又是一個棘手的山芋,照實說了吧,孩子如何能夠接受?甚至還會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而因此懷恨在心說不定一輩子都無法釋懷,要是這樣,那真是一件讓自己肝腸寸斷愁腸百結的事情了。這一係列問題在自己對幸福的理解和詮釋中竟沒有思忖到這一係列後續問題可能產生的不可估量的化學反應,如果思及到此,陡然覺察到此中蘊含的嚴重性並不亞於任何火燒眉毛千鈞一發的災難降臨的瞬間,那麽在一定程度下,或許,她會做出一定的讓步和改變,退一萬步講,她就算依然不想讓婚姻的枷鎖牽絆自己自由的生活,至少孩子也可以不必再要了。但事實上,懷孕的喜悅衝淡了一切可供大腦思考和判斷的充分條件和必要條件的卷宗審查力度,質檢關把控不嚴,不法分子混入其間也不再是一件煞費苦心的事,它們輕而易舉地穿過屹立在
思維崗哨上原本威風凜凜而此時卻喝得酕醄大醉癱倒在地混亂不堪醜態百出的守衛者們,然後躲在暗處訕笑著種下一粒粒閃著黑色光芒罪惡的種子,於是這些安全隱患便有恃無恐的掩蓋在富麗堂皇完好無損的外表之下彰顯著盛世的繁華和勃勃生機,真實情勢岌岌可危,如履薄冰,這個時候,隻需要導火線在有意或無意間被觸動,整座城池便會化成灰燼在漫山遍野的兵燹之中,任誰也無力回天,這就是悲劇誕生的過程——不留意細節和可能出現的隱患,被表象迷惑,沉迷其間不可自拔則是主因。
男子並沒有被她看似天衣無縫無可辯駁的話堵得舌撟不下,啞口無言,而是在敏捷的思維的高速運轉中嘴角微微上揚,狡黠的問道:“你既然說是不相信婚姻和愛情,終生奉行單生自由主義,那為什麽又要登錄‘一夜情’交友網站注冊成為其中的會員且無所顧忌的需求刺激和安慰呢?很明顯,你剛才的理由站不住腳,既然站不住腳,就無法說服我,既然無法說服我,那我也就沒有離去的必要。”男子換了一種翹二郎腿的姿勢,鼻翼微微聳動,眼光雖已離開她的臉上,但其中潛藏的笑意卻無法掩蓋,像一所曝露在烈日下的瓦房,即使其中遮蔽得嚴嚴實實,但隻要哪怕有半絲芝麻大小的罅隙,也無法阻擋如芒刺般的光線勢如破竹地穿梭其間那照射到地上的趨勢。
女子聽完,頭皮發麻,心亂如麻,像專心致誌全神貫注織毛衣的時候不小心挑錯了線的路徑而導致功虧一簣,前功盡棄一般,恨不得將眼前亂成一盤散沙的殘餘付之一炬並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做這件惱人心煩的玩意兒,然而此刻的情境卻比織毛衣挑錯線崩盤的煩惱更加驚心動魄和惴惴不安,稍有不慎,雖不至於粉骨碎身,萬劫不複,但也是矛盾重重後果難以逆料。到了此刻,再不托出事情的子醜寅卯已是不能善罷甘休了,從這些回話的反問如此一針見血戳中要害的迅疾手段和方式就可看出男子決然是情場中的老手和經驗豐富的前輩高手,自己的話就算是百分之百真實也無濟於事,隱藏部分不抖露出來,他的好奇心終究不會滿足,就像一個追尋探險的勇士,已深入腹地,獲得了數目不少的寶藏,而探險的旅程卻並沒有結束,在一個秘密的死亡地帶,沒有人敢涉足的地方流傳著不勝枚舉的令人心驚膽的恐怖而古老的傳說,一般人望而卻步畏葸不前,但是勇士卻無限神往,被其中掩藏著的種種神秘和氤氳著的麵紗的似真似幻的景象牢牢吸引,仿佛施了魔法般的吸引力超越了寶藏所帶來的成就,所以勇士會興致盎然大步流星的邁向傳說中的“禁地”,哪怕真是死亡也不會退縮。
“因為我想要孩子。”她緊咬著嘴唇,臼齒犀利的齒輪和不堪符合的重壓不費吹灰之力就碾碎了下唇頑強的防禦工事,鮮血滑出嘴角卻又被一陣巨大的吸力給吸進了咽喉,與胃液合二為一。“我之所以要上‘一夜情’網站,就是因為我想要孩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求。我知道,這件事在外人的眼裏確實不可思議,他們可能沒法容忍我這樣的行為,但在我卻不在意,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閑言碎語,我隻要渴望一個鮮活的、幼小的生命在陪在我的身邊,我就無怨無悔,無欲無求了。現在我的願望即將實現
,我懷孕了,我有了孩子……”
“什麽?你懷孕了!有了孩子?我的孩子?”男子一聽這話,在陡然了解了真相的刹那已是再也無法淡定自如了。他像青蛙一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皮肉顫動,目瞪口呆,舌撟不下,伸出右臂,虛空點出右指,對著兀自站立著的她的麵門,震驚不已。
“是你的孩子。”她讓自己的表情盡量表現得從容而不慌不忙的樣子,以期讓自己能夠在不管是論據還是論證上都能站穩腳跟,趨於上峰,不至於因為落敗的可能而誠惶誠恐。
“但跟你沒有關係。”她繼續似乎是仍然從表麵上看淡淡的說著,“根據遊戲的規則,我們都應該自覺遵守,不然,就沒人敢玩這個遊戲。況且,白紙黑字的協議手印寫得清清楚楚,當初也是自願簽的,雙方都同意,絕無反悔之意,就算反悔了,你在法律上也站不住腳,與其如此,倒不如省點精力,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好。”
“荒唐!荒唐!……”男子重重的甩了甩右臂,側著頭,因為怒氣填膺,按捺不住其一陣陣洶湧澎湃的上飆趨勢,鼻翼起伏不定:“你怎麽能懷孩子?怎麽能懷孩子?……”男子邊說邊咬牙切齒,眼睛裏閃著凶光,不斷睃視著她的腹部,在那微微隆起的地方,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孕育著生命胚胎的幸福所在,而是一條吐著紅信發出嘶嘶聲張著尖銳毒牙的蟒蛇,他恨不得掣出斬妖劍,將怒火化為白光凝聚於劍尖,瘋狂地砍向那個令他深惡痛絕的地方。假如結果是斬得七零八落,寸草不生,他或許還不解恨,還要放一把火,將一切燒成灰燼,再被風一吹,什麽都看不見了的時候,才可以長籲一口氣,不慌不忙大功告成的離去。
男子如此痛恨她懷孕的緣由不是因為他本身對孩子厭惡或她不該懷孕之類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光怪陸離的念頭,而是因為男子警覺到自身家境的優渥導致了一些外來的、不必要的、偶然的、不可抗拒的因素可能會構成一種讓自己並不願意承擔的負累和麻煩,或者更嚴重一些,他認為女子會以孩子為把柄千方百計、無所不用其極地去製造一些天花亂墜、匪夷所思、啼笑皆非的鬧劇來訛詐自己的錢財,讓自己不由自主地被長期圈定在她的蛇蠍計劃中畫地為牢,不可自拔,簡直與豢養牲畜無異。這是男子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和忍受的結果,他絕不容許她荒誕而可恥的念頭開花結果夢想成真,所以他要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這類情況的發生,迫不得已,他也會不擇手段……
“我為什麽不能懷孩子?”她疑惑不解。在她看來,他沒有任何權利幹涉她的行動,他們不是夫妻,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連姘頭都不是,他們隻是陌生人,隻是她為了得到孩子的一種“生育工具”而利用了他一晚上而已。
“你懷孩子的目的是什麽?別告訴我什麽孩子就是你的全部,就是你的幸福之類的話,我打死都不信。你們這些女的,編借口一套一套的,我見多了,還不是為了誆騙幾個錢,想以逸待勞,坐享其成,告訴你,門兒都沒有!”男子直截了當地道出了心中憤憤不平的源頭,沒有拐彎抹角,像一支伴著風呼嘯著平射而出正中靶心的流矢,高傲而跋扈,順理成章的接受眾人的掌聲和稱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