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家事.無聊的學社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龍炬之所以有如此悲催的命運,是因為他有個致命的缺陷,即天生就沒有欲望,準確地說應該是沒有性欲。

因此,無論是什麽樣的女孩子跟龍炬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在得知這個秘密後都會與他不歡而散,隻不過女孩子天生羞澀,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試想哪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受得了這樣一個沒有欲望的男人?即使他貴為王子擁有數不盡的財富又有什麽用呢?他能給女孩子的隻有精神上的滿足和恰如其分的溫柔以及種種意想不到的浪漫,或許它能使女孩們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甚至哭得死去活來,但是卻少了一樣關鍵性的東西,它能讓無論多麽擎天撼地纏綿繾綣的感動在轉瞬間冷如冰窖,直墜深淵,這東西就是欲火。

所以我的流螢姐姐在得知內情後也無法忍受,最終離開了龍炬。她放棄了精神上的幸福,轉而去追求肉體上的滿足,其結果換來的卻是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而這種痛苦卻是她自己選擇的。我不願意再說流螢姐姐什麽,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沒有未來,更談不上絲毫的幸福。一次選擇的失誤造成她終身的不幸,我又能怎去忍心再去責怪她呢?

龍炬也很可憐,他無力改變這一切。他所能夠做的,隻是把最真誠的關懷帶給每一個走進他生命中的女孩子,即使與她們相處的時光是那樣的短暫。

雖然貴為王子,但龍炬心地很善良。雖然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哪怕是每次他到我們家裏來看望流螢姐姐的時候,我都不敢開口跟他說話。不隻是我,我的父親母親他們都不敢輕易和他搭話。每次他來看望姐姐,都默默地坐在她的旁邊,陪一陪她,直到最後起身往外麵走,一邊走還一邊搖頭歎息,當我看到他的眼裏流出的火一樣的淚水時,很想走上前去安慰他,但觀念上的尊卑讓我至始至終都不敢邁出一步。盡管如此,我依然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是我所見過的最善良的王子。

相比流螢姐姐,流煙姐姐就幸福得多了。

流煙姐姐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嫁給了王宮中的一位將軍,生活溫馨而恬淡。他們住在王宮的一個別院裏,每天除了吃飯就是散步,然後其餘的時間就用來鬥嘴,無聊卻有趣的鬥嘴填補了他們生活間隙中的空虛和寂寞,於是他們的生活別樣花開,而且永遠不敗。因為鬥嘴是永遠不會停歇的,鬥嘴的話題也是可以任意發揮無限延伸,但是鬥嘴歸鬥嘴,他們卻遵循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原則,一般都不會打起來,這並不說他倆的涵養有多麽的好,好得天天鬥嘴鬥得再凶也不會打起來,而是因為他們都相當的吝嗇,是十足的守財奴,因為怕把東西打壞了,所以都心照不鮮地避免打架。記得有一次,流煙姐姐攜著那個將軍來了。我起初以為他是一個滿臉橫肉身強體壯的彪形大漢,吃飯定是如狼似虎,說話定是振聾發聵。於是我事先便準備好了厚厚的棉花團,塞進耳朵裏,以防不測。

當將軍來了之後,我險些暈厥。他竟然長得很斯文,氣質儒雅,風度翩翩,哪裏有半點魯莽將軍的樣子,倒是與我的流炎哥哥有幾分相似。

我差點產生了幻覺,以為他就是我的流炎哥哥,心想我的姐姐怎麽能嫁給我的哥哥呢?過了好久,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我的姐夫。

將軍叫成焰,談吐非常溫和,聲音充滿磁性,幾乎可以與女性相媲美。吃飯的時候也是小口小口的吃,比我都吃得慢,但是大家為了禮貌,也隻能跟他吃得一般慢。我才管不了那麽多,吃完了就跑去玩兒去了。等到我玩累了跑回家來一看,我的天哪,他們居然還在吃,準確地說,隻有成焰一個人在吃,其他的人早已經放下了筷子,麵帶笑容地陪著他談天。

他會給我們講一些宮裏的事。可是我卻沒有一點興趣。因為整個王宮裏的人都懶得出奇。仆人們也不勤於打掃,一些地方已經達到“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街紅不掃”的境界了。

而王就更懶了,幾乎不離開寢宮半步。作為將軍的成焰,也很難見到王。他告訴我們,他已經三年沒有見到我們偉大的王了。當時我想問一句:“那我們的王,他還活著嗎?”不過我終於克製住了自已而沒有開口,因為我已經設想到自已後半身的結局了。

在燦族中,其實王宮的存在沒有實際意義,作為王,除了象征權利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的含義了。很多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擺設一樣,沒有實際的用途。我甚至覺得,他連象征和擺設都沒有必要,因為我們的王從來都不會和心形大陸之外的其他民族進行外交,而其他民族的王也從來沒有踏上過心形大陸一步。有時候我站在火海的岸邊,看著若幹個不大不小的島嶼,心裏麵會湧出各種各樣的念頭:我們彼此隔得這麽近,為什麽就不相互往來呢?你們國度中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可不可以拿出來與我們分享呢?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在一起玩耍?

這一切隻是我的念想,而現實並不會因為我的念想象而發生任何的改變。

將軍之職,其實也是形同虛設。他們都是世襲。也就是說隻要是將軍,隻要他們有孩子,那麽他們的後代長大了也是將軍,不管是男是女,也不管生了多少,隻要上一代是將軍,那麽下一代全都是將軍。不過,將軍是沒有實權的,他們隻是一種

官職,和操縱師、通靈師、雕刻師、匠師一樣,隻不過將軍之職不能選擇,而其他職業則可以選擇。但如果你想要放棄將軍之職也可以,但自從將軍這個職位有史以來還沒有一個後代放棄過。因為放棄的人都會遭到大家的嘲笑和唾罵,大家唾罵和嘲笑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將軍這個官職有著固定且相當可觀的薪水,且他們不需要勞動。其實說穿了大家覬覦的是這個職位,所以我們全家除了流螢姐姐和我之外,都非常高興,恨不得天天都開慶祝會。遺憾的是,那個將軍太懶,他們很久才會回來一次。但隻要他們一回到家裏來,喜氣洋洋的氣氛如凡世的噴泉一樣四散開,彌漫在家裏的每一個角落。如果說,這就是幸福話,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流螢姐姐不高興那是因為她瘋了的緣故。而我不高興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將軍這個職位極度的無聊。我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什麽都不做,一年到頭除了吃飯睡覺瞎逗嘴之外,他的生命還有什麽意義?同時也無法想象,成焰在娶我姐姐之前,是怎麽度過那一段沒有鬥嘴的日子的,我沒有問,而且也沒法問。其實不管他的日子過得怎麽樣,他總有他的活法。隻要不是無聊到上吊自殺,就跟其他人就沒有任何關係。即使那個人真的無聊到上吊自殺,人們才會關注,並且將這件事情津津樂道地添油加醋地加以談論。於是生活又開始沸騰了一陣子。但不久之後又漸漸歸於平淡直至遺忘。

而這事引不起我的興趣。我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但又不足為外人道也。說實在的,即使很久以後,我仍然還是不明白什麽事情才算是有意義的。我那時還小,成天就知道瘋玩。以為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可以持續一生。殊不知,人終究是要長大的,長大以後,就會麵臨各種各樣的煩惱和痛苦,童年那種單純的快樂是再也不會有了。

我稍大一些的時候,便進入了更高級的學社。柳煒和煙雪進入了這個學社。其實不管是什麽樣的學社,再怎麽高級,就算達到終究極,那也隻是一種形式,混時間而已,沒有什麽變化,所以我很快適應了。

當我第一次進入這個學社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放眼望去,齊刷刷地全是人,準確地說,全是人頭,其景可怖,其情可觀,雖然沒有達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也讓人如陷泥淖,寸步難行。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以為這個學社要搞大起義,推翻那個沒有用的王朝,所以心裏局促不安,逡巡躊躇,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我無計可施之時,冷不防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我沒有抬頭去看手的主人,而是直接看著這隻手。一看之下令我大失所望,這隻手健碩強勁,是隻男人的手。但是我已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跟著這隻手做勻速直線運動。

我被拉到了一個空位子上坐了下來,我正感納悶兒這空位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我剛才怎麽就沒有看到呢?

“你這臭小子!怎麽也來到這裏?”

眼前一個剃著平頭的圓瓜臉的少年問道。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了他,原來他是我以前低級學社的一個同學,名字叫火躍。他和我關係一般,並沒有我和柳煒的關係那麽親密。

我之所以好半天才認出他,是因為他以前長得很瘦小,而且臉也沒有現在這麽圓。唯一可以辨認的就是他如流火一般的眼睛。我真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做過整容手術或者吃了什麽激素,要不然怎麽可能長成這個樣子?

因而我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拋出了我的問題:“你這臭小子,怎麽半年不見,就長了成這副樣子,害得我差點都沒把你認出來”

“哎呀,還不是過得很無聊,沒有事做,天天除了吃玩睡之外,還能幹什麽?不止是你,大家都說我長得比以前胖多了。”

“恩,確實長得太胖了!”

“那是那是。”火躍倒很願意承認這樣的讚譽。“你小子倒是沒什麽變化啊,還是老樣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帥不醜。”

“沒辦法,芸芸眾生啊,還能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我不是王子,又沒有貴族血統。”我有點無奈地嘲解道。

“你看這個地方,人都要擠死了,不知道今後還怎麽上課?”火躍托著下巴,鄭重地說到。

“什麽?”我像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樣,“你也在擔心聽課的問題。”

火躍以前很少聽課,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幹些啥?吃飯、睡覺、還是打牌?我敢肯定,雖然他人在學社,但多數時間都在逃課。我也很少聽課。其實可以這麽說,沒有人聽過課。因為在燦族,開設學校讓學生上課也隻是為了把一大群無聊的青年集中在一起再無聊而已。我們的課程隻有一門,那就是《燦族的燦爛史》。這種課名字取得輝煌,讓人咋聽之下會有一種熱血沸騰的衝動,可是一進入主題,保管你再也沒有興致了。

除了那一次侵略而且還是以失敗告終的戰爭之外,再加上我們的心形大陸比其他民族地盤要大,其實再也沒有任何輝煌燦爛的了。即使有,也隻有燦爛的流火。

我們沒有作業,沒有考試,總之是無聊得要死,於是便是想方設法找樂子消除這種無聊。當然,要打發無聊的時光最好的法子那就是談

戀愛,於是談戀愛便蔚然成風了。

我和火躍聊著聊著就聊到女人的話題上來了。不光是我們,隻要是男生,他們都在聊女人的話題。而女生那邊想必也在聊男生的話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樣子,對於談情說愛這樣的話題,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地聊起大家都是樂此不疲的。

火躍說:“你看,你看,那邊那個女孩的長得怎麽樣?”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結果發現一大堆女孩的坐在那裏,遂問道:“這麽多女孩子,你到底指的哪一個嘛?”

“那一個!”火躍把身體抬了起來,手直直地伸了過去,隻恨手沒有那麽長,不然應該能摸到那女子的臉了。

我終於看清楚了,是坐在一大堆女生中間的一個文靜女生。看起來非常漂亮。

我回過頭來,對著眉飛色舞的火躍豎起了大拇指,讚歎道:“有你的啊!果然是極品!”

“嘿嘿,怎麽說,本人還是很有品位的哈,看人的眼光還能有錯嗎?”

火躍抱著雙手,得意地笑著,圓瓜似的臉一顫一顫地抖動,我真擔心它會隨時掉下來。

“不過,那女孩子的應該不好追得到吧?”我顯得有些擔憂地說到。

“我說,流火,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別忘了,我的外號可叫做‘情聖’啊,你忘了嗎?”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忘,但心裏卻始終想不起來他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外號。因為我記得他以前是有個外號,不過不叫“情聖”,而是叫“禽獸”。這是那些女生給他起的外號,因為他喜歡欺負女生,舉止動作又粗魯,像禽獸一樣地可怕,所以女生們都叫他禽獸。隻不過他以前個頭矮小,身體瘦弱,也隻能欺負那些姿色平庸的女生,稍有姿色的女生身邊都有護花使者保護著,比如像雪煙這樣的極品美女火躍則不敢招惹,因為有我和柳煒寸步不離的做貼身護衛,別說是火躍,就是其他的人也隻能望女興歎,隻可遠觀而不能褻玩焉了。雖然我和柳煒的戰鬥力都不強,但是我們當時表現出來的忠心和氣勢卻震撼了學社不少的人。

記得當時有一次,有個叫灰煤的男生給雪煙遞紙條,雪煙顫顫巍巍地縮著手,沒有敢接。灰煤的手也是顫顫巍巍,一直沒有遞過去。那男生長得又高又大,我心裏有點虛,哪知柳煒卻豪氣衝天,目不斜視,徑直走了過去,站在雪煙的旁邊,抱著雙手。而我的豪氣也湧了上來,怒發衝冠,雙拳緊握,眉頭緊皺,眼中的流火似要噴射而出。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也抱著雙拳站在雪煙的另一邊。灰煤被我們視死如歸的氣勢給嚇住了,終於顫巍巍地收回了拿著紙條的手,如灰塵一樣垂頭喪氣地走了。雪煙感激地看了我和柳煒一眼,我們互相看看,然後便笑開了。我的笑容雖然掛在臉上,可是心中卻笑不出來。看著灰煤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忽然覺得他有點悲催。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追求他認為美好的東西理所當然,那我們有什麽理由強行去阻攔呢?如果我是他,當遇到了阻礙,會不會就此退縮呢?我想會的,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勇敢的人,至少沒有柳煒那麽勇敢。

“你有什麽辦法將她追到手?”我看著眼前依然洋洋自得的火躍問道。“嘿嘿,‘情聖’自然有‘情聖’的方法。”他帶著猥瑣的笑容道。

“禽獸’自然有‘禽獸’的方法。”我在心裏默念道。

“好吧,你保重,我隻能精神上支持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兄弟我可幫不了你了。”我拍著他的肩膀,像在說臨別贈言一樣,但是感覺又有點像遺言。

“不會出事的,我能有什麽事啊?”他哈哈大笑,趁著大笑的間隙,眼睛依然覷著那群女生當中最文靜也是最出彩的那一個。

對於這個高級學社,我覺得除了比從前的低級學社人要多得多之外,並沒有什麽不同,最大的變化要就是女生人數明顯地增多了,美女自然也多。

我也時不時地去盯視一下那些美女,但是不會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她們身上,因為在我看來,那些美女最大的好處是讓她們的美可以供大家欣賞,俗話說,美女可以養眼,多看幾眼有益身心健康,但如果非要把這種美據為己有,走近她們,你就會發現,以往那種讓你感到眩目的神密感就會消退,你會大失所望。所以我也就並沒有主動地刻意地那麽積極地去追求她們。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我總覺得,不應該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這個事情上,還應有更有意義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至於具體是什麽事情,目前我卻想不出。但我隱隱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那樣的事情一旦出現,就會打破這種平靜,並且是驚天動地,史無前例的,屆時,原來所有的次序都將改徹底改變。

盡管有著預感,可是這樣的事情遲遲沒有到來,我的生活又陷入了日複一日的枯燥平庸之中,為了打發無聊的閑暇時光,我也隻得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了追逐女孩子的身上。

果然,那個文靜而又美麗的女孩子已經有很多人在追求她,各種各樣的紙條和信件如雪花一般朝她的桌子底下飛去。但很快的,所有送信和送紙條的人全都陷入了絕望,包括自詡為“情聖”而曾經被人叫做“禽獸”的火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