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見證實力.愛情錯位

希望並不都是美好的。比如我希望柳煒會遭遇到強盜,或者雪煙不喜歡我越長越醜等等,這種希望儼然是一種詛咒。而且這種詛咒往往比我們送給別人祝福的話要靈驗得多,奇怪的是由此產生的莫名其妙的副作用卻要由自己來承擔。我在凡世常聽到一些人在憤怒時刻說:“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他碎屍萬段!”或者更直白一點地說:“不能便宜了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去墊背!”……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讓我倍感納悶兒,為什麽仇恨竟然讓人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價值看得如此之輕,動不動就以死作為自己最大的砝碼然後還要去賭別人的性命。當我們在祝福別人的時候,自己的生命就變得至高無上,哪怕一絲一毫損害自己利益的話都不會說出口,往往還假借上天或者神仙之類的名義來作為祝福的托詞:“我祝願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或者“我祝願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等等等等之類。雖然是祝願,很明顯,這些都是自己的力量所不能達到的。不然的話,我直接就使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了。正因為達不到,於是我們隻能希望於神仙,讓它來使你的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殊不知所謂的神仙曆來都是傳說中玄而又玄或者說根本就是虛無飄渺的東西。試問誰見到過神仙?當你利用它傳達對某人的祝福的時候,它隻不過是一種媒介罷了。但接受祝福的人還是能感受到你的一片誠意。假如你在對某人祝福的時候,換個方式表達,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比如你這樣說:“我願意用我的不幸福來換得你的幸福,我願意用我的不健康來換得你的健康。”事實上沒有人會這樣說。可見,真正從心底的祝福還是很少的。大多人說這話時隻是一種客套。不管怎麽說,被祝福的一方聽到這樣的吉言,他會感到滿心歡喜。事實上,就算你真的這樣說了,也不見得自已就不幸福或者他人就真的幸福了,你不健康他人就可以真的健康雲雲。假使一對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都願意為了彼此犧牲性命,這種場麵在電視劇裏常常可以看到,很多時候都讓人感動得一塌糊塗,甚至涕淚橫流。盼望著有朝一日自已也能找到這樣的真愛。但事實上,這算是真愛嗎?當然不是。從客觀上來說,至少顯得不夠理性。如果你愛他或者她,願意放棄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來彌補他或她沒有的東西,這當然無可厚非。但問題是,假如他或者她失去了右臂,那麽你說:“我希望用我的手臂來換得他或者她身體的完整。”甚至為了表達自已的深情竟然說:“為了你我願意去死”之類的蠢話。因為這種話就算說出來也毫無意義。因為他或者她的右臂既然已經斷掉了,就算你去死,也無濟於事。總不可能把你的右臂卸下來裝在他或者她的手上,既然無用,隻能徒增無謂地悲傷罷了。所以我希望大家珍愛生命,即使遭遇到突如其來的厄運,首先要學會愛護好自已,千萬不能自暴自棄。

我們三個的厄運一齊來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報應,抑或隻是我個人的報應,也許是平時惡毒的話語說得太多了,這次終於被應驗了。有時候我們詛咒某些人並不是因為我們真正地恨他們,因為每當一語成讖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們並不能從中得到快樂,甚至還很後悔。所以這種詛咒的話語充其量隻能算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種宣泄罷了。而一旦宣泄完畢,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一切又歸於平常。於是我祈求神靈希望神靈看在我年幼無知童言無忌的份上放了我們,至少應該放了雪煙。因為我擔心那些流氓的舉動頃刻間摧毀了燦族純潔的花朵,並將我的幸福也一並給摧毀了。我實在是搞不懂,世間有百媚千紅,為何這群流氓卻偏偏挑中了我獨愛的一種,像雪煙。因此,我越想越是氣,怒火從蹭地一下子腳底直竄上頭頂,我想此刻是我站出來在懲惡揚善,伸張正義的時候了,將這群流氓打得落花流水,滿地找牙那才好呢,至少心裏麵是這樣想的。然後我勝利了,成為了英雄,那時雪煙也會以崇拜的眼神看我吧?想歸想,但事實上,我不但沒有如幻想的那樣成為英雄,而且還變成了狗雄,因為打架是要實力的,我既不是操縱師,也沒有大的力氣。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記得當時我們走在路上,被一群流氓攔住了去路,其中一個流氓將肮髒的大手伸向雪煙的俏臉,柳煒大吼一聲衝了上去,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張口就咬在了那隻肮髒的手臂上,然後便聽到那個流氓便發出了啊的一聲慘叫。

剩下的流氓被震懾住了,一下子都變成了白癡。瞪著眼睛,張大嘴巴,驚恐地看著同伴手上的一大塊肉被硬生生地咬了下來以後,隨即應過來,立馬凶神惡煞地衝了上去,圍著柳煒又是拳打又是腳踢。

然後我聽到了雪煙撕心裂肺地哭喊,大腦中潛意識中的狼性被喚醒了,我的英雄主義情節開始滋生,於是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但還沒有揮出拳頭便被一隻手臂有力地拉住了。回頭一看,是我那連姐姐們都打不贏曾經被我鄙視過的流炎哥哥。

流炎哥哥把我拉到他的身後,轉過頭來,鎮定地看著我,說道:“不要怕,有我在,他們傷不到你,你快去安慰那個正在哭泣的女孩兒。”爾後大步流星地踏入亂拳之中。

“砰!”一個彪形大漢便如漏氣的輪胎一樣飛了出去,隨即倒在了堅硬的地上。他倒地的姿勢非常瀟灑,我看得呆了。從他口中噴出的一串串燃燒的火花,像極了凡世中的噴泉,在噴泉落地的刹那,騰起一陣陣塵煙,漸漸地消失不見。

流炎哥哥又如法炮製,先是輕輕拍一下那個流氓的肩膀,

待他回頭的刹那便一拳揮出,那流氓便應聲而飛,砰!的一聲,落在了遠處。

我看得津津有味,好奇和驕傲將我腦子塞得迷迷糊糊。此時,我看到了一個與平時不一樣的流炎哥哥。站在一旁的雪煙,流露出驚喜和崇拜的眼神,停止了哭泣不說,還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了,並且連連拍手叫好,那先前的驚恐和委屈刹那間消失了。

五個流氓失去了任何的威風,他們圍成了一個梯形在地上艱難地蠕動,嘴裏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柳煒癱坐在地上,整個臉部的形狀已經變了樣,眼晴被打成了熊貓眼,流炎哥哥友好地向他伸出手,問他能否站立起來?柳煒看著我這個戰神般的哥哥,眼神迷離,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笑了,而且狂笑不止,我知道我不應該笑的,但實在是忍不住了。因為柳煒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太滑稽了。

我笑彎了腰,差點笑疝氣。柳煒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當他反應過來時,立馬從地上一躍而起,衝過來就要揮拳打我,哪裏有半點受傷的樣子。我隻得繞著圈子跑,然後便聽見他們都笑了。也不知跑了多少圈,恍惚中,我看見雪煙緊緊拉住流炎哥哥的衣袖,偏著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而流炎哥哥站在那裏,兩眼目視著前方,表情僵硬,看不出來他是歡喜還是激動。我心裏一陣酸楚,感到天旋地轉,似乎快要暈倒了,但在暈倒之前,我看到了柳煒,那個真心英雄已經率先暈倒,所以我微笑了一下,感覺自己又勝利了。

很奇怪,我竟然一點都不恨流炎哥哥,

也不恨雪煙,也不恨我自己,相反,我倒覺得柳煒很可憐。好不容易爭著想當英雄,卻在衝進敵營之後變成了狗熊,而最後的結果是,讓自己變成狗熊的那個人卻鑽進了戰神的懷抱。

柳煒從此悶悶不樂,不過畢竟年齡不大,傷心鬱悶了一陣子後,還是走出了這場陰影。雖然花的時間比較長,最終還是沒有產生過激的舉動,比如以自殘的方式使自己悔恨終身等。

他之所以能夠走出這場陰影,是因為他又有了一段新的戀情。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倆都在一起走,一路上他的話很少。即便如此,每當看到他不停地唉聲歎氣,我就會說幾句話來安慰他。他歎完氣以後,便不再說話,而是睜著如流火一般的雙瞳凝視著遠方。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問了他半天他都不作答,我隻好停止追問,默默地陪著他走。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問我:“流火,你好像從來不曾傷心過。我是說,在看到雪煙倒向你流炎哥哥肩膀的那一刻,我看得怒從心起,但你卻沒任何反應,你當真不傷心、不難過嗎?”

我無法回答他。因為我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也許我曾傷心過,隻是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來,也許的確不那麽傷心。不過我想問的是,傷心一定非要表現出來嗎?或者說一定要淚流滿麵才算傷心嗎?我傷心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哭,而且往往還會假裝高興。隻有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哭出聲來。此時我不知道,與柳煒相比,我是不是比他更難過些?我隻感到心裏麵很空,明知道心髒就在胸腔裏,但卻如幽靈一般沒有重量,飄來飄去,直到最終被人硬生生掏挖了出來,那種鑽心的疼痛,深入骨髓,卻沒有人感受得到。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其實我對雪煙真的算不上喜歡,至少沒有像柳煒那樣的喜歡,更談不上愛。柳煒會在雪煙遇到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不顧一切地衝出去,雖然那種架勢還有實力與我戰神般的流炎哥哥相去甚遠,但是同我比起來,卻是天壤之別。我倒很希望那群流氓將我狠狠地揍一頓,這樣,也許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膽怯了吧!

不管怎麽說,我應該感謝流炎哥哥。他救了我們,也救了雪煙,保住了燦族美麗的花朵,使她免遭踐踏。試想,如果那一天流炎哥哥不及時出現的話會是什麽狀況?就算是我揮舞著拳頭衝進去又能怎麽樣?明明打不過別人,就不定還會被打成狗熊,令我顏麵掃地。就像柳煒那樣,當作被人恥笑的對像。所以那天,要不是流炎哥哥,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雪煙肯定會遭到他們的摧殘,那麽,雪煙以後整個的人生很可能都被毀了。

其實在燦族中,是有所謂警察的,隻不過是流於形式,他們的戰鬥力在我眼中,還不如那些流氓當中最垃圾的一個。當然,燦族中,流氓隻是極少極少的部分,根本不可能形成什麽團夥或者集團。

還有一點,我一直沒有問過流炎哥哥,為什麽他會是操縱師。不錯,就在他輕鬆解決那幾個流氓的時候,我看見了他拳頭上燃燒著小小的火焰,純淨、透明。美麗、奪目,映入我心,亦如流火。

在我們家中,翻開幾代族譜,都找不到操縱師的半點影子,他的操縱術是從哪裏來的呢?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一直都不知道。以後大概是忘了,所以沒有問。因為在那個時候,流炎哥哥是什麽師對我來說意義不大,我那個時候覬覦的是通靈師,唯通靈師馬首是瞻,其餘的在我眼中都不重要。雖然操縱師也能給我帶來不小的震撼,但遠遠不及通靈師。而我在父母的麵前,幾乎是沉默寡言的,更沒有興趣給他們提起哥哥的事情。父母對我們的事也很少過問。這個事件發生後,剛開始的那段時間裏,我常常是夜不能寐,不是由於思念雪煙,也不是因為空虛寂寞,相反的,更多的卻是由於激動。那段時間,隻要一閉上眼睛,流炎哥哥戰神般的形象便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裏,而我恰好就站在流炎哥

哥身旁,與他並肩作戰。我們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我感到好開心,好光榮。什麽流氓、怪獸,在我和流炎哥哥強大的攻勢下,紛紛化作爛碎紙片,滿天飛舞。我們彼此對望,開懷大笑。在那段時間裏,我天天靠著這些美夢,打發漫長而無聊的時光,從表麵上來看,我的表現的確不像一個失意人,難怪柳煒會問我在看到雪煙靠在流炎哥哥的身上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想,天天沉浸在這樣的美夢裏,如何心裏還會感到難過?有幾次,我都差點忘了柳煒傷心的原由,以至於後來當我看到雪煙的時候,幾乎都記不起那次所經曆的劫難。

而雪煙呢。至從遇見流炎哥哥以後,她都很開心,似乎再也沒有見她傷心過。偶而,她還是會和往常一樣與我並排地走,但更多的是詢問有關流炎哥哥的一些事情,她問得很仔細,比如流炎哥哥都有哪些愛好,喜歡穿什麽樣衣服等等,每次我都會不餘遺力地甚至誇大其辭地給她講解,當看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是那樣美麗,我覺得似乎又喜歡上她了,但轉瞬間她擁抱流炎哥哥的那一幕又躍了出來,我的大腦便刻馬把這種感覺給壓抑住了。隨即腦子裏又冒出另外一個念頭,那就是:將來如果雪煙能夠當我的嫂子,那也是一件很值得慶賀的事,畢竟流炎哥哥人那麽優秀。

最後,這個願望並沒有如我想像的那樣有個好的結果。事實上,很多時候,我個人的願望都與實際情況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是背道而馳,越不相信的事情,偏偏就要發生。我無法解釋這一切,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雪煙死了。確切地說,是失蹤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就好像是人間蒸發掉了一樣,燦族,甚至整個流火的世界裏,都找不到她的影子。而我對雪煙的印象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開始模糊起來。過了許久,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有點記不住了,就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樣。每當柳煒向我提起雪煙時,我會傻傻地自問:雪煙是誰?我見過她嗎?她長得什麽樣子?當然,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問話,得不到任何的答案。柳煒隻是睜大雙目像看怪物一樣久久盯著我,爾後,搖搖頭,歎口氣,轉過頭去,不再理我。

記憶這東西真是奇怪。許多事情,過後雖然忘不了,但它至始至終都是虛無的,留下的隻是萬事萬物的一些模糊的影子,這些影子虛無飄渺了,似遠似近,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拚湊出最初的場景了。

俗話說:眼見為實。大多數人都相信自已親眼見到的事物,並確信那就是真理。但事實上我們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實在有限,也並非就是真理。而一旦閉上眼睛之後,有多少記憶留存在我們腦海裏?哪怕剛剛見到,轉瞬間也隻能留住它的一點點輪廓,至於細節,那更是模是糊不清了。

我們可以牢牢地記住某個人多年前說過的某句話,但是卻無論如何肯定無法說出那個人在說這話時穿著什麽樣的衣服,什麽樣褲子和鞋子?甚至那個人的具體麵貌你也不會記得那麽清晰。當然,這些細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或她)曾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或者她曾經說過的某句話對你所產生的影響,這種影響日後將對你產生潛移默化的作用。

就這樣,雪煙消失了。就像火山噴發過後慢慢熄滅的流火一樣。我曾經問過流炎哥哥,雪煙到底怎麽了?她去了哪裏?而流炎哥哥卻轉過頭來,茫然的看著我,問了一個讓我腦子差點短路的問題:“雪煙是誰?”

我愣了半晌,以為流炎哥哥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有點精神失常,遂歎了一口氣,說道:“哎哥,你別太難過了,好好地休息休息吧。”然後轉身離開了。我轉過身以後,又回頭瞥了一眼流炎哥哥,發現他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於是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流炎哥哥是精神失常了。

奇怪的是,流炎哥哥並沒有精神失常,他除了不知道雪煙是誰以外,並沒有異於常人的舉動。他清楚地知道我和我的姐姐們,知道爸爸媽媽,知道火海,知道通靈獸,知道骨靈鳥,知道流火,知道大地的眼睛,知道燦族的一切,就是不知道雪煙。

這件事有點邪乎。既然流炎哥哥的精神很正常,倒是我的精神不正常了。因為我三天兩頭總是會跑去問流炎哥哥“雪煙怎麽了?她到底有沒有死嘛?”之類的話。而流炎哥哥會轉過頭來,一臉茫然地問道“雪煙是誰?你怎麽老問我?”問了幾次之後,流炎哥哥被問得煩了,索性不理我了。

看流炎哥哥的樣子,並不象是故意在裝傻。莫非他是真不知道雪煙是誰?於是我將那天發生的事重又新說了一遍,而流炎哥哥給我的答案讓我的思維再次阻塞。

流炎哥哥說:“哦,你說的那個小女孩兒啊,她確實很可愛,竟然告訴我她喜歡我,還緊緊抱住我不放。這個真麻煩!你們當時都不來拉一她下,害得我差點錯過了跟女朋友的約會……”

他還說了一些什麽話我都已經忘記了。而前麵這幾句話卻清楚地記得。原來,流炎哥哥根本就沒有喜歡過雪煙,這不過隻是她自作多情罷了。當時我隻是從側麵看見的他們,好像是緊緊相擁在一起的,那其實是我的錯覺,更何況他們的心靈根本就沒有相通過。

後來仔細回想,流炎哥哥從來都沒有和雪煙在一起單獨待過。倒是我還有幸和她在一起單獨待過幾次,雖然每次的時間都很短。而且中還有一個柳煒跑來湊趣,但不知道是因為自卑,還是有自知之明。到後來柳煒也漸漸地不再跟在我們後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