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激戰青城_第一章(二)

“那就別想,好好地睡一覺。”秋明峰將身心疲憊的張若水推出房門,張若水剛一腳跨出,便看見門前娉娉婷婷立著個綠衣美人,正是傾璿。

庭上樹蔭處,不隻是誰支了一架竹編的躺椅,此時秋涼未來,暑熱沒有完全消除,躺在這架椅子上閉目養神,細聽風聲,必然十分愜意。張若水卻無心享受這一片愜意,他隻是被傾璿強行按在椅子上,發木的眼睛無論如何也合不攏。

張若水側過頭,池中的粉荷早已開謝,那日他替景瀾摘的荷花,相比也已經零落成泥了吧。張若水心中泛起酸楚,而且莫名其妙地脊背發涼。他不敢去想,那日景瀾傷得這樣重,那天忽然霜風大吹。少女的如花笑靨,或許已經跟這些蓮花一般凋謝了。

傾璿慵懶地靠在樹邊,仰望著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葉垂下的日光,悠悠吹起了竹笛。悠遠的笛聲,仿佛微風拂過青草上的露珠,引人入夢。

張若水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在夕陽的餘暉中。漫天黃雲,天際有一片霞光。和煦的薰風拂來,隨風輕曳的花草輕撓著他的下巴。就在不遠處,有一條靜謐流淌的長河,在夕照下鍍上了金黃的色彩。河岸開滿了烈焰燃燒一般的曼珠沙華,浩浩蕩蕩,延伸到天邊。

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在花間奔跑,披散的長發如同墨染的瀑布。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眸,讓張若水看清了她的臉龐,那雙盛開桃夭的眼眸,曾多少次入夢。

“景瀾!”張若水呼喊著,抽身便去追逐那道奔跑的身影。然而,他的雙腳似

乎是被滿地的紅花縛住了,任憑他如何使力,隻不過往前挪了幾小步而已。“不要走!”張若水伸出雙臂,幾乎是朝那道飄渺的身影撲了過去。

“噗!”張若水一頭栽在花叢裏。等他將頭揚起時,景瀾早就乘上了一艘小船,在澄黃的川水中漸行漸遠,朝夕陽駛去。

夕陽、長河、曼珠沙華,張若水終於反映出這裏是哪裏了。這裏是忘川河畔,岸上開滿接引亡靈的彼岸花。而景瀾,踏上冥河擺渡人的小船,通往下一個輪回去了。

她終究還是死了,最後一麵也沒見上。但是,她的那一回眸,看上去沒有痛苦,她很心滿意足。也許,她的最後一刻是死在此生至愛的懷中吧。鼻腔中泛起莫名酸澀,張若水眼睛一眨,兩顆熱淚啪嗒一聲滾落。

“起來。”一隻纖纖素玉手伸到了張若水麵前,來人的音色柔麗,一如這滿天的黃雲,令人倍感溫暖安靜。

順著這雙柔夷,張若水抬頭望去。她蹲在自己身邊,一身紅衣鼓滿清風,仿佛與周圍的曼珠沙華融為一體。她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仿佛就是治愈創口的良藥,敷在張若水心間,暖意慢慢將傷痛融化。

鬼使神差,張若水將手搭在她的手上。“沒事了。”她說道,眉間的花鈿麗得驚豔,“回去吧,這裏,你不該來。”

“那鳳姑娘,為什麽,你又在這裏?”張若水輕聲問道。

鳳流觴不語,隻是揮了揮衣袖,瞬時狂嵐掀起,裹挾著張若水,一直把他吹到天邊。

“呃

……”張若水微啟星目,揉著惺忪的睡眼漸漸蘇醒。身邊,傾璿盤腿坐於樹下,仰著頭小憩著。

聽見了動靜,淺睡的傾璿也睜開了眼,晶眸眨了幾下,恢複了往日的清冷。“你醒了?”傾璿扶著大樹嫋娜起身。“嗯。”張若水頭腦清醒了不少,“我……感覺舒服多了。”

“那就好,你要振作。”傾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找到了父母家人,以後的日子要好好過。”

“嗯,我明白了,謝謝你,傾璿姐。”張若水從躺椅上坐起,低頭說道。“別謝我,大公子拜托我來安慰你這小鬼的。怕你剛經曆這麽多事,接受不了。”傾璿抱了抱腿,揚起下巴吸了口氣,“這就是……手足。”

“傾璿姐,我和大哥也是你的表親吧。對了,你是在……擔心明洌?”張若水側過臉問道。傾璿一臉淡然,徐徐說:“擔心什麽,我們不過僅有血緣罷了,不過,他也是父親的孩兒,那樣離棄他,未免太過分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是否孤身一人……”張若水喃喃道,同時托腮沉思。“或許景姑娘已經不能伴他左右了。”

這時,遠處行色匆匆地跑來一個小丫鬟,還沒走近就衝著張若水喊道:“公子,公子,不好了!”張若水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蹙眉道:“什麽事?”

小婢女指著秋遠航臥房的方向,道:“是莊主,莊主醒來之後發了狂,拿著劍要砍夫人呀!”

“啊?”張若水如聞炸雷,二話不說便龍行虎步地奔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