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古劍湛盧_第十章(一)

“今天歐陽城主必須給我等一個解釋!”方才還清風雅靜的品劍大廳,此時猶如一鍋燒開的沸水,質問聲此起彼伏。

一旁的歐陽楓也麵色如土,連忙一路小跑到歐陽毅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怎麽回事?今天如若不給出解釋,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歐陽毅根本沒有正眼理會他,隻是幹咳了幾聲,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聽我解釋!”這樣喊了幾遍,加上歐陽楓幫忙安撫賓客,大廳這才平靜了許多。

“這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湛盧劍。”歐陽毅指了指匣中之物,“當年多方勢力奪取湛盧劍,湛盧劍因此意外嚴重受損。加上多年風雨侵蝕,我祖上得到它時已然是碎片。由於湛盧劍取自湛盧山的隕石玄鐵,工藝繁複且失傳,所以我歐陽家還在竭力尋找正確的修複之法。”說罷,歐陽毅胸有成竹地舉起一遝紙:“這裏有八位鑄劍師的鑒定手印,都可以證明,此物確實是湛盧劍的碎片。歐陽毅也可以以個人信譽擔保。”

歐陽毅的這番話,讓台下眾人半信半疑。有人感慨:“一代名劍殞身,可惜可歎。”也有人不信:“歐陽老頭在說謊。”有的人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匣子中靜躺的古劍碎片,心中早開始算起了機關。

“師父,歐陽城主說的都是真的麽?”韓羽蕭偏著頭問。萬俟玨隻是搖頭,低聲道:“說不準,不過歐陽城主不是那種卑鄙的騙子。”

歐陽楓踱步來到湛盧劍前,意味深長地掃了它一眼,將盒蓋子輕輕蓋上,轉向眾人道:“諸位,既然大家都已然目睹湛盧古劍真容,那小可便道歉一聲,將湛盧送回……”

“嘭!”

歐陽楓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開門巨響打斷了。一個身形瘦弱的白衣少年推門而入,因為呼吸急促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被汗水打濕的鬢發沾在臉上,更顯得他唇紅膚白。

“若水?”韓羽蕭和萬俟玨皆是一臉訝異。

張若水呆若木雞地凝視著台上神色詭異的歐陽楓,不出一會兒,便毫不顧忌地大吼一聲:“品劍大會,立刻停止!”

“你是誰?誰派你來搗亂的?”歐陽毅氣得咳嗽不止。一邊的歐陽楓站定在湛盧劍一旁,也不去管他。明亮的黑眸始終盯著歐陽楓,少年手裏攢著些東西,一步一步如漫雲端地向他輕盈走去。“這個人,不是歐陽少主,是天顏閣的人!”張若水指著台上衣冠楚楚的燭庸城少主,麵向眾人說道。

“若水,你要幹什麽?”青衫負劍男子攔在了張若水麵

前,眼裏既是錯愕又是疑惑。

“這位公子……怎麽說的話歐陽都聽不明白呢?”歐陽楓強作鎮定,斜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起來。“你根本就不是歐陽少主!還想在這裏誑大家!”張若水劍眉一豎,將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扔,眾人定睛看去,竟然是幾張人皮麵具,都是眉清目秀,和昨日跪在大廳的天顏閣眾人無異!“這這這……是怎麽一回事?”“這少年是誰?怎麽突然冒出來指責歐陽少主!”

“各位,我們眼前此人並非歐陽少主,”張若水正色道,雙眼不離台上的紅衣公子,“歐陽少主早已被魔教襲擊,此人是天顏閣魔人易容而成。”台上的“歐陽楓”眼眸閃過一絲狐魅,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道:“你空說無憑,可有證據?”張若水一聽星眸一瞪,甩袖道:“躺在後庭的所謂的天顏閣魔人的屍體就是證據,你的臉,也是證據,歐陽少主,你可願意讓我一驗?”

“是啊,歐陽少主,你若是清白,我自當率領所有弟子向你賠罪。”另一邊,挺著將軍肚的萬俟玨站起了身,袖中的木劍黃符已是嚴陣以待,他對著張若水會心一笑,笑得張若水都顫動了一下。沒想到,第一個相信自己的,竟然是師父。

青城派的首座長老都發了話,台下已是緘默一片,都不敢做聲,靜觀其變。

“篤篤篤——”韻律整齊的切菜聲在廚房內回響,毫不知情的庖廚們在廚房內洗菜切菜,細心準備著午膳的材料。一道黑影驀然閃了進來,驚得大家不由得緊握菜刀。

“傾璿呢?”慕罹掃視了一眼,並沒發現妙手玉觀音的倩影。一個小廚子心驚膽寒地望著慕罹眸中凝結的寒意,有些結巴地說:“沒、沒見過傾璿姑娘……”

“嗬嗬……”紅衣公子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自己抬手伸到鬢角,扯下了一張麵皮!竟是一張如花容顏,眉欺新月,眼似丹鳳,比起歐陽楓,少了英氣,多了不少嫵媚。“這位青城派的小哥看似文弱,卻是聰明靈醒,我真是低估你了。”那音色柔和婉麗,不是男兒,竟是個女子。

“是你!”萬俟玨緊咬著牙齒瞪著眼前的美貌女子,“天顏閣,霍蕊英!”

沒錯,那個八月十五本該花好月圓的秋夜。這個叫霍蕊英的女人和一個叫貪狼的刺客,率領天顏閣與墨宮聯手,一眾魔教亂黨,屠殺了青城近半弟子,致使夏洵師弟雙目失明,造成了二十年前青城山百年一遇的浩劫!

二十年,光陰在她的容顏上停留,竟沒有一絲歲月痕跡。

“啊,我認得這女人,

天顏閣的女魔頭!”一個提刀的男子起身指著眼前的女子,不料,踉蹌得走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眾人一片嘩然,還未來得及議論,便紛紛覺得體弱無力,骨頭酥軟,眼耳失明失聰,紛紛滑下椅子倒在地上,一會兒便不省人事。商幫之主,正派掌門,無一例外紛紛中招。

“啊?”張若水環顧四周,頓時驚慌不已,一層密汗迅速從額頭滲出。一邊,霍蕊英薄唇輕抿,道:“紅桑子沒要到你們的命,就隻有靠天竺軟骨粉囉,你們的椅子,坐得還舒服嗎?哈哈哈……”

張若水深吸一口,明白了大半,喝道:“你,你在椅子上下毒!”霍蕊英斜挑著眼睛望著他,一步一步走下台向張若水逼近,瑩藍的花形飛鏢從袖間滑落,道:“我就說小哥聰明,可惜啦,英年早逝。”韓羽蕭見狀立刻撥出純鈞劍擋在張若水身前,厲聲道:“不許傷他!”

“滾開!”韓羽蕭咬牙切齒地說到,手中漸漸無力,純鈞劍也一點一點滑落,連眼睛也變得模糊不清,周圍的聲音也逐漸不清楚起來。韓羽蕭艱難地撐住身體,還是四肢酸軟無力,半跪在了地上。“韓師兄——”張若水也是手足無措,隻好蹲在地上扶住他。

“若水,快逃……”這是陷入昏迷的韓師兄最後給張若水的忠告。

“哼,自以為是的牛鼻子臭道士。今天姐姐有要務在身,不想與你費話。”說著,便步履款款地朝台上的劍匣走去。“你,你要奪湛盧劍!”張若水把韓羽蕭吃力地枕在自己肩上,劍眉深皺地指著走向劍匣的魔教妖女。

霍蕊英不屑理會這個文弱少年,隻是抬手伸向劍匣。可是,纖纖玉手才啟開盒蓋子,她便花容失色了。眼前的劍匣子,怎麽會空無一物?!

“啊?湛盧劍呢?”張若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此時,身著燭庸城家仆服裝的持械人黑潮般湧入,霎時將會場圍得水泄不通。張若水轉身一看驚得明目大睜,不自覺地掌心相互摩挲了幾遍。那些湧進的歐陽家家仆,個個眉眼清秀,向著霍蕊英恭敬一揖,道:“左護法,我們已經將燭庸城裏裏外外都控製住了,聽候發落。”

霍蕊英卻並沒有賞他們一個意亂情迷的微笑,相反,她緊蹙娥眉,氣衝衝地走下台:“控製住那些廢物有什麽用,湛盧劍都不見了!”

大家聞言都麵露難色,有人想過任務失敗戰死,也有人想過任務成功榮歸天顏閣。但沒人想過,湛盧劍既不在燭庸城手上,也不在天顏閣手上,自己不翼而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