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回首向來蕭瑟處_095:陪我去個地方

六月的初夏,白晝漸漸變長,客廳的落地窗亮堂堂,反繁美麗的絲絨窗簾被撩到兩邊用金鉤豎起來,上方垂著一疊疊帷幔,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來,落在地上,將顧承中頎長的影子斑駁了。

遇上那一抹清冷幽森的目光,我下意識地顫了顫,抓著扶梯的手不禁用力,指關節豎起來,心頭在晃蕩。

闔黑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突如其來的出現,讓彼此陷入尷尬中。我頓了頓,見他沒反應,正要下樓梯,這時林彩秀從後麵衝出來,活脫脫的悍婦模樣,高聲喊著我名字,“楊小唯!你給我站住!”

我回頭瞪了她一眼,還未說話,她已經衝上來,一麵說著,“我警告你要點臉!你和老三都結婚了,別再勾搭我兒子!我知道你勾男人的功夫了得,可你別臭不要臉!老三在外麵最是要麵子,你要敢做出什麽豬狗不如的事兒來,我饒不了你!”

她氣呼呼地看著我,壓根兒沒看見站在樓梯口的顧承中,滿臉的憤怒湧動,若是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我估計自己現在就是個馬蜂窩了。

林陽無語地拉住她,眉心緊蹙,隱忍著怒氣說,“媽,你不要亂說胡啊!也不怕家裏下人笑話!”

林彩秀哪裏怕人笑話?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個蕩婦,做了小叔的老婆還勾引她兒子。

“你給我閉嘴!你明明明天才到家的,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你著急回來見誰?還有,我叫你送藝涵回家,你怎麽送人的?送出小區就完事兒?我怎麽跟你說的!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林彩秀摔開林陽的胳膊說,“陽陽,媽是不會允許你和這個賤人有牽扯的,你給我記清楚了,你是顧氏的繼承人,爭口氣!這賤貨要是敢勾引你,媽不要這條命也要整死她!”

說畢,林彩秀轉過臉,狠狠瞪了我一眼,目光凶狠極了。

林陽被她氣得半死,無奈地說,“你能不能不要瞎折騰?我和小唯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要為難她!當年要不是你們著急把我送走,我能和她分開嗎?算了,我現在,我說了你也不懂。”

說畢,林陽走上前來,一麵跟我道歉,然而剛脫口我的名字,樓梯口的人就拍手,意味深長的冷笑,林彩秀和林陽都愣住了,錯愕地看著樓下的人一步步穩重地踏上台階,響亮的掌聲跟耳光似的,還嘲弄地說,“真精彩。”

林陽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但我雲淡風輕的,因為在我心裏來說,我沒什麽秘密,也沒必要隱瞞或者解釋,所以我坦然自如。

“我親愛的太太,魅力不小啊。”顧承中走到我跟前,伸出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近距離低頭打量我的臉,笑眯眯的,話裏有話說,“看來我得好好看著你,省的我小侄子蠢蠢欲動。”

我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正要離開時,他卻一把抓住我胳膊,生生扯住不讓走,我冷眼看著他,不耐煩地說,“鬆手!”

迎上他目光時,是冰冷的一片,那若有似無的笑在淺淡中擱淺,並且漸漸冷凍了,嘲諷的眼神裏也隻剩下無邊的冰冷和漠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犀利和威脅,攝人心魄的寒涼,那一寸一縷目光,都在告訴我,他生氣了。

他捏著我胳膊,漸漸加重了力道,我疼得皺眉,斜睨他,沒好氣地說,“聾了嗎?我叫你放手!”

“三叔!你放手!你弄疼小唯了!”林陽上前緊張地說,音落,他來幫我掰開顧承中,但顧承中那混蛋反手一拳頭砸在林陽臉上,虧得林陽反應快,否則沒站穩的話,很可能摔下樓梯。

林陽被打,林彩秀最是心疼了,一個勁地問林陽有沒有事,林陽沒理她,抹著嘴角的血絲,憤怒地看著顧承中,兩人目光直視,顧承中是淺淡的,林陽卻是急躁,一冷一熱,水火不容。

“我和你三嬸的事,你插什麽手?”顧承中不疾不徐地說著,凜冽的眸子淡然地落在林陽身上,隻道,“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對她有歪心思,不然,別怪我不念舊情。”

林陽冷哼,旋即,目光轉向一邊的林彩秀,他冷森森地看著林彩秀,那冰冷叫她膽寒,被震懾到一半,林彩秀閃躲著目光要拉林陽走,這時顧承中一聲命令,冷哼說,“站住。”

林彩秀一愣,悻悻然地看著顧承中。

“道歉!”

林彩秀眉毛一簇,氣呼呼地說,“我憑什麽要道歉?老三,你別得寸進尺,你打我兒子這拳頭我還沒叫你道歉呢!你太不要臉了!”

“我最後說一次,道歉,為你剛才的話。”顧承中冷冽地盯著林彩秀,直勾勾的,陰冷可怖。這男人其實要命得很,誰招惹上了,就跟遇到鬼一樣,不得了。

剛才那句話?罵我是賤人還是說我和林陽勾搭?

“你--你欺人太甚!”林彩秀急紅了臉,但無可奈何啊,她最會審時度勢,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好漢不吃眼前虧,道歉而已,她猶猶豫豫地說,“剛才是我不對!我說話欠考慮!”

“這就是你的態度?”顧承中冷哼。

林彩秀瞪了瞪眼睛,卻不敢說什麽,隻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誰?”顧承中不依不饒地說。

“我--”林彩秀敢怒不敢言,紅著臉要道歉。

但是被我打斷了。

“哎,打住。”我嘲笑地說,“您可別跟我道歉,我受不起。就算道歉了我也沒打算原諒你,這被逼無奈的道歉更像是在罵我,我寧可不要,你也別演戲了。”

說完,我掰開顧承中的手,丟下他們三人下樓。

好笑吧?還叫人給我道歉呢,以為這麽護著我我就能忘記他和盧晗菲滾床單的事兒?能忘記他打我?想得美。我還沒那麽賤。好了傷疤忘了疼。

背後傳來顧承中的威脅,他說,“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記清楚了。”

扶著樓梯下去的時候,我心尖還在顫抖,本來方才還在擔心顧承中知道我懷玉的事兒,有那麽一瞬,我竟然是期待他的表情的,比如皺著眉頭問我,你懷孕了?

或者,她說的是真的?

再或者緊

張點誇張點,問我孩子是誰的。

可他什麽都沒問。

難道是沒聽見?那他是什麽時候站在樓下的呢?我們的談話,他又聽見了多少?

大約是沒聽見吧,不然知道我懷孕了,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麽鎮定,不是吧。

夜晚睡覺的時候我翻了翻手機,刷了會兒微博,顧承中悄悄進屋子來,也不說話,掀被子上床,我趕緊擱下手機,側過身子假裝要睡了。

他上床的動作很輕,躺下,蓋好被子,每個動作都在我腦海中。

我們中間隔著的距離,像是一片海。

我不過去,他也不來。

就那樣,很多個夜晚。

我怎麽都睡不著,他好像也是,呼吸清淺,但我就是感覺到他還沒睡。

清冷的夜裏,月光一片片融在被單上,我看著床沿下地攤上的白月光,忽然很觸動。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孩子也是他的,我應該告訴他不是嗎?明天要去做產檢,B超的時候可以見到孩子第一麵,他作為孩子的父親,應該一起去。我不能自私地剝奪他這個權利。雖然我還在氣頭上,也不曾打算原諒,但--

罷了,罷了,楊小唯,為了孩子。你要公平些。

可要主動開口跟他說話,真有點困難。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了好多句開場白,最終我說,“你明天有空沒,陪我去個地方。”

夜華如水,空氣清冷,我的聲音淺淡,卻被寂靜的夜襯托得清晰明了,字字清楚。

“明天有事。”顧承中愣了愣,似乎思考了些許時間才如是說。

我皺眉,問道,“什麽事?不能推一下?”

“不能。”他淡然地說,“送晗菲去機場。”

好,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氣急了,閉上眼睛睡覺。

可我能睡得著嗎?

我快氣死了我!

我猛地掀開被子下床去,氣的我顫抖,顧承中起身擰開台燈,著慌地問我,“你幹什麽去?”

“關你屁事。”

“楊小唯!”

“我去客房睡!”我轉身吼了一句,“如果不想我半夜掐死你,現在就被跟我廢話!”

說完我就走了。

還是沉不住氣,狠狠地摔上了門。

一到走廊上,我就忍不住想哭。也不知道是哪裏憋不住,眼淚啪啪地落下來,我忍著,咬著唇,豆大的淚珠子滾滾而下,我越是忍耐,就越是難受,趕緊去客房,往床上撲,抱著枕頭落淚。

我不敢出聲。更不想承認自己哭了。

可眼淚就是不停,氣的我想扇自己兩巴掌。

末了,我還得告訴自己堅強。這產檢又不是什麽大事兒,老娘一個人也能搞定!

夜半三更,可憐兮兮的,我竟然能一本正經地摸著肚子安慰自己,寶貝,不怕,咱們自己去,你陪著媽媽。

第二天清晨醒來時,顧承中已經走了。才八點多,這就迫不及待要去找盧晗菲,我冷笑,讓保姆把牛奶換成了橙汁,我聞著牛奶就想吐。可想起來什麽都不能吃,我又無語了。

這時林彩秀走上前來,賊兮兮地看著我,見我捂著嘴巴,一張臉慘白,等傭人走了後,她問我,“你真懷孕了?”

我吸了口氣,把那股惡心壓下去,冷聲說,“跟你有關係嗎?”

林彩秀臉色一青一白的,竟然跟個腦殘一樣問我,“老三還不知道吧?楊小唯,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我不高興地扔下叉子,瞪她一眼,“林彩秀,你能閉嘴嗎?你腦子裏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能不能給我清理幹淨?一天到晚沒事兒找事兒你是不是閑得慌?要真沒事兒幹你今天把地拖幹淨吧,這麽大的房子,足夠你忙活一整天。別像個白癡一樣問些無聊的問題,你以為全世界就你是好人其餘全是賤人?”

估摸著她方才那麽問我,是在算計時間,畢竟算起來,兩個月前,我還和林陽在南城,加上昨天他問我孩子的事兒被林彩秀聽見了,她能想些亂七八糟的,很容易猜到。

她質疑地看著我,眼神注視著我,像是在打量我說的話是真是假,我說,“還有,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嘴?算我求你了,別像個行走的腦殘一樣可以嗎?哪怕是為了林陽,說話之前也注意下你的措辭。禍從口出。”

說完我便上樓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這時候傭人忽然喊起來,貌似是顧啟中怎麽了,她匆忙地往房間跑去。

收拾了下,我在微信上叫了輛專車去醫院掛號產檢。周一上午人特別多,專家號還非常難排到,一早外麵就蹲滿了人。

昨夜裏我雖然告訴自己了,我萬般鼓勵自己沒什麽,一個人產檢就一個人唄,怕什麽。可當我看見婦產科排隊的孕婦都是家人或者老公陪同來的,心裏哽咽,像是卡著什麽東西似的,很不舒服。

那種感覺是從心底滋生的無奈和酸楚。哪怕再要強的人,在必要的時候,都需要家人的關心和照顧。

排隊掛號的,都是男人,孕婦都在一邊等,男人都是叫來使喚跑腿的。雖說我還沒到走不動怕磕磕絆絆的時候,心裏也--反正,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挺心酸的。

可人生是我自己選的,男人也是,我能怨誰。

我頂多隻能摸著肚子在心裏默念,寶貝,幸虧媽媽還有你。

取了號,在候診區坐著,媽的,真個休息區,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其他人誰不是眾星捧月的?跟國寶似的。

坐我身邊的孕婦,是老公陪著來的,肚子已經有四五個月了,穿寬鬆的裙子,老公在一遍端茶送水任憑發落,和我聊了起來,問我怎麽不見我老公,我笑了笑,說,“死了。”

對方怔了怔,原本是笑嗬嗬的,一下子笑容僵掉了,我見人家尷尬,連忙說,“哈哈,沒事兒,我都習慣了。”

人家給我道歉說不好意思,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我說,“沒關係。”

對方悻悻地說,“那你這是懷孕幾個月了?”

“三個月。”

“哎,那你這是-”對方尷尬地看著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後半截沒好意思說,畢竟不太禮貌。

我笑了笑,摸著肚子說,“當然要生下來。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帶。沒男人有孩子不也挺好?男人靠不住,還能靠孩子吧。”

“也是,哎,單親媽媽很辛苦的。”

然而,她老公卻是一臉尷尬,因為我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人家默默插了句,“你還是要相信這世界上有好男人的。”

沒把我給笑死。

幸虧他倆很快就走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把戲演下去,騙人多不好啊。

等了一個多小時我才等到叫號,一通檢查下來,我快歇菜了。但看到B超單子上寫著孩子發育一切正常,我還是非常欣慰的。

娶了報告出來,我在醫院走廊上撞見林陽,他滿頭是汗水,像是跑了好遠的地方一樣,急乎乎的,我叫住他,他皺眉看我,“小唯?你怎麽在這裏?”

然後他注意到我手裏的袋子,立即沉下臉問我,“你一個人在產檢?”

當即,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略嚴重。

“林陽,我沒記錯的話,我並未告訴你我懷孕了,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盯著他的眼睛說。

那天聊完微信,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終於我反映過來,那邊是,我從未告訴過張駿之外的任何何一個人我懷孕了。

那林陽是怎麽知道的?

醫院那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尖,叫人神清氣爽啊,我怔怔地看著麵前高大英俊的男人,不由地猜測一些不好的想法。

林陽眸光清淺,闔黑的瞳仁鎮定地看著我,不瞬,他低頭歎氣,再抬起頭來時,隻看了我一眼,而後他掏出錢包,從錢包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單子來,攤開了遞給我,我一下認出來那是我的化驗單!

當然是我的!上麵還有我的名字!

那天我太慌張了,碰到林陽的時候,我慌亂中把揉成團的單子塞進口袋裏,但是後來回酒店後我就沒找到,我說呢,東西怎麽不見了,原來是在林陽這裏。

是當時我不小心掉車上了?

如果說那天他撿到了孕檢單,那也能解釋後來他鬆口放我回上海。

我接過單子,歎氣說,“原來是因為它。”

“他沒陪你來嗎?”林陽歎氣地看著我,關切的眼神。

我笑了笑,“他忙,沒必要,我自己一樣做完了檢查,可見他來與不來,都無關緊要。”

“小唯,話不是這麽說的,”林陽數落地看著我,這時邊上有人路過,林陽護著我,把我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孕婦做產檢怎麽可以自己來?再忙也該陪你!這有沒有人陪,完全兩個樣子!”

“我還沒告訴他我懷孕了。”

“你們吵架?”

“嗯,我還砍了他一刀。”我指了指胳膊上,笑了笑。

林陽抿嘴,長長歎氣說,“既然結婚了,你就要好好的。雖然我很不想你跟他好,可現在--卻是別無選擇了。我希望你幸福。”

“謝謝。”說真的,他能這麽想,我很開心。這表示之前那一段,都過去了。

我們都要做全新的自己。

“醫生怎麽說,孩子好嗎?”林陽換上笑臉問我。

我點點頭,拿出B超單給他看,指著單子上的點說,“看到沒,這個點就是。不過現在還很小,其實看不太清楚啦。”

“嗯。你要做媽媽了。”林陽捏著單子,淡淡地看著我,悵然地說了句,“真好。”

或許他的言語裏的確有惋惜和苦澀,但更重要的是,我們都放開了曾經。都雲淡風輕。

“你和高小姐也要快點有好消息,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孩,你會幸福的。”我說。真心實意的。

“嗯,我知道。”林陽低頭,半晌,他抬頭看我,沉沉一笑,道,“我盡力。”

“林陽,這些年,我學會了很多道理,很多人生活的意義,我給你分享一個吧。”我盯著林陽的眼睛,微笑說,“人這一輩子,是一條很長的路,路上會看到很多風景,遇見很多人,有些風景呢是轉瞬即逝的,如同有些人,隻能陪你走一段路,之後便消失不見。但有些風景卻是與你同在的,可能你到最後才遇得見,但你要珍惜那些陪你到最後的人。他們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即使從前那些過客對你來說意義深重,但回憶存在的價值不僅僅是讓人惋惜和後悔,更多的是啟發你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你明白嗎?”

林陽看著我,有些無奈地笑著,柔和的目光就像窗口的陽光,溫暖如初,卻不再是當初的親密無間,而是歲月的敬重。

他點點頭,說,“小唯,如果可以,我倒是願意一直生活在回憶裏,因為知道回憶裏還有你,隻屬於我的你。”

“但我們都不是那麽瀟灑自如的人,要認清現實,要低頭,你說的沒錯,或許忘記過去,才是給我們彼此最好的結局。”

林陽伸手來抓住我的手,拍在我手背上,目光注視著我們的手掌,他歎氣,沉重地說,“真的過去了。”

我心中釋然,反過來抓著他的手,笑了笑,“嗯,都過去了。”

我在心中默念,林陽,你要幸福。

我們握著彼此的手,這一刻,沒有曖昧,沒有悸動,沒有情愫,隻是簡單的祝福。

你要幸福。

“哎,對了,我還沒問你怎麽會來醫院?”我首先鬆開他的手,才想起來問他。

他也反應過來,“哦,是月姨病了!我媽叫我來看看,管家跟我一起來的,我剛去停車,他先上去的!”

“病了?怎麽這麽突然?我們去看看!”

“走吧!”

然而,我和林陽剛從椅子上站起來,便撞上另一邊顧承中鋒銳冰冷的眼神。

他背後是一片陽光,可一身黑西裝的他站在那圈光暈裏,全是憤怒和黑暗。

如同鬼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