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回首向來蕭瑟處_094:老娘不伺候

林彩秀的表情五彩繽紛的,特別有意思,錯愕地看著我時一雙杏眼瞪得老大,半信半疑地看著我,唇角微微顫抖,她說,“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冷聲,淺淺一笑,拎起沙發上的包準備上樓,漫不經心地說,“你自己好好體會,如果你脖子上的球不是裝飾品的話,就該想得清楚現在這個家,是我做主。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在你千秋大業沒完成之前,最好是憋住了脾氣,畢竟我沒那麽多耐心跟你好好說話。惹毛了我,你們一家人全都滾蛋。”

語畢,我拎著包上樓。

房間是顧承中原先的臥室,我們曾在這邊住過一晚。這會兒用人將我下午買的東西都送上來了,堆滿了屋子,我看著心煩,又叫送去了衣帽間,我歎氣,坐在沙發上扭脖子,這時管家敲門,我應了句,“進來。”

管家是一名四五十歲的老頭子,是月姨走後顧承中請來的,說是月姨的小叔子,倒也算是親近,顧承中很是信任,頂著壓力進來宅子裏,一麵是扇了林彩秀和顧啟中的耳光,一麵張揚了顧承中的威信。

“太太,先生說晚餐會回來一起吃,讓你準備準備。”管家笑眯眯地說,“夜晚的菜單都準備好了,您過目一下。”

我懶得看,擺擺手說,“你幫忙安排就好。”

“是,太太,另外,先生說您在公寓的東西明天送過來,說讓你不必回去取了,先生為您安排好了。”

“知道了。”

管家走後,我洗了個澡,一身疲憊,溫水衝刷在身體上,原以為能放鬆的,卻沒半點作用,我開高了溫度,沒洗一會兒就暈乎乎的,趕緊衝幹淨了出去。

我告訴自己,以靜製動,現在手足無措的時候我不能亂了方寸。

靜待時機。

顧承中是七點半才回來的,他回來才開飯,餐桌上顧啟中坐在輪椅上,板著臉,一臉的不高興,林彩秀給他夾了幾次菜他都一口沒動,林彩秀勸著說,“好歹吃兩口吧,這一整晚,你不吃東西,身體怎麽受得住?”

顧啟中瞪了她一眼,目光隨機轉向顧承中,雖說顧啟中坐在上座,但病怏怏的,縱然怒氣湧動,那氣場都不足顧承中十分之一。顧啟中問,“三弟,你回家來住,都不用跟我們招呼一聲?你大嫂什麽都沒準備,弟妹第一天住進來,叫她笑話了。”

顧承中端起高腳杯,輕抿了一口紅酒,而後又緩緩放下,動作散漫,一點都不在意說話人的態度那般,他凝眸盯著顧啟中,旋即笑了,道,“大哥這話說得有意思。媽在遺囑裏將這房產留給了我,這裏是我家。我和我老婆自己家住,還要給你打報告?”

“另外,大嫂?哼,你還沒告訴她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我大嫂嗎?這麽大的事兒,一直蒙在鼓裏,該多難受啊。”顧承中故意挑撥離間地說。

顧啟中聽了,沒氣吐血簡直萬幸,他狠狠將筷子摔在桌上,怒道,“老三!你說話不要太囂張!媽當時走,這房子你拿不到全部!”

“遺囑你都看過了還需要我說什麽?我麽著急過戶,那是我覺得媽剛走,沒必要這麽著急。”顧承中淡淡說。

麵對顧啟中的生氣上火,他的冷淡和閑適顯得從容不迫。倒是像算準了顧啟中的怒氣,故意這麽做的。

我默默地吃飯,心裏不禁冷笑,都說豪門深似海,老太太在的時候一番光景,老太太走了另一番光景,到底演戲給誰看,我覺得真好笑。顧承中和顧啟中怎麽撕逼我不在乎,人是鐵飯是鋼,認真吃我的飯。

整個桌子上,除了顧承中比較冷靜,就剩下我了。仿若置身事外,撕逼是他們的事兒,我什麽也沒有。

但憋不住的人,還有林彩秀。

她聽見顧承中說自己這輩子都成不了顧太太,先是一愣,旋即慌張地閣下筷子,抓著顧啟中的胳膊說,“老公,三弟說的什麽意思?什麽叫我這輩子都成不了他大嫂?”

餐桌上鴉雀無聲。

顧啟中低著頭,看著麵前的盤子,一件件都是上乘品質,景德鎮官窯裏出來的一等貨,的確好看。

我也來了興趣,圍觀顧啟中的難以啟齒和林彩秀的慌張失落。

“上次你不是說等六月過了,咱們就去領結婚證嗎?陽陽都這麽大了,難道還要以私生子的名義過活嗎?”

說著,一把辛酸淚。

顧承中冷哼一聲,端起酒杯,我發現他特別享受這種折磨別人的快感。虧得他是個男人,要是個女人,那挑撥離間的功夫,估計周琪看了都得含恨而死。

不瞬,他轉過臉看我,目光同我相對,隻是一瞬,我沒有閃躲,而是冷冽地對視。

“老公,你說句話啊!到底怎麽回事兒?”林彩秀哭得厲害,搖晃著顧啟中的胳膊說,“她都走了那麽多年了,你還忘不掉?這些年你一直說等等,我就等等,可陽陽現在都要談婚論嫁了,你還要我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嗎?這到底算什麽?你以為我是為了我自己嗎?到時候和高家見麵,你怎麽介紹我?”

聽到說林陽父母準備和高家見麵時,顧承中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譏笑,我覺得可笑,不再看他,低頭吃飯。

但不管怎麽說,顧啟中都不開口,最後怒了,叫用人把他推回書房去。林彩秀追著要上去,被顧承中叫住,顧承中擱下筷子,漫不經心地看著林彩秀,帶著微笑說,“他在我大嫂死之前,簽過一份協議,這份協議的內容是如果林陽要回顧家,那你這輩子都不能進門。反之,你要入顧家的門,那林陽就會失去一切繼承權。”

林彩秀臉色慘白,忽然無力地扶著椅子靠背,氣的喘氣,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顧承中慢悠悠地補刀說,“這些年你們都過得太逍遙自在了,忘了我大嫂還有個兒子,顧駿。”

不說顧駿,我都快忘了有這麽個人。

是個同性戀,醫學係的高材生,當年認識的時候他和我還挺好的,後來出國了,一直沒有消息。

我這兩年很少用QQ和MSN,而原先的那個賬號被盜號後,我沒能再找回來,現在用的賬號是新申請的,基本上沒聯係。

“雖說我大嫂沒了,但娘家人還在。你以為全天下隻有我一個對手?”顧承中道。

許是這些年太安逸了,林彩秀快忘了飄蕩在外的閑雲野鶴顧駿。

但我敢肯定,顧承中沒這麽好心提醒林彩秀,他不過是想攪渾水,先讓林彩秀和顧駿撕起來,等戰鬥力沒剩多少了再上去死虐,最好是能坐收漁利,何樂而不為?

林彩秀抓著椅子,不自覺地用力,杏眼瞪著顧承中,卻無可奈何。氣急了,轉身上樓去。

偌大的餐桌,隻剩下我和顧承中。

氣氛詭異,冷淡。再好吃的菜都叫人興味全無,我擱下筷子擦嘴,留下他一人上樓去。他的目光緊隨我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樓時,我聽見一樓顧啟中和林彩秀的臥室裏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林彩秀歇斯底裏,但顧啟中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冷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顧家的好戲,一出接著一出。

夜晚我一個人睡的,和張駿通完電話後靠在床頭看了會書,但想著有孩子在,傷了眼睛不好,早點睡,孕婦犯困嚴重,眼皮沉。

這時顧承中不知道發了什麽神經,推開門進來,開了大燈,一麵脫衣服,一麵走向我,嘲諷地問,“臉色這麽難看?”

我沒理會他,閉上眼睛睡覺,結果他發飆了,直接把我從床上拎起來,四目冷冽對峙,他嘴角噙著含量疾風的笑,問我,“怎麽,聽見林陽和高家小姐要結親了,心情不好?”

“神經病。”我冷聲說,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是神經病,你是什麽?你是恬不知恥,都和我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還不忘勾搭老情人,我以為你們多麽情深不壽呢,怎麽到頭來娶你的人是我這個神經病,而他要討好的卻是高家小姐?”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我無話可說。一堆照片就把你弄得暈頭轉向,哎,你是多迷戀我才這麽妒忌?”我挑釁地說。

顧承中冷哼,垂眸哼了聲,又抬頭看我,“你說呢?要是真愛你愛得發狂,我現在應該掐死你了。我不過是覺得惡心,你被我睡了這麽多年,再跟林陽睡,不惡心嗎?楊小唯,你怎麽這麽賤啊!”

“是啊,我就是賤,我不賤怎麽跟你在一起?怎麽跟你結婚?你自己惡心,別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惡心,我和林陽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麽齷蹉。哦,對了,說起來惡心和犯賤,應該是你吧,在我和林陽的感情裏,誰才是小三?誰才是賤人?你不清楚?”我故意笑得大聲,挑釁他的耐心,“以前我還在想,你這麽好的條件怎麽身邊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原來是你變態啊,那個盧晗菲眼瞎吧,不過,她倒是很幸運,不像我,被你弄得生不如死。我現在倒是很羨慕她。”

顧承中拎著我胳膊,手上漸漸用力,我知道他在隱忍怒氣,雖然我真的怕他打我,要換做以前,大不了魚死網破,可我有孩子,我不能意氣用事,他就是一神經病,真打架起來,吃虧的是我。

“楊小唯,你記清楚了,現在你是我顧承中的女人,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就算死了,也是我的女人。你和林陽,不管是偷情還是深愛,這輩子都名不正言不順!”顧承中威脅地說,“等

我弄死他,我再來給你機會懺悔。”

“是麽?那你最好祈求上帝保佑,你有命活到那個時候。”說完,我揚起笑臉,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也盯著我,闔黑的眸子裏怒氣湧動,如同潮水翻湧,滔天的浪拍在我臉上。

他猛地扔開我,幸好背後有靠枕,不然我腦袋就摔上去了。

那一夜過後,我有近乎半個月的時間沒見過顧承中。準確的說,應該是沒說過一句話。他回來別墅,也是吃了飯就去書房,一個星期一兩次,我們沒有同床共枕。我巴不得。

我在家裏看看電視看看書,約約劉思涵逛街,還有張駿夫妻吃飯,日子過得開開心心。

除了張駿,沒人知道我懷孕的事兒。我一個都沒告訴。盤算著能日子滿三月,就去做產檢。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怎麽處理孩子的事兒,我想過用這個報複顧承中,打掉了,再告訴他是他的孩子,那他一定弄死我,或者直接叫我滾,我興許就能離開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啊。就算我再痛恨顧承中,孩子都是我的骨血,我身上的肉。

多年前我作過一次孽,這一次,堅決不可以。

哪怕是過了這麽多年,我一想起當年在郊區衛生院裏流下來的那一團血肉模糊,我就惡心想吐,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所以我決定,不管我和顧承中怎麽鬧,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就算往後我和顧承中生死折磨,孩子都是我的摯愛。

我原本打算告訴顧承中的,我發誓,可看到他和盧晗菲在一起,加上後來他對我的態度,我根本沒機會,也沒那個心情。他的種該知道的時候,他自己清楚。

四月下旬的時候,我接到林陽的電話,因為先前在南城工作的時候,我電腦裏存了一些公司的文件,他現在要用,叫我傳給他。我立即開了電腦,他加了我微信,用網頁版傳。

傳完文件,我問了句,“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林陽說,“月末就回來,項目考核已經結束,回來再次確認方案,接下來就是資金了。”

“哦,好,對了,忘了跟你說,公司我沒去,以後也不去了。”

“知道。我吩咐肖珊安排了。”

“好,那沒事兒我先下了。”

林陽叫住我,“小唯。”

我盯著電腦屏幕,看對麵發來的信息,寫著,“你還好嗎?孩子還好嗎?最近工作忙,都沒時間關心你。”

“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我想了想,又發送了句,“謝謝你。”

“他沒把你怎麽把?”林陽問。

看著這句話,我心裏像是丟進一塊石頭,平靜的湖麵蕩漾起漣漪,靈光一閃,我長了個心眼,敲下一行字,“為什麽這麽問?”

我心想,你好像知道我和顧承中會吵架一樣?

備注姓名顯示“正在輸入中”,半晌,那頭發來消息,“你和我一起工作,他本來就不同意,難免會我-不過,你沒事兒就好,我就放心了。”

我思量著林陽的言語,這時,他又發條信息,說,“不說了,我先忙,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回聊。”

我盯著屏幕,若有所思。

方才那一句什麽時候回來,我是試探齊瑤什麽時候回來的。可牽扯出後麵的話來,林陽的問候叫我有點疑惑。

但這種疑惑又無憑無據。

我告訴自己,林陽不是那種人,楊小唯,你不許亂想。你們都握手言和了,那以後就是特別的朋友。不要小人之心。

我合上電腦,歎氣。

有點餓,下樓找吃的,卻撞上林彩秀,這才多久,她有春光滿麵的,在客廳裏打電話,說什麽林陽月底就回來了,到時候兩家人一起吃飯聚聚,兩個孩子也好久沒見麵了。

見我端著水果刀客廳坐,她敷衍了兩句便掛了,陰陽怪氣的樣子又來了,冷笑說,“這人都說新婚燕爾,你和老三剛結婚,怎麽他就老不回家?我以為你們多恩愛呢,嗬,看來不見得!”

“我跟他怎樣關你屁事啊,你很高興我和他要矛盾麽?”我嚼著蘋果,故意說,“那你就不怕我和他關係不好,和你兒子關係好?”

林彩秀臉都白了,指著我說不要臉,我哈哈大笑,淡然地說,“別惹我啊,我脾氣不好的。”

林彩秀一個冷哼,起身走了,沒走出兩步愣住了,我轉身一看,是顧承中站在偏廳門口,西裝搭在手腕上,襯衣袖子卷起來,露出手腕上的名表,一臉淡漠地看著我和林彩秀,說是麵無表情呢,但又冒著寒氣。冷森森的。

半晌,他對我揚了揚下巴,命令地說,“小唯,陪我上樓去。”

我愣了愣,覺得挺可笑的,但是又想知道他幾個意思,於是我放下盤子跟他上樓,他竟然來搭我肩膀,被我拍開了,我笑眯眯地說,“演什麽戲啊,林女士知道我們不恩愛。”

顧承中眉峰微蹙,手懸在半空中,旋即挑眉,率先走在我前麵。

林彩秀愣在樓下,看著我倆上樓。

回到臥室後,顧承中把西裝外套扔在床上,沉眸看我,我冷聲說,“看什麽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他也不生氣,就淡淡地看著我,而後走到我跟前來,一手挑起我下巴,莫名其妙的,大白天,準備親我,在他唇落到我唇上之前,我撇開臉,看著地下。

距離很近,我聽見他輕哼了聲,旋即把我臉蛋擺正了,又來,我又撇開了,這一次他沒有冷待任何,一用力把我臉蛋捏正了,兩根手指用力,捏得我骨頭疼,劍眉之下,目若冷醒,闔黑瞳仁縮了縮,譏諷地說,“怎麽?不願意?”

“不願意。”我肯定地說。

“楊小唯,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叫履行夫妻義務?”他幽深的眸子鎖著我,意味深長地說,“也許夫妻生活能讓你謹記你是我顧承中的女人,不該想的東西,別想。”

我冷笑,“嗬,原來你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確定我是你的女人啊?可要說跟你睡了就是你的女人,那你的女人會不會太多了?對了,按照你這個邏輯,那我的男人也不止你。”

窗外是夕陽明媚,落地窗的窗簾用金鉤束在兩邊,金色的餘暉從透明窗戶灑進來,照在木質地板上,也照亮了我們的剪影。

無疑,他是生氣的。像個沒吃藥的瘋子一樣,捧著我的臉開啃,我可不是包子,兩下子推開他,一巴掌狠狠扇上去,就像曾經他打我那樣,他唇上沾著血,是我故意咬破的,這叫以牙還牙。

他怒氣衝衝地看著我,刀刻斧鑿的麵孔此刻全是震怒,我嘲諷地說,“這就生氣了?你可曾想過你巴掌打在我臉上我多恨你!”

“還沒女人這麽打過你吧?很生氣?”我忽然加大的聲音,嘶吼地說,“那你他媽的弄死我!你除了用強上的方式還有什麽手段得到我?在你眼裏我不是個恬不知恥的賤貨嗎,你要我你不覺得惡心?”

胸口怒氣湧動,上下起伏,我快控製不住自己。

原來以牙還牙是這麽的爽快,哪怕傷害自己。

“楊小唯,你在挑戰我的耐心。”顧承中陰狠地說,“我要弄死你,很簡單。”

“你的耐心?你什麽時候有過耐心?你滿腦子除了算計還有什麽?我告訴你姓顧的,就算你不惡心我,我都惡心你!一張親過無數女人的嘴來親我,足夠我嘔吐三天三夜!你要是憋不住想發泄獸欲,請你去找你外麵那些妖豔的賤貨!老娘不伺候!”我冷聲說。

顧承中默然地看著我,半晌,他嘴角揚起笑意,問我,“你這是吃醋了?”

“麻煩你要點臉。你就算在外麵睡十個八個我都沒關係。”說完我推開他走了,走到門口,我忽然想起來什麽,站住腳側臉冷聲說,“對了,離婚協議書你最好好好考慮,因為我遲早有天會被你逼瘋,要是我真成了神經病,半夜一刀砍死你,我不用副任何法律責任。”

我看不到顧承中的表情。

但我知道,我們這輩子,隻能這樣了。

我想過了,與其讓孩子生活在我們的爭吵中,不如我離婚算了,本來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做人不能太自私,我自問我楊小唯不欠你什麽東西,你該得到的都得到了,離婚吧,就算放我一條生路。你別給自己作孽太多,小心哪天被雷劈死。”

我擰開門,離開了臥室。

那一晚,我們睡在一張床上。

我提前備了一把刀放在枕頭下,睡覺的時候故意給他看見了,他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就砍死他。一是因為我惡心他,二是因為有孩子,前三個月危險期,不能同房。

那一夜,相安無事。

我很晚都沒睡著,大約是顧承中在身邊的關係,我覺得渾身緊張,可還不敢亂動讓他知道我沒睡著,畢竟他一上床我就裝睡了。

第二天醒來頭疼得厲害,起來時管家說顧承中清晨就走了,我一個人在餐廳坐著,嗯了聲,管家說,月姨身體不好,來電話,讓顧承中去看看。

其實我跟月姨關係一般般,但想到她,我總想著老太太,且我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麽老太太要用那百分之五的股權在逼我和顧承中結婚,興許月姨知道我為什麽。

若是我問她,她會告訴我嗎。

食不知味。

“月姨在哪家醫院?”我問管家。

“暫時還未去醫院,現在在崇明老家。”

“知道了。”

說來奇怪,之後的每天顧承中都回家來住,明明從別墅區公司那麽遠的距離,他卻樂此不疲,回來我還沒好臉色給,不知道他是那陣風沒刮對。

我們基本上不說話,因為一說話彼此都沒有好語氣,我甚至直接無視他,夜晚他睡在我身邊,我把自己盡量往床邊挪,不想挨著他,他也算有自知之明,晚睡早起,基本上不礙眼。

這一夜,我愣是半夜沒睡著,餓的。我忍了又忍,直到嘴裏全是清口水了,我才摸索著下床,去廚房給自己煮麵條。不知道怎麽的,我就是想吃西紅柿雞蛋麵。

大半夜的,傭人們都睡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守著鍋的時候,我發瘋熱了杯牛奶喝,但那股腥臊味兒躥上來,弄得我趕緊抱著水槽吐。我連忙後悔來不及,想起來懷孕這麽久,其實還沒怎麽吐,上次吐還是因為駿哥在加油站給我買的熱牛奶。

不長記性。

就當我捧水漱口完撐在大理石操作台上喘氣兒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冷森森的聲音,那種情況你們能想象嗎?偌大的別墅裏,半夜三更人都睡了的時候,忽然從背後冒出來一個聲音,嚇得我魂飛魄散,身子不禁抖了抖。

等我定睛一看是顧承中站在門口時,我真恨不得兩巴掌扇死他,這麽悄無聲息的站在背後說話,他不是有病嗎?

然而,沒等我說話,他已經開口,道,“你大半夜不睡覺幹什麽?”

“你眼瞎?”我白了他一眼,擰開水龍頭把水槽衝幹淨了,這時我心裏忽然緊張起來,其實,說真的,有那麽一瞬我在期待他問我是不是懷孕了。其實我根本沒時間去想他要是問我,我該怎麽說。

他站在身後,盯著我的後背,如同芒刺。

這時灶台上的水開了,我慌張地去揭開鍋蓋,但是一不小心捏到燙處,我下意識地丟開了,那鍋蓋掉到地上,非常響亮的一聲,砸到我腳上,我跳起來站到一邊,慌忙地拿抹布,這邊水又滾起來了,真是手忙腳亂。

“讓開,我來。”顧承中走上前來,奪走我的抹布,順便把我攔到一邊,把灶台的火關小了,噗通沸騰的水也溫柔起來,冒著騰騰的熱氣。

“不需要!”我冷聲說,“我自食其力。”

他盯了我一眼,冷哼說,“怕我毒死你?”

“你這種人,難說呢。”

“隻怕是你還沒被我毒死,先燙死了。”

顧承中撿起鍋蓋扔在水槽裏,看見一邊案板上我切好的西紅柿,還有調好的蛋液,默默地挽起睡衣袖子,把麵條煮進鍋後,拿了平底鍋來熱油煎蛋炒西紅柿做蓋澆。

他動作嫻熟,沒用多長時間就做好了一碗香噴噴的雞蛋西紅柿麵。那香味勾起我肚子裏的饞蟲,可當他把麵條端到我麵前時,我腦海中全是那幾年在一起生活的場景。

西紅柿雞蛋麵。顧承中。楊小唯。

他遞了雙筷子給我,聽不出語氣裏是啥意思,漫不經心地說,“趕緊吃,吃了去睡覺。”

我沒接筷子,他就把筷子插在麵碗裏,我怔怔地看著那碗麵,黃燦燦的雞蛋,紅彤彤的西紅柿,白細的麵條。

隻吃了兩口,我心裏那股想吃的衝動就沒了。

看著麵湯上浮著淺淺一層油花,我覺得惡心。

我把筷子扔了,一句話都沒說,轉身上樓睡覺。

再也不餓了。

可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流淚。怎麽會覺得難過呢?

就因為一碗麵條?那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我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外融融的月色,心田是一陣無以言表的酸楚。

顧承中過了很久才回來。我把腦袋埋在被子裏假裝睡著了,他遲疑了半晌,在我以為他也睡著的時候,忽然一隻手伸過來幫我拉開擋住腦袋的被子,小心翼翼的。

隻要他手再往下一點,就碰到我臉上縱橫的淚。

第二天一早醒來,已經十點多了。刷牙的時候,我開始幹嘔,不知道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忍受惡心的狀況了,等我嘔完,已經毫無力氣,扶著樓梯下樓,叫傭人幫我做碗麵條。

多嘴的人說,“太太你也想吃麵條?嗨,先生早上也是吃的麵條。”

“哦。”

大約是我沒話說,所以她才多說兩句,“可那麵條不是我做的,一早起來就看見他在吃,吃完走的。”

我愣了愣,忽然想起什麽來。

“太太,您要吃什麽麵條啊?”傭人問我。

我回過神來,輕聲說,“算了,我喝粥。”

傭人疑惑地看著我,我說,“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那天下午,林陽從南城回來,我午睡起來客廳裏熱鬧得很,下樓一看,是高家小姐來了,那是我第二次見到高藝涵。她穿一襲輕紗裙子,上身紅白相間的針織短袖,配上俏麗的短發,整個人顯得青春活力,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可我身上,早沒了她這樣的風采。

林陽坐在她身邊,穿polo衫和休閑褲,頭發又剪短了些,襯得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帥氣十足。和平日裏穿西裝的模樣不太一樣,這樣的林陽,身上多的是一份陽光。

高藝涵挽著他胳膊,笑眯眯的,酒窩很美。很醉人。

傭人端著水果茶出來,見了我,招呼道,“太太,您醒了,要喝水嗎?”

我搖搖頭,這時客廳裏的人看著我,眼光各異。

高藝涵站起身來,我走過去,她跟我打招呼說,“您好,又見麵了。”

林彩秀拉著她,“藝涵,你坐,別老是站著。”

高藝涵說,“伯母,沒事兒。”她目光轉向我,微笑說,“昨晚才聽顧叔叔打電話跟我爸說你們結婚了,恭喜你!你這麽年輕,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嬸嬸了。”

“高小姐客氣了。”我淡笑著說。

這時林陽站起身來,凝眸看我,錯愕地問,“你們領證了?”

然後氣氛有點尷尬。

林陽看著我,我看著林陽,高藝涵看著林陽和我,林彩秀看著林陽和高藝涵。

我點點頭,“領證了。快一個月了。”

林陽眸子沉了沉,高藝涵也不是傻子,有些不解地問林陽,“林陽,你為什麽這麽著急?難道---”

林彩秀適時站起身來拉住林陽,趁高藝涵不注意的時候掐了他兩把,笑眯眯地解釋說,“那個,藝涵啊,陽陽這是太為他三叔高興了!從小到大,他最喜歡的就是三叔!他們結婚了,陽陽比誰都高興!”

我看著林彩秀莫名地想笑,本來沒什麽的,她這麽一說,我就無語了,高藝涵不是白癡,欲蓋彌彰誰看不出來?

“高小姐,你們慢慢聊,我去花園轉轉,透透氣。”我告辭說。

顧家的別墅很大,院子很大,花園也很大,顧老太太生前打理的花花草草,現在都被我打理著,品種繁多,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品種。杜鵑開敗了,月季開始妖豔,一茬接著一茬,反正不會因為哪一種花的凋謝而失去顏色。

一如這偌大的顧家。

在花園裏倒騰了一兩個小時,時光飛逝,轉眼就傍晚了。我回到客廳看電視時,聽管家說高藝涵已經走了,林陽送她回去,林彩秀去房間照顧顧啟中了。

最近這些天,顧啟中身子越發不好,越是到夏天,他人越是虛弱。大多數時候,用餐都在房間裏。

我吩咐了傭人煮飯,上樓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來時,嚇了一跳,林陽就站在臥室門口,轉著手裏的鑰匙圈,臉色很難看。

我驚魂未定,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發火說,“你能不能別這樣嚇我了?大哥!”

林陽上前來要拉我的手,我給躲開了,冷靜下來,“我現在是你的嬸嬸,林陽,你的行為要注意我一些了。”

“我都告訴你他的目的了,你還跟他結婚,你是不是傻?小唯,你到底怎麽想的!”林陽無奈地甩開手,激動地說,“他真的不是什麽好人!”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們已經扯證了,在法律是夫妻。林陽,他本來就跟你敵對,所以,麻煩你為自己考慮點,少跟我牽扯,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現在自身難保,顧不上別的了。”我說。

“到底怎麽回事?”林陽皺眉看著我,一臉凝重,“我了解你,以你的性格,是不會跟他結婚的!到底為了什麽!”

“林陽,上次我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你少管我的事兒,弄好你自己。咱們就當普通朋友要麽就是陌生人。什麽都別問我。全都別問。”說著,我準備要離開,林陽抓住我的胳膊,生氣地說,“是因為孩子嗎?”

我還沒回答,這時候林彩秀從樓梯上下來,大驚小怪地說,“什麽孩子?陽陽!什麽孩子!”

“媽,不管你的事兒,你別問!”林陽怒吼一聲,嚇得林彩秀哆嗦,瑟瑟縮縮地看著我,我轉身下樓,聽見林彩秀在背後問林陽,“你這死小子,你到底做了什麽孽!你給我說清楚!”

神經病。我暗罵。

剛一轉頭,顧承中出現在樓梯口,闔黑清冷的眸子盯著我,目光如炬,似冷月清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