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淳於昊鳴的表白

淳於昊鳴安穩睡了一夜,早上下樓,見著廳裏已擺好了早飯,桌旁坐著三個人,似乎隻等著他了。

昨兒天晚,淳於昊鳴並沒注意,此時才仔細看了。原來這是櫻樓後麵的一個二層小樓,專門供山纓和唐更闌他們自住的,卻與櫻樓之間用一道櫻樹屏障隔開。小樓二層是住處,廚房廳堂都在一樓。

“淳於先生,請坐。”能夠來迎淳於昊鳴一下的,也隻有阿仆了。

山纓與另外一位女子坐著不動,神情冷漠。淳於昊鳴認得,那是肖衍泉。如今的肖衍泉沉靜冰冷,再不是過去跳脫衝動的小女孩模樣了。

淳於昊鳴苦笑,走了過去,看了一下,坐在了肖衍泉的旁邊,卻正在山纓對麵:“蒙唐將軍不棄收容,淳於昊鳴,感激。”合眼歎息,右手扶著胸口,似忍著什麽痛苦。

“淳於先生,唐更闌已經死了有三次了,世上再無唐更闌。”阿仆清淡笑著。每一次,都是山纓把他救回來的,每一次,他都隻想做山纓的阿仆,而不再是什麽唐更闌,“先生可以叫我阿仆。”

淳於昊鳴卻隻望著山纓:“阿仆先生,我知道,我以前做的,無論是走了的蒼離,還是你,都不會原諒的。而山纓,我隻能說,我確實對不起山纓。”

山纓垂著頭,隻默默吃著飯。

淳於昊鳴仍是凝望著,目光中除去了往日的狠戾,全是深情悲傷:“我一直希望著,山纓能看我,能明白我的心。我比蒼離認識她還早,我比曹倚墨對她感情更深。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山纓的時候,一樹繁華的櫻花下麵,那絕豔清淨的女子。阿仆先生,我對山纓的感情,絕不比你或者蒼離淺。”

山纓停了動作,攥緊了拳頭。

淳於昊鳴苦澀:“我愛山纓,卻因為嫉妒,鑄下大錯。”他不錯眼的看著蒙著麵紗的女子,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如今後悔,也晚了。阿仆先生,我無意再與你搶山纓。隻望,你好好待她。看了你們這麽久,想來,也隻有你,才配得上山纓,才是對山纓最好的人了。”說完,狠咳了幾聲,將拳頭抵住嘴。拳頭拿下來時,帶了些血絲下來。

“淳於先生傷勢很重?”阿仆沒法接著淳於昊鳴的話講,隻能關注另外的方麵。淳於昊鳴不但咳血,連胸口處也有血跡滲出來了。

淳於昊鳴搖著頭,笑著:“無妨。阿仆先生更重的傷都能忍住,我這一點,又算什麽?”推開眼前一點未動的飯,“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緩慢的離開。

回到自己的臥房,淳於昊鳴揭開衣裳,裏頭血早滲出來

了,染了半片裏衣。正要尋了傷藥自己包裹,卻聽見有人敲門。他忙忙的把衣裳再係好,起身開門的時候,見著的人卻教他驚詫。

“山纓?”淳於昊鳴一時呆了。

“他教我來,給你看傷。”山纓隻撇著臉,不看那屢屢傷過她,傷過阿仆,傷過蒼離的人。

“不必了。”淳於昊鳴忙笑了。

山纓不再理會,自顧進了房內,放下小小的藥匣:“把手給我。”

淳於昊鳴隻得坐在山纓麵前,由她把脈。

山纓皺了眉。淳於昊鳴這傷似乎拖了極久,他身上神力都散了,似好不容易才聚回來的,難怪一直虛弱不堪:“你到底……”

“我也沒有想到,那施術者這麽厲害。”淳於昊鳴輕輕的說著,“然而,終究還是要感謝他,若不是他傷我幾死,我也不會陡然明白過來,過去的自己,做得多麽的錯。山纓,我不敢求你原諒,然而,當真對不起。”

山纓隻不搭腔,取了藥匣裏的藥出來,給淳於昊鳴服了:“衣裳脫了吧,我看你身上的傷。”

“這,怕不大好……”淳於昊鳴卻猶豫了,“你終究與阿仆先生已經成了親……”

“蒼離受傷的時候,也是我調治的。”山纓並不多說。

淳於昊鳴聽了,才緩緩褪了衣裳,赤了上身給山纓看。

山纓立時明白,為何淳於昊鳴的傷拖了這麽久還不見好了。極深的一道刀傷,正在淳於昊鳴的膺窗穴上,破了他罩門,散了他神力。這般的傷勢,就是說拖上數個月都不好,也不奇怪了。對於妖怪神仙來說,破了罩門,散了法力,雖然未必會死,卻足以教他們久久難以恢複。倒比阿仆那樣勉強吊回條命的,還難痊愈。幸運的是,如今淳於昊鳴神力已經恢複,也是可以漸漸好轉起來了。

山纓想了想,才取了些草藥,碾碎了替淳於昊鳴塗上。竟也是小心翼翼的,極為用心。

淳於昊鳴低頭望著山纓,目光溫柔。

門被敲響了,阿仆站在門口:“淳於先生傷勢如何?”

“不要緊的。”淳於昊鳴忙收斂了自己的神情,笑著,“多謝阿仆先生。”

“如此,有些事情,想與淳於先生商議。”阿仆走了進來,看著山纓給淳於昊鳴塗藥。

淳於昊鳴有些尷尬,想要避開山纓,山纓卻強按住他,不教他亂動。

阿仆似毫不在意,隻淡然說著:“淳於先生已經見過那施術者了?”

“黑夜交手,並未看得十分分明。看他出手,竟不是人類,怕不是

妖,便是神了。以我之見,怕是神的可能xing還大些,未免棘手。”淳於昊鳴立時鄭重,明白事情深淺,細細的與阿仆說了。又問,“阿仆先生這次回來,想必已經有了好辦法來對付了吧?”

“我現在也隻是探路而已。鄭觀塘勢力太大。以前肖恪在的時候,還可以借助肖恪的實力。然而現在……”阿仆搖頭,“隻憑著我們幾個人,怕是不夠。”

淳於昊鳴見山纓塗好了藥,忙將衣裳又穿了起來:“其實,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阿仆先生可願聽聽?”

“淳於先生請講。”阿仆顯得有些驚喜。他看著山纓收拾好了藥匣,坐在他的身邊,小手輕輕拉著他的手。他也便回握了山纓。

淳於昊鳴不敢看對麵的兩人,隻低著頭,說著:“我在京城裏待了許久,仔細察看過。鄭觀塘如今野心極大,以前他還依靠著許世振,然而到了現在,已經有了要將許世振也踩下去的意思了。我看,未嚐不可以利用鄭觀塘與許世振的矛盾。”說到這裏,卻遲疑了,“隻是……這樣一來,怕於阿仆先生的名聲不好……”

唐更闌原是風怒的鎮軍大將軍,世代受了風怒皇恩。然而風怒敗亡之後,他卻投奔了滅了風怒皇朝的大啟宰相肖恪。肖恪與許世振本也算是政敵,後來又獲罪而死。唐更闌若是再投許世振,那麽被人詬病之處,就更多了。又豈止是偷生怕死、叛國背家的小人而已。賣主求榮、見風使舵、趨利忘義……千載而下,若是沒人知道他的用心,怕都是隻有被唾罵的份了。

阿仆卻坦然笑了:“那又如何?”個人榮辱,他早已不顧了。隻要有山纓還懂他,那麽什麽都是無妨。魂器傷天害理,已經製造了無數的冤魂,卻是再不能留下的。他仔細想了一下淳於昊鳴的建議,卻有了謀劃,“淳於先生的想法確實不錯,我以為可行。我正好有個主意,正可以再教許世振與鄭觀塘多些矛盾。隻是要辛苦淳於先生,跟著山纓和肖小姐一起去許世振府上了。”

“我去?”淳於昊鳴惶惑,“這,合適麽?”他看了看山纓,果然也見到山纓一臉的不願。

阿仆握著山纓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慰她:“我終究還是有些不便。雖然別人都道我死了,可如果就這麽去了許世振府上,被鄭觀塘的人看見,卻會惹來麻煩。淳於先生從來不曾被別人認識,何況又善於變化,才是合適的人選。山纓和肖小姐畢竟不會武功,遇到事情難以自保。到時候,有勞淳於先生保護她們了。我就在外麵布置接應吧。”

淳於昊鳴肅然,抱拳:“義不容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