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04: 秋千】
興國公聖眷甚隆，國公府占地頗廣，分為內外數進。興國公的孫子孫女們，一旦年滿十歲，就會有一個自己的小院子，並分配奴仆丫鬟數人服侍。
在一眾孫女中，興國公長子的女兒玉盈住的院子環境頗為幽雅，不但寬敞開闊，而且廣植花木。此際正是春花爛漫之時，姐妹們都愛往她的院子裏來玩耍。而且她院子裏有一樣別人沒有的玩意，那便是一座秋千架。
寒食時節，女孩兒們都愛打秋千。有說法是春天打了秋千，秋天便不招瘟疫。又有人說，寒食時吃的都是冷食，所以才要打起秋千來暖暖身子，免得生起病來。
不過在少女們看來，這些理由都是虛的，她們愛打秋千，不過就是愛這遊戲好玩有趣罷了。
“若春表妹，你來啦？”
若春帶著錦雲在兩個女仆的帶領下走進玉盈的院子，隔得遠遠的便聽見裏頭歡聲笑語不斷。
她剛走進院門，那些站在秋千架下的女孩兒們便一齊向她望來。
二表姐玉香先朝她走了過來打了聲招呼，若春忙微笑回應。幾個年齡相若的表姐妹紛紛過來與若春見禮，隻剩下那秋千架上蕩悠著的少女還沒下來。
若春抬眼望去，隻見那少女在秋千上蕩得又高又飄，下邊眾人看著仿佛覺得驚險，她自己卻是一臉淡定，身子站得直直的，晃蕩起來煞是好看。
少女又蕩了兩蕩，逐漸減慢了速度，最後雙手一拘將秋千繩子穩住，方才輕輕躍下。
若春和眾姐妹正說笑呢，見那少女走近，忙喊了一聲：“大表姐。”
這從秋千下下來的少女正是玉盈。她比若春大了三歲，今年已滿十七，正是花樣年華。本來也算是個清秀佳人，隻是她脾氣任性，麵上常帶著三分驕色，便沒有二表姐玉香顯得可親了。
“若春表妹，我們早就念叨著你，你可算來了！”
玉盈走到若春跟前拉著她的手兒，又說：“這回來了就好好在我們家住上幾天，不許打個照麵就走，那多沒意思啊！”
如果不是若春能嗅出玉盈身上的淡淡敵意，她定要把玉盈這熱情洋溢的一番話當真了。人呀人，果然是最複雜的動物！
若春一邊感慨，一邊又做出歡喜的模樣，和幾個表姐妹笑成一團
。六表妹玉華說：“若春表姐，你上秋千去蕩一蕩吧！我聽姐姐們說，表姐你以前秋千打得可好了。”玉華才八歲，她懂事後若春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所以她從未見過若春蕩秋千。
玉盈聽了玉華的話，牽了牽嘴角，說：“玉華別胡鬧，你若春表姐身子不好，不能勞累的。”
原來兩三年前，家中女孩們在寒食節打秋千的時候，自認技巧高超的玉盈卻被來做客的若春搶了風頭。自那之後，玉盈就對若春暗生不滿。
她可是在家中當人尖子當慣了的，哪受得了輸給別人？
若春美目一轉，聽出玉盈這話是違心之言，剛想推辭。卻聽得旁邊的四表妹玉如插話說：“哎呀，太可惜了！若春表姐蕩得最好了，我們這些人可都及不上你呢！自打你不蕩秋千，我們家裏就數玉盈姐姐蕩得好。”
說話的時候，玉如看著的不是若春，卻是玉盈，還隱隱透出幾分戲謔來——你以為自己最厲害嗎？
嗯，這玉盈玉如兩姐妹原是不和啊……若春明白過來。隻是玉盈聽得玉如這麽一說，反而激起了怒氣。玉如這丫頭平時老跟自己爭寵不算，還整天尋機給自己找麻煩，真討厭！
“若春表妹，你看玉如都這麽說了，你就上去蕩一蕩嘛！”
玉盈的笑容愈發燦爛，她手上也沒閑著，就順勢把若春往秋千架上送。玉如你不就是諷刺我，說我怕輸給了若春嗎？我就不信她一個病秧子如今還能越過了我去！
大家剛剛都是看見了玉盈打秋千的模樣的，確實技巧出眾，而且她的膽子也比眾人大得多，所以才能把秋千打得高高的飛起來。
若春被玉盈送到了秋千架上，苦笑了一下，心想：“算啦，我隨便蕩兩下就好，免得勝過了玉盈，說不定她就要當場發作呢。”
她原以為今天來外祖家可以好好的玩一玩，誰知道這群十幾歲的表姐妹們居然在勾心鬥角。人家隻是想玩嘛，你們這群人好麻煩啊……
若春歎了口氣，雙手抓牢秋千繩子，身子先是往下一蹲，而後借力往空中一蕩。
“好呀！”
天真無邪的玉華拍掌笑道：“若春表姐好厲害，竟然不用人送就蕩起來了！”
若春聽玉華在下頭這麽一說，才知道原來
蕩秋千是要人送上去的——呃，我真不是來顯擺能耐的啊……
她終究野性未除，蕩了兩三下，便覺出打秋千的趣味來。人的腦子真好使，雖然他們自個不會騰空，卻能想出用這麽個法子。這種在空中飛蕩的感覺勾起了若春的回憶，以前她還是一隻小狐妖的時候，就喜歡在樹林間飛來飛去……
不知不覺，若春的秋千越打越快，越打越高。玉華先是鼓掌，看了一會便忍不住瞪圓了眼睛，拉了拉她姐姐玉香的衣角：“姐姐，若春表姐以前也是這樣蕩秋千的啊？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玉香同樣驚訝不已，說：“沒有啊，她以前頂多也就蕩得比我們久些……沒這麽高啊！”
另一個姐妹玉霞擔心的說：“你們看，若春表姐蕩得跟那邊的樹梢一樣高了……是不是太危險了啊？”
被她一提醒，玉華才醒覺過來，忙衝著空中喊道：“若春表妹，別蕩太高！停下來吧！”
玉盈臉上陰陰的，嗤笑一聲說：“你喊她做什麽，她才巴不得蕩得高高的出風頭哩……”
玉盈院牆外，是興國公府的後花園，這時正有幾個少年坐在花園亭子下飲酒作樂。
“這是我家中新釀的春酒，小王爺您試試看滋味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方口闊麵，乃是興國公的長孫韋振。
被韋振稱作“小王爺”的，是一個麵若白玉、神采飛揚的華服少年。少年坐在他對麵的位子上，正將白瓷杯子端至鼻前聞那酒香。
“好香的酒！”
他仰起脖子將那琥珀色的美酒一飲而飲，過後還輕輕咋舌，感歎一句：“如此美景，如此佳釀，韋兄家中真是會享福啊！”
“豈敢豈敢，寒家哪能跟盛王府相比呢？”接話的是坐在韋振身邊的又一個青年人，他是韋振的親弟韋拯。
這位小王爺是本朝皇族，盛王長子李霽。李霽和韋振、韋拯等人年齡相若，性情相投，平時倒也常常往來。興國公也示意這些孫兒多跟顯貴相處，也算是為家族興盛開拓人脈。
三個少年正在興致勃勃的品酒，忽然聽得陣陣少女的驚呼聲傳入耳中。
李霽一時疑惑，扭頭朝傳來人聲處望去，竟看見一個少女飄上了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