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03: 明衍】
“哈哈哈哈！”
若春見戲弄了小和尚，還毀了他的得意之作，心裏真是暢美非常。
老賊禿，小賊禿，你們這些賊禿都活該被我耍著玩，哼！
也不能怪若春心胸狹窄。她可是被那高僧追殺了幾天幾夜，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了，這事擱在誰身上也沒法子淡然處之啊。所以她現在一看見和尚的光頭就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見一個撕一個。
小和尚好笑的看了若春一眼，說：“小施主，你真風趣。”
“嗯？”若春挑了挑眉毛：“你怎麽不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
小和尚攤了攤手，將那幅畫兒卷了起來放到一邊，又去收拾他的畫具。
若春寫那句諷刺的詩句，就是想要激怒這小和尚。現在見他居然不嗔不怒，不禁有些泄氣。他怎麽這麽——不好玩啊！
但凡捉弄人的，為的多是看被捉弄的那人氣急敗壞的表情。現在這小和尚沒事人似的，若春醞釀了半天的嘲笑被憋在胸口不知有多難受。
“你不心疼你的畫兒？”
若春還不死心。
小和尚嗬嗬一笑，將收拾好的畫具提起來，另一手拿了那卷畫兒輕輕一揚：“有什麽心疼不心疼的呢？我今兒想畫牡丹，便來畫了。心願了了，我該高興才對！”
“你——算了，不說了。”作弄人的成就感，若春是半點都沒得到，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她看看天上日頭，算算時間便知道錦雲那丫頭回來不見自己，肯定找了不少時候了。也不能讓那丫頭太著急了……
她扭頭便走，才走了幾步卻又轉過身來，朝那小和尚喊了一句：“小和尚，你叫什麽？”
“小僧叫明衍。”小和尚依然一臉微笑，並不介意若春對他的態度。
若春再看了他兩眼，忽然綻開一朵甜美的笑容：“嗯，我記住你了！”
她沒有再說什麽，匆匆跑出了樹林從原路返回。一路上，那小和尚的模樣還時不時在她眼前跳啊跳啊的——
這個小和尚，蠻有意思的。
不過嘛……再有意思的和尚，還是和尚。
和尚，是她的天敵啊天敵！
若春沿路回到她剛剛離開的地方，錦雲果然已經在那兒急的團團轉，眼睛裏都含著兩泡淚了。
“小姐……小姐你可回來了！”錦雲腦門上全是汗，看得若春心裏生了幾分愧疚。麵對錦雲的疑問
，若春支吾了幾句就搪塞了過去。把錦雲帶上來的兩個甜糕吃完，兩人便趕緊下山回到寺裏去了。
裴夫人本來和幾個貴夫人一起去講經堂聽僧人說法。待得聽完兩位老僧說法後，她出了講經堂，才發現滿寺裏都沒了女兒的蹤影。
等了又等，裴夫人心焦不已。剛剛想派兩個仆婦去找人，終於看見若春從遠處姍姍而至。
“你這丫頭，哪兒逛去了！”裴夫人嗔怪的輕責了一句，又見女兒發間衣上沾了幾片花瓣葉子，更是生氣：“你看看你這狼狽樣兒，哪像個大家閨秀！”
裴夫人一時氣急了，又不好打罵女兒，便瞪著若春身後的錦雲：“你怎麽做事的？讓你跟著服侍小姐，就把小姐服侍成這個樣兒？”
錦雲一肚子委屈沒處說，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出聲。若春知道錦雲是受了自己的連累，不忍讓她受罰，忙主動向裴夫人認錯：“母親，都是女兒不好，惹您生氣了。女兒再也不敢了，您就饒過女兒這一會吧？”
裴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鬟青瑤也幫著若春說話：“夫人，想來小姐隻是見那些花兒好看，多玩了一會，您就別生小姐的氣了，仔細氣壞了身子。”
裴夫人聽得女兒認錯，又被青瑤一勸，怒氣消了幾分。青瑤和錦雲忙替若春摘去身上花葉，又幫她戴好帷帽，一行人便離了玉佛寺回京城去了。
上了馬車好一會，裴夫人禁不住女兒撒嬌，一直板著的臉終於鬆動了幾分。
“也不知你這孩子是怎麽了，越大越調皮。小的時候我跟你父親還嫌你不愛說話太過內向，現在你卻又成了這個樣子！”裴夫人想著女兒病愈後性子跳脫不少，又是欣喜又是擔憂。健健康康的固然是好事，但女孩兒家太過活潑總不太像話！
若春縮了縮肩膀嘻嘻笑著不說話。她其實已經很收斂了……要一隻自在慣了的小狐妖裝乖孩子，真的挺難呀！
“本來過兩日是寒食，我還想帶你去你外祖父府上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你那些表姐妹說是要等你去了打秋千玩兒呢……看你今天這麽淘氣，我可不敢再帶你出門。”裴夫人故意嚴厲的瞪了她好幾眼。
若春聽得一個“玩”字，心裏早就癢癢得不行。她還沒打過秋千呢！
若春忙跟裴夫人保證自己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到處亂跑，又說了一堆一堆的好話，才讓裴夫人鬆了口答應帶她去外祖家。
裴夫人看著女兒可憐兮兮望著她的眼神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怎會不疼女兒呢？隻是若春實在太淘了些，再不好好約束，怕將來要闖出什麽禍事來呢。
雖然本朝風氣對於女子的寬容自由，乃是曆代以來少有的，可畢竟還有禮法在。裴夫人看不上那些輕狂人家，未嫁的姑娘居然能隨便出門，連容貌也不遮擋一下的。這哪能行？
尤其裴夫人出身高貴，嫁的又是朝中重臣，對於門風閨訓看得就更重了。
活潑的若春遇上這麽一個謹守禮儀的母親，母女之間常常有些衝突，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接下來的兩天，若春確實像她跟裴夫人保證的那樣足不出戶，老老實實呆在閨房裏繡花寫字。
裴夫人還以為女兒總算學乖了，大感欣慰。
卻不知若春的老實，乃是另有原因。她那日在玉山上吸納了滿滿的靈氣，需要幾天時間來將它們化為己身能量。所以這幾天她是一有空就躲在自己的床上，放下重重紗簾床帳，在裏頭打坐調息。
玉山上的靈氣果然是好東西……如果能常去那兒就好了。
若春也曾想過，自己可以不當這裴家的三小姐，偷偷跑了出去四海為家也沒什麽不好。
但想起她第一次醒來時，裴夫人抱著她涕淚縱橫哭喊著“兒啊，兒啊”的情形，若春就打消了偷溜的念頭。
如果自己跑掉了，裴夫人該有多傷心啊……
呃，還是繼續當她的小女兒好了。
寒食次日，裴夫人讓人打點了好些禮盒，帶著若春坐車往她娘家興國公府上去了。
興國公韋祁是世襲的國公，膝下兒女七人，裴夫人是他正室夫人所出。若春在正月裏來興國公府拜年時見過外祖家裏這一大家子，那些表姐妹們……表麵當然都是和善的，心裏怎麽想可就不一定了。
一個人跟自己說話時，是真心還是假意，若春往往能夠敏，感的察覺出來。
隨著母親在正廳裏拜見了外祖父，接著又到內宅去和各位舅母表姐們見麵。
舅母們都是誥命夫人，見了若春慣例是些浮華的誇獎——
“若春這孩子出挑得越發水靈了！”
“可不是嘛，還是小姑你會教養女兒。你看我們家這些女孩子，哪一個比得上若春的樣貌性情？”
睜著眼睛說瞎話。若春輕輕的翹了翹嘴角，忙又忍住笑意。
她對於人們喜歡互戴高帽這一點，感到十分的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