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7: 落水】
若春也被她們的歡樂感染，幾個人笑做一堆。
“你們興致很好嘛！”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原來是玉盈走到甲板上來了。若春不想和她計較，扭過頭去不說話。玉盈卻得寸進尺：“若春表妹，你怎麽還笑得出？”
若春見她逼到跟前，一雙眼睛像是刀子般一下下往自己身上招呼，心裏也惱了。她豈是個好惹的，當下便反唇相譏：“我又不是玉盈表姐你，怎麽會笑不出！”
這話可是直接紮到了玉盈的心口窩上。玉盈因為盛王府的出爾反爾，在家裏鬧了不是一兩回了。全家人見她尋死覓活的，怕說話做事刺激她，所以都對她千依百順的，連玉如都不跟她作對了。
越是如此，玉盈越是覺得自己可憐，是無辜受了若春的連累——她是死都不願意相信李霽看不上她本人的，這怎麽可能呢？以往跟小王爺見麵的時候，他跟自己說話都是輕聲細氣很溫柔的啊！她卻不知，這是李霽對姑娘們的一貫手段，哪有什麽真情可言。
一直被小心翼翼嗬護著的玉盈被若春揭開傷疤，登時暴怒成狂，伸出手就往若春臉上扇去：“你這個賤人！”
若春往後一避，輕鬆躲過這一巴掌。玉香等人見事情不好，又怕惹起旁邊船上客人的圍觀，忙一起過來拉住玉盈。玉香口中勸道：“姐姐，有什麽事進去再說，先進船艙裏去！”
幾人拉著玉盈往船艙裏走。韋振兄弟氣得臉色鐵青，這個小妹也太不像話！為了一樁還沒影兒的婚事，鬧了幾個月了，還不消停！雖然盛王府不對，但玉盈也太不看重自己，鬧來鬧去名聲很好聽麽？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為他興國公府的女孩兒都是這等潑婦呢，要玉香她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韋振看幾個妹妹還是拉不動玉盈，喝道：“磨磨蹭蹭幹什麽！”
殊不知此時的玉盈心智被怒火衝倒，整個人如同瘋癲了一般死死要往若春撲去，玉香幾個孱弱女子哪裏拉得了她！反而被玉盈用力一掙，掙脫了她們的束縛，又往若春身上撲去——
“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若春覺得真是莫名其妙，她不懂這女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要接受自己被人悔婚就這麽難麽，非要怪到自己身上？
她是不怕被玉盈打到的，要不是看周圍這麽多人在，她早就出手還擊了。這下卻隻好一步步的退避著，心裏盤算要不要伸出腳來
絆她一腳呢？
忽然若春身子一晃，原來是光顧著躲避玉盈的攻擊忘了看腳下——
“撲通！”
若春竟沒能站穩，一腳踏空掉進水裏去了！
天啊，說出來真要丟死人了！
掉進水中後若春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丟人！
自己一個數百年道行的小狐妖，居然被個瘋婆子逼得掉進了水裏……啊，真是沒臉回去見那些老狐狸們……
若春掙紮了幾下，方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經不是狐妖，而是一個人類少女，不能用妖法把自己給弄上去……
她這才恐慌起來，怎麽辦，她不會遊泳啊！
原本她還能聽到船上的人聲似乎在喊著救人，可隨著她身子漸漸下沉，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人聲了。
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水越發沉重，拉著她一直往水裏沉下去。若春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了，本來還能掙紮一下的手腳慢慢沒了力氣。
不是吧？
辛辛苦苦修煉了數百年，辛辛苦苦躲過老禿驢的追殺，辛辛苦苦裝成，人類活了這麽久……居然要把小命丟在這江水裏頭了？
好冤枉啊！
若春不甘心就這麽死掉，她長大了嘴想要呼吸，卻隻能吸進一口又一口的江水。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心叫不好——完蛋，大限到了……
就在她感到完全窒息了的時候，從腹下氣海處忽然冒出一陣陣的靈氣，霎時間充盈了全身。
隨著靈氣慢慢充滿身體的每一根血管，若春的氣力也在恢複之中。她驚喜的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呼吸也能順暢的運氣——這是打通了全身靈竅的征兆啊……
正在此時，一個黑色的人影劃水而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若春知道這定然是救她的人來了。她現在最好什麽都不做，任由這個會水的人把她拉上水麵去是最正確的選擇。
那救人的黑影卻感到很奇怪。他不是第一次救人，深知下水救人的危險。這危險不在於水深，而是被救的那人往往把來救他的人當做救命稻草，死死揪住不放，使得來救助的人無法施展開手腳遊上水麵，最終可能兩人一齊溺水而死。
但這個落水少女居然毫無反應的任由他拉扯——救人的黑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少女可能已經……不行了……
“嘩啦！”
兩人一
起冒出水麵，立刻有人伸出竹竿來拉他們上去。
若春一直閉著眼睛，她現在一點都不難受。恰恰相反，這種完全閉絕了後天呼吸的靈氣運行，比呼吸外界空氣還要舒暢不知多少倍。當年她可是整整修煉了三百年啊，才突破了這一層次，想不到這次這麽快就突破了！
看來“置諸死地而後生”這句話真是有道理，要先“死”上一回，才能有新的生機。不過如果不是她在玉山上吸納了足夠的靈氣藏在氣海裏，這回肯定就死透了，毫無生機可言。
“若春，若春！”
她聽見裴夫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又有人在按壓自己的腹部，估計是想讓她把水吐出來。按壓自己腹部的人也許是個仆婦，手上軟綿綿的，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本來力氣就不大？
“我來！”
一個男子稍顯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按壓她腹部的手換成了一雙有力的大掌——是剛才救她的男人吧，她還記得他的手拉著她小臂的感覺。
“噗——”
若春被那男子用力一壓，果然吐出一口好大的水來。水一吐出，她的口鼻呼吸便立刻恢複了，先天靈氣又嗖的鑽進了腹下氣海之中。
若春慢慢睜開了眼睛。
“好了，好了，我兒你總算醒了！”
她先看見的是滿目刺眼的陽光，隨後才看清裴夫人那涕淚交加的麵容。
“別哭……”她伸出手去想抹去裴夫人眼中的淚水。唉……若不是怕這位“母親”流淚難過，她又何必在此地當一個受到諸多束縛的豪門千金？也不知怎的，就是見不得她的眼淚……是這具身體原主的感情吧？可現在這感情也融入自己的靈魂了……
“不哭不哭，”裴夫人胡**去眼淚。青瑤見夫人慌得不懂理事了，立刻做主讓錦雲等人把若春抱進了船艙。丫鬟們手忙腳亂的，換衣服的換衣服，灌薑湯的灌薑湯，全都圍著若春打轉。
若春真想說，不用忙了，我很好……想想這麽說也太驚世駭俗，還是任由她們忙去吧。
她的精神其實還不錯。躺在船艙裏，她聽見外麵有許多雜七雜八的聲音。一會兒是韋振代替玉盈向裴夫人謝罪，一會兒是裴夫人憤怒斥責玉盈喪心病狂，一會兒又聽到玉香玉如等人一起哭著求裴夫人原諒……
“唔，‘人’的生活，真的很熱鬧啊……”
她打了個嗬欠，決定先睡個小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