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無法拜堂
李三爺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可他卻沒動，甚至臉上連驚慌失措的表情都沒有。李大爺大叫一聲：“雲清！”跑了過去，與此同時周圍的家眷也紛紛上前，七手八腳地抬起皇匾，將壓在下麵已經昏死過去的李雲清抬了起來，飛快地往外跑著。
兩個喜婆一旁攙起無人問津的秀娘，嘴裏大聲埋怨著：“你可闖了大禍了！”
秀娘任由兩個喜婆抓著自己的胳膊，忍著疼痛在匆忙的人群中緩慢地向前走著，看上去有些詭異。紅蓋頭被風吹起，旁邊喜婆連忙用手去抓，說什麽也不肯讓她掀開。
秀娘忽然怔怔地站在那裏，竟是不肯再向前走。那倆喜婆明顯將她往祠堂外麵方向帶，可她已經是李雲清的媳婦了，這個時候怎能離開？何況，出了祠堂，女人便不被允許進來，這個時候她不能走。
李雲清被就近抬到了祠堂旁邊喜老頭和喜田居住的地方，前李家的家眷們七嘴八舌地喊著李雲清的名字，一時之間倒也聽不真到底誰說了些什麽。
李大爺站在門外不停地指揮著，再三催促人去找郎中之後這才快速跑進屋子裏。
大奶奶已經守在李雲清的身旁了，她手中潔白的帕子已經被鮮血染濕。李雲清最重的傷在在大腿處，整塊皇匾整整地砸在他的大腿根，左大腿內側被戳出深深一道溝來。此時李雲清整個人昏厥不行，後腦因為被砸之後落地磕在台階斷麵處，又撞得滿頭鮮血。
郎中在一片嘈雜中幫李雲清止血上藥，李大爺已經完全失了魂。李雲清乃是他的長子，將來可是要繼承掌祠權的，可千萬不能落下什麽好歹。
“郎中，怎麽樣？我們雲清他有事嗎？”大奶奶擠到郎中身邊，焦急地問著。
“大奶奶盡管放心，大公的血已經止住了，沒有什麽大礙的，隻是那腿上的傷比較重一些，怕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了。”郎中不敢托大，話也不敢說得太過肯定。
大奶奶聽聞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這才放下心來，雙手合十嘴裏喃喃自語著，拜謝老天對李家的保佑。
……
李雲睿一身喜服走了過來。他的腳步有些艱澀，似乎猶豫著是否上前。與喧鬧的側屋比起來，他心中更擔心的是被家眷們圍堵在側屋外牆角的秀娘。
她的頭上已經帶著喜冠，蒙著紅紗，安靜地站在原地接受別人的指點。
“災星呀！還沒拜堂就克了男人！”
人群中，比這更難聽的話比比皆是。李雲睿滿臉痛苦，多想上前將她抱在懷裏好好地憐惜。可是他不能，他和她已經不再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如今他們二人無論心中對彼此有
多深的感情，卻隻能以叔嫂相稱。
李雲睿止步不前，李三爺已經悄然地走到他的身邊，帶著幾分嘲諷和一絲幸災樂禍的口氣在李雲睿耳邊說道：“看到了吧？多虧你沒娶了這麽一個克男人的媳婦。這就是前李家要和我們爭搶吉時的下場，你等著吧，以後還有好戲看呢！”
李雲睿滿臉痛苦，他與秀娘情投意合，與李雲清親如手足，眼下這一幕無論如何都是他無法看下去的。他悲痛地問李三爺：“父親，難道掌祠權對您來說那麽重要麽？雲清此刻生死未卜，您非要說出這種話來嗎？”
李三爺詫異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李雲睿卻根本不等他回答，轉身離去。
李雲清終於悠悠轉醒過來，頭上與大腿上的疼痛令他痛苦地蹙著眉頭。大奶奶落下驚喜和心疼的眼淚，李大爺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問：“娘，雲清是不是醒了？他真的醒了吧！”
即便有郎中的保證，李大爺沒見到李雲清清醒過來，始終都沒放下那顆吊著的心。直到此刻，他才覺察出自己已經冒了一身的冷汗，竟然渾身沒了氣力。
李雲清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大奶奶擔心的眼神。他虛弱地伸出手，大奶奶倆忙雙手捧著：“清兒。”
“奶奶，秀娘沒事吧？秀娘怎麽樣？她人呢？”
“沒事沒事，你先不要管那麽多，好好休息，先好好休息。”李大爺有些懊惱自己當初的決定，他怎會知道秀娘竟然是個克男人的女子，眼下巴不得沒有這樁婚事。聽到李雲清醒來便關心秀娘，心裏有些不滿。
李大爺的幼子，年有十七的李雲岫見李雲清醒了，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轉身走出側屋，對守在外麵的李氏族人道：“我哥醒了，我哥沒事了！”
李家族人紛紛露出慶幸的笑容，旁邊年紀小的孩子也跟著一路嚷：“新郎官醒了，新郎官沒事了！”
站在槽門外的李雲睿聽聞到喊聲，連忙大跨步過槽門想去看望李雲清，卻在看到秀娘被人攙扶著走向側屋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李雲請在屋子裏沒見到秀娘，心裏十分著急，不住地問：“秀娘呢？秀娘哪兒去了？”
李大爺還不打算讓秀娘露麵，可大奶奶看著李雲清虛弱的樣子，生怕這個時候惹得他不悅，連忙喊人：“快去，把新娘子帶來。”
她也不知道秀娘此刻在什麽地方，剛剛實在太慌亂了，李雲清畢竟是她的親孫，她隻來得及關切李雲清的傷勢，怎顧得上秀娘那樣的外人。因此，聽到李雲清提及秀娘，這才想起好像一直沒看到她露麵。
尋找秀娘的人才出了側屋，就看到秀娘正貼著牆往這
邊走，連忙上前就催促著她快些。
秀娘頂著紅紗，被人推搡著踉蹌著來到李雲清的麵前，安靜地站著。李雲清看到秀娘出現，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對兩旁人說道：“扶我起來！我們還沒去拜祖，這件事情一定要完成。”
秀娘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手伸了出去，似乎想要去抓李雲清的手。可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半路，又不著痕跡地縮了回來。
“清兒，你行嗎？”大奶奶擔心地問著。整個李家，叫李雲清為清兒的，大奶奶是唯獨一個。
“我行！”李雲清大口喘著氣，堅持要去拜祖。
眾人連忙攙扶著他，可他才一落地，便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秀娘身子猛地顫抖，聽見李雲清哎呀一聲就知道不好，連忙想要上前，卻被人立刻攔住，死死地推向門口。
李大爺連忙吩咐人把他重新抬到床上，看著李雲清一臉的茫然，忍不住開口。
“可是傷口太疼，站不穩身子？”李大爺緊蹙眉頭問著。
“傷口？什麽傷口？”李雲清似乎很納悶的樣子。
大奶奶忽然一陣心悸，心中不安起來。她顧不上自矜，猛地揭開李雲清喜服下擺，在他的腿上掐捏起來。
“有感覺嗎？”她帶著一絲希望問著。
“沒有！奶奶，我沒有感覺！”李雲清瞪大雙眼，驚恐地說著。
李大爺在另外一旁忙不迭地如法炮製，可令眾人失望和心驚的是，李雲清的另外一條腿也沒有感覺。
郎中仔細地查看了李雲清的傷勢，有些拿捏不準，卻又怕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正好囫圇道：“抬回去，養上一段時間，等頭上和腿上的傷好了之後，筋絡自然便通了。”
“那今天就不能拜祖了啊！”李大爺首先想到的是家族的利益，臉上表情有些為難。
“拜祖？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拜祖，當然是養傷為先，另擇吉日再拜祖吧。”郎中有些惱怒，卻是因為他是個外姓的，不是清遠本土人，自然不曉得那李家的規矩。隻是聽聞這個時候了還惦記拜祖，頓時惱火了。
“那不行！”李大爺脫口而出，說完之後覺得有點太衝動了，訥訥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到底還是大奶奶更沉穩些，她不悅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像是解釋給郎中聽，又像是解釋給一屋子以及侯在屋外的那些人聽一樣：“不拜祖便不能拜堂，這新娘子已經接來了，不拜堂的話，該如何安置才好？”
秀娘微微低下頭，似乎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唯獨李三爺在秀娘身邊冷哼一聲，轉身走出門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