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22 難堪的提親

今天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帳子裏被烘的暖意洋洋的。我裹著狸子皮的夾襖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畫著紙上的東西。

圍獵大會已經過去了很久,我悵然地回到家中便將自己就這樣的關了起來。就像一隻困獸一樣,我拒絕著任何人的關心。

額吉常常望著我暗自落淚,自從圍獵大會以後便有人上門來求親。每次額吉都是隻是試探著問問,我就已經拂袖而去。久而久之,就沒人在來和我說起親事這件事,日子還是如往常般平淡。

抬起有些酸痛的右手,望著紙上畫好的鳥,正想著色。門簾一動,帶進了一股寒風。執筆望去,是大玉兒搓著手走了進來。朝她莞爾一笑問道:“瞧你這樣,就像是外邊凍了許久的,這麽冷的天你不好好待著,哪裏瘋去了?”

她沒答我的話,仍舊搓著手,伸著脖子看看我案上的畫紙說道:“誰能和你比,整日裏的不出門。瞧瞧你這皮膚都快趕上外邊的雪白了!”說著她輕輕揭開外邊的披風仍在一邊,給自己倒了一碗熱茶喝下幾口,打量去四周我寫的字畫,慢慢說道:“阿姐,你這整日的不出門,就鼓搗這些東西啊?”

“嗯。”我頭也沒抬的輕哼了一聲。

“我說的每次看哥哥出門,都給你在大堆大堆漢人的書和物件回來,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漢人的東西了?我瞧著你寫著這漢人的字,寫的比漢人還好看呢。”她湊過來說道。

聽著這些,我漸漸放下手中的筆,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你也是的,整日沒事就跑出去野,女兒家的也不覺得羞呢。改日過來和我一起看書識字吧!”

大玉兒聽著眼神一亮,忙放下手中的茶碗拉著我的衣袖說道:“阿姐,你肯教我麽?”我點點頭說道:“你要肯學我自然是會教的。”

她認真地看著我臉,猛然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道:“以前就看你個哲哲姑姑鼓搗漢人的東西,我還以為你從沒想過要教我呢,這下好了我以後也會漢人的字了!”說著銀鈴般的咯咯嬌笑起來。

瞧著她樂成這樣,我低頭笑笑,重新拿起筆。正準備下筆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頭問道她說:“昨日聽說阿布重重責罵了吳克善來著,到底為了什麽事?”

大玉兒聽了,臉色一沉,伸手把剛抓了的鬆子放回盤子中,歎口氣說道:“還能為什麽事,還不是他的婚事唄。昨晚額吉大哭了

一場,拉著阿布說是她的錯,說你也不肯嫁人,哥哥也不肯娶親,隻是要這麽活生生的氣死她才算是了事。”說著她低下頭沒在看我。

“啪嗒”一聲極輕。我低頭一看,一顆墨淚順著筆管滴在畫好的紙上,慢慢泅散開去。就為著自己的這顆心,我竟然讓這麽多人跟著難過傷心!心忽然抽痛了起來,扔下手中的筆,輕聲歎口氣說道:“他這又是何苦呢?”

“阿姐,你又是何苦呢?”大玉兒突然認真的望著我問道。一時間被她問住,我撇撇嘴說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她靜靜地聽著,卻沒在出聲。

我站起身來,拿起遠處的風麾,係在身上跟大玉兒說道:“我去額吉那坐坐,你要累了就先在我這裏歇著吧。”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最近額吉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阿姐去看看也是好的。隻是千萬不要再說一些刺激她的話。”

朝她點點頭轉身出了帳子。雪茫茫的落著,冷冷的空氣讓人精神一爽,四野皆是幹淨淨的一片白。我聽著自己腳下咯吱咯吱的踩雪聲暗想,吳克善還是沒打開心結,就算他勉強娶了誰家的女子也是坑了兩人的幸福。還是要尋著機會和他說清楚的好。

掀開帳簾,探身進去。看見額吉半躺在軟鋪上,見我來她半撐著身子坐好,我急忙走了過去扶著她。仔細看看她蠟黃的臉色,心像是被紮了一下。抬手拂開她額前的亂發柔聲說道:“額吉,怎麽病了也不找人看看?”

她聽著笑笑,轉眼看看我說道:“額吉沒什麽病,許是心裏愁的久了,自然就倦了。”

她的語調不高,但卻有著濃濃的寂寥和落寞。心下不忍,半摟著她說道:“我和哥哥的婚事讓你操心了。”

她深深歎了口氣說道:“眼見著日子到了哲哲就要嫁了,可你卻還連個信兒都沒有。其實......”她頓了一下接著說:“要不是莽古思,這回出嫁的本來該是你的,他們愛新覺羅的貝勒聽說也是人尖般的好。”

“額吉,既然都定下了出嫁的日子了,你還惦記著這些沒用的幹嗎?虧了身子事大啊!”我接過話茬平靜的說道。

“你也是的!又不是隻有他愛新覺羅皇太極是好的!咱們科爾沁難道還找不出個好的配你麽?上門來求親的人那麽多,你怎麽就死活看不上一個呢?”她雖說的是怨言,但其中夾著滿滿

的心疼,我是聽得出來的。

“額吉,嫁人這事急不得,求親的雖多,可是真的合適我又有幾個?勉強嫁了人,不是合適的人,將來要是鬧的四分五裂的,想來你和阿布也難過。不如就讓我慢慢等吧。有合適的人,你不許,我也是要嫁的,好嗎?”我輕聲的勸慰著她。

聽著我這麽說,她臉上才稍稍露出了些笑意,但轉眼又歎了口氣說道:“你哥哥也是愁死人不償命的!你阿布說他到了娶親的年紀。為他張羅了多次的事,說了很多家的姑娘讓他選。他倒好,手一推橫豎說自己還不想娶親。為著這事你阿布不知道生了多少的氣!”說著她輕咳了起來,我趕緊拿過身旁的熱水遞給她。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這孩子也是吃著我的奶水長大的,跟我自己生的一樣樣的。就說昨天,土默特的貝勒難得帶著他們家格格過來,你阿布一眼相中他們家的慶格爾泰格格,知會了大領主要撮合他們。誰承想他去便是乖乖去了,人家格格大概也看中了他,還拿了酒碗敬酒給他。可你猜怎麽著?”

我搖頭道:“不知道。”

“他衝著人家格格拉著臉說自己不願意娶親!”額吉說時仍是一副怒其不爭的架勢。

我聽罷“哈哈哈......”的笑起來。

額吉看我發笑,作勢打了我一下埋怨道:“果真是兄妹!沒一個是正經人!”見她急了,我趕忙止住笑拉著她的手說道:“額吉,我是笑哥哥也太直了,不管人家格格如何下台,自己圖著痛快了。”

“正是這樣啊!”

“後來呢?”

“那格格還真是少找的好脾氣,自己把酒幹了就坐了回去,什麽也沒說。你阿布臉上掛不住,當時就拉他出來。昨晚罵他想必你也知道吧?”

我點點頭道:“知道,烏日娜昨今早跟我說昨晚阿布痛罵了他一場,還罰他跪在雪地了一夜。”

“恩,我勸了許多,今早你阿布才讓他回去的。”額吉滿是心疼地說。

我想了想,又喂了她一碗熱水問道:“那土默特的貝勒的格格受了哥哥這個大折辱,想來一定會鬧起來的。這下可怎麽收場啊?”額吉聽著眼神一頓,眼睛立時蓄上了淚花,我看見她這樣,趕緊拿帕子替她沾去。

不敢再多說一句刺激的她的話,隻是一味的安撫了一陣子,便讓她休息下。這才轉身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