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老巫婆駕到

餘無淩當初是太後欽點的太子府管家,所以就連令狐玨也忌憚他三分有餘。

而白若蔓,也是吃過他不少虧的,要不是自己托了鳳影師兄的福,就餘無淩那苛刻嚴格的篩選條件,自己休想混進太子府騙吃騙喝,而縱是看在鳳影公子的麵子上,對於若蔓想要好吃懶做,餘無淩仍是三天兩頭地找自己麻煩,看不得自己過得逍遙。

彼時,若蔓扁了扁嘴,在小婉猶自躊躇之際,訕訕問道:“……不過那條魚,真的會點名嗎?”

小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於是片刻後,太子府前廳內,齊刷刷站著的八列下人最後頭,筆挺挺地站著白蔓蔓和沫小婉……

巳時,嶽國太後駕臨太子府。

沒有盛氣淩人的威勢、沒有浩浩蕩蕩的排場,太後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蒼老卻慈祥,來看望太子一如尋常家的奶奶看望孫兒,見到令狐玨也沒有多餘的禮節,更不曾怪罪他什麽請安都沒有,徑直撲過來抱住自己就是一頓潑皮的嬌嗔:“皇奶奶!皇奶奶!皇奶奶!孫兒都還沒來看您,您怎麽就先來看我了呢?孫兒不孝,皇奶奶勿怪呀!”

“乖孫,奶奶怎麽會怪你呢?”太後絲毫不怪罪他的“厚顏無恥”,摟著他眉開眼笑,一點也沒有太後應有的架子。

白若蔓杵在後頭暗暗忖著:想來在宮裏頭,這位太後也似一隻金籠子裏的老鳥,養尊處優卻毫無自由。

自也難怪,令狐玨不肯巴巴地往籠子裏飛,寧可頂著不孝的罵名,也要把太後給引出來,彼時正借機誘惑她道:“皇奶奶既然都已經出宮了,不如就在我府上多住幾日,孫兒帶您好好地逛逛明安大街,再帶你去大羅山拜菩薩!”

“好乖孫!好乖孫!”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卻不急著逛街拜菩薩,隻是眯著一雙老眼昏花,在大廳內四處瞧人,嘴裏念念有詞,儼然是衝著孫媳而來,“我聽田嬤嬤說,你昨晚和太仆的女兒圓房了?可樂壞奶奶了!你看你都娶了人家好多年,昨天夜裏總算是成了好事,快帶皇奶奶見見她,她人呢?”

太後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人,驚喜的、詫異的、豔羨的、嫉妒的、無所謂的、沒心沒肺的……各種表情皆有,豐富多彩得緊,而最歡樂的,莫過於一聲驚喜嚎啕沒忍住,立馬露了原形的林姍姍:“哇嗚!皇奶奶,我在這裏耶!”

在幾百雙眼睛齊刷刷注視而來後,珊姬驚覺到了自己的失言,立馬捂住嘴巴做笑不露齒狀:“呃……嘿嘿嘿,皇奶奶,臣妾在此……給您請安了,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快請起!”太後見著林姍姍,全然不在乎她的得意忘形,隻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心下已經安妥了這第一位孫媳的位置,欣慰一笑,又將她的手緊緊握住,想要語重心長地拉拉家常,卻發現她的手無比冰冷。

能不冰冷嘛?自己已得太子寵幸的謊言太

容易破,眼下都不敢正視太子爺的眼睛,真怕他一個狼心狗肺回一句:“皇奶奶,我沒幹她!”,那自己的前途,可就一片慘淡了。

“怕是見著太後,誠惶誠恐,又得太後垂憐,我家小主受寵若驚所致。”那翠屏看似傻妞一個,說起官話來,竟是一套一套。

“不必惶恐,往後,你可是要為我孫兒誕下我曾孫的人哪!”太後慈祥地笑著,令狐玨卻在旁眉頭緊鎖:照皇奶奶這個意思,不言而喻,她已經放棄自己了,知道自己玩世不恭,成不了大器,已經準備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了……

“是!臣妾一定不會讓皇奶奶失望的!”激動得林姍姍語無倫次,儼然她真的已經和令狐玨圓了房、並且肚子裏正在孕育小雜種一般。

白若蔓扁了扁嘴、聳了聳鼻子,哼唧哼唧,然一道冷如寒冰的眸光斜斜射來,正是那覺察到了自己sao動的餘無淩,彼時正用他那雙冷得可以瞬間冰封人的眼睛陰森森地盯著自己,示意自己安分守已。

白若蔓翻了翻白眼,暗忖你家狐狸主子在邊疆的時候,巴結討好我那狗腿樣兒,分明可見我比你重要,你現在凶巴巴瞅我,是挑釁嗎?哼,誰怕誰啊,出來單挑,看令狐玨是更在意他的軍師白蔓君,還是他的管家魚無鱗!

可惜,現在不是單挑的時候,白若蔓還不及sao動,有人就先她一步開始全身瘙癢了——

“哎呦……哎呦……那個誰,小玉?過來給我撓撓背!”令狐玨本跟在太後身旁站得筆直、呆若木雞,哪怕明知林姍姍在胡謅著一個彌天大謊,但為了逗太後開心,遂也不曾當麵揭穿,另有一個重要原因,則是打自早上起床之後,自己身上,就一直隱約感到煎熬的瘙癢,一開始是似有若無的酥麻,如今卻愈發抓心撓肝地儼如一群螞蟻在皮膚上撒野。

“怎麽回事?”看到心愛的乖孫好好的突然苦著臉手舞足蹈起來,太後不解而困惑問道。

“我背上癢得難受,哎呀,不行,前胸也開始癢,越撓越癢,不撓不行啊!”令狐玨的狐狸爪子在自己身上上下遊走,一張俊俏的臉蛋扭曲成痛苦的糾結,看得太後心疼不已,急忙過來拽緊他的手:“你別亂抓,小心抓傷了自己!快來人,扶太子到寢臥褪下衣裳查探查探,該不是你亂鑽了樹叢,沾到毛蟲了吧?”

自己的寶貝乖孫喜歡上樹下地,每每弄得自己一身爛泥,太後是見識過的。

“我沒有!”令狐玨在太後麵前,愈發成了一介不懂事還亂撒嬌的小破孩,“我自昨天夜裏洗完澡後,就沒出過門,樹葉子都沒沾到一片,哪來的毛蟲?”

令狐玨一邊叫屈,一邊使勁往自己身上招呼,太後攔他不及,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再和藹可親,眼下也慈祥不起來了,衝著一屋子麵麵相覷的人慍怒訓斥:“你們這群人還呆呆杵著幹嘛呢?剛才他不是喚小玉來著嘛?

哪個是小玉,還不快過來伺候太子?”

然而,正因為太子爺方才喊的人是小玉,才讓一屋子的人都不知所措了。

餘無淩不得不站出來,無奈回稟道:“太後,府上沒有一名喚作小玉的丫鬟——太子是否記錯了,所謂小玉,是在邊營陪伴太子的婢女而不曾被帶回來吧?”轉頭吩咐其他丫鬟,“雲兒、燕兒,你們快扶太子回房,我馬上去請太醫過來查探太子的傷勢,太後請放寬心,不必擔憂。”

太後連連頷首,卻哪裏能夠平靜下來?和著雲燕一道跟著令狐玨往寢臥去,珊姬等人也一並跟上。

眾人趨之若鶩,陣勢已經足夠浩蕩了,令狐玨卻在瞧見角落裏的白若蔓後,不顧滿身的難耐,霸道命令道:“你!白蔓蔓,你跟本太子進來就是!其他人,不要跟來了!”

他一聲令下,眾人哪怕心有餘也力不足,隻好頓止腳步侯在太子寢臥的外廳內。

太後心急如焚,也拗不過令狐玨的固執:“皇奶奶你也在外侯著,孫兒長大了,不便在您麵前脫得光溜溜不雅觀,我沒事的!”

“那……那小玉你好好替太子檢查檢查啊!”太後唯有握住白蔓蔓的手,儼然握住了另一位孫媳的未來。

白若蔓大汗淋漓:“太後,我不是小玉,我叫白蔓蔓。”

“哦,好,不管你叫什麽,好生伺候著太子就是,伺候好了,哀家自有重賞!”太後急急推攘著白若蔓往太子寢臥去,那急躁的模樣,好似棒趕鴛鴦。

於是進了太子寢臥,反腳將門躥上之後的白若蔓,果斷地黑了臉:“那麽多人願意跟你進來服侍你,你非要折騰我幹嘛?”

“幹嘛……你說呢?”令狐玨卻兀自往後退步,繼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雙臂後撐,腿腳丫子晃啊晃,腦袋瓜子蕩啊蕩,俊顏傾絕天下,笑靨卻不可一世。

他既然如此囂張,白若蔓便也不能窩囊,幹脆卸下心頭怯意,挑眉哼唧:“全身瘙癢是吧?那就把衣服脫了,我替你數數身上爬了幾條毛蟲!”

“你才爬了毛蟲呢!別給我提‘癢’字!”不提還好,調戲作弄白蔓蔓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是她不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呀,令狐玨頓覺全身的螞蟻開始搬家。

“我是奉了太後的旨意,來給你檢查傷勢的……”見他難耐,白若蔓開始蹬鼻子上臉,笑得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令狐玨終於忍不住憤懣了,琥珀眸子燃起怒火,熠熠生輝:“你可知道,我這一身瘙癢,全是拜你所賜!”

這話可從何說起,白若蔓怔忪之餘心有憤憤:“喂!臭狐狸你不要血口噴人啊!你癢癢關我鳥事?”

令狐玨當即一懵,不可置信地看著白若蔓:“你丫還是一女孩子嘛?說話咋這麽粗魯,還敢給我取綽號!”

“誰叫你姓令狐來著?”白若蔓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