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婢心深似海

墨曦走後,清染倒在稻草堆上麵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鐵索鈴鐺作響聲吵醒。

清染睜開雙眼,看到兩個麵容姣好的小宮女和好幾個太監站在她的牢房裏,目光殷切地關注著她。她蹙了蹙眉,剛張嘴便覺得喉嚨一陣撕扯般的澀痛,“……你們是何人?”

兩個模樣乖巧的小宮女便跪在了她的身前,輕聲應道:“奴婢瀲煙、瀲雨給娘娘請安。”

“你們是皇上派來的?”清染啞聲問,聲音幹澀枯桑得恍如一片黃葉獨獨懸掛於枝杈之上,零落蒼寂。

她倒有些慶幸在她如此脆弱的日子裏,那些女人沒有來找她的麻煩,應是估摸著她已是死囚,再也造不成什麽大的威脅。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墨曦兩次來這兒,為什麽都是偷偷摸摸的了。

“奴婢遵皇上之命,迎接娘娘回辰林宮。”

果然如此!幸好這個男人沒有對她置之不理。

就這樣,清染被幾個太監用轎輦抬回了辰林宮,這過程她又睡過去了好幾回,隻是顛顛簸簸的不怎麽睡得深,昏昏噩噩的便到了辰林宮。

“娘娘,到了,下輦吧。”叫瀲煙的小宮女拉開轎輦的帷幔,恭聲道。

清染由瀲煙和瀲雨扶持著下了轎,乍然闖入眼簾的強烈光線讓她不適地眯了眯眼,蒼白無血的臉在強光的映射下更顯憔悴。不想怎麽使力,清染幹脆輕倚著瀲雨的肩膀,將自己整個的重量放到了她的身上,然後慢慢地踏進辰林宮。

進了門,光禿蕭條的庭院讓她不禁蹙緊了秀眉,以前梅樹底下的土被翻出了個底朝天,散亂成一堆堆,再也不見半根枝幹,看起來委實叫人心疼。

“娘娘——”屋內突走出一個女子,原來是瓔珞,她跪在門檻前,“奴婢瓔珞

恭迎娘娘平安歸來。”

清染怔了怔,方才她走路的姿勢……

“起來吧。”強壓下心中的疑惑,清染在瀲煙瀲雨的扶持下走進寢宮。瀲煙瀲雨看起來乖巧,但行動倒是利落,將她安置好在榻上之後,瀲煙又是斟茶又是端水的,擰好熱毛巾便給她敷在額上。沒一會兒,在外麵守候著的瀲雨便將匆匆趕來的禦醫迎了進來。

禦醫給清染把了脈,順便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給她開了藥方,讓瀲雨到藥膳方抓藥。匆匆煎好藥給清染服下,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喝完藥之後,清染覺得渾身緊繃著的血液慢慢消融,回到舒適寬敞的寢宮,柔軟的被褥,還有人專門伺候著,感覺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一股清爽舒適之氣透徹心脾。沒多久,藥xing作用,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四處寂靜無聲,燭光輕輕跳躍,燭淚往下悠然墜落。

清染拿開額上的毛巾,雙掌撐著床要做起來,可左臂的一陣麻痛讓她無力地跌摔回去。

“你沒事吧——”一雙手伸出來,瓔珞扶住她坐了起來,在她背後墊上柔軟的錦枕,這才坐回床邊的一張椅子上。

“謝謝。”清染無力地輕倚著錦枕,嘴角扯開一個蒼白虛弱的笑。

瓔珞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到高燒退了不少這才輕舒了一口氣,“怎會傷得這麽重?是誰傷了你?”

“帝心難測,伴君如伴虎,有時自是會惹得他心生不快。”清染嘴角氤氳開一個苦澀的笑意,突想到什麽,抬起眼睛,秋眸直直地凝著瓔珞,“琉璃呢?為何僅有你一人回來?”

瓔珞怔了怔,而後蹙緊了眉頭,秀目之間流轉著憂忡的光波,“我們被關在牢裏多日沒人理睬,那日蘭淑妃卻突然來

牢裏,向我們一番詢問之後,指著琉璃問可願意隨她走,到她的蘭寧宮伺候,隻要琉璃願意,她便向皇上討一份人情,要了她去。你也知琉璃生來膽小,聽到可以免於一死,便立刻答應了蘭淑妃。結果第二天,蘭寧宮便派人來,帶走了琉璃。”

“這麽說,琉璃現在在蘭寧宮?”

瓔珞頷了頷首,不免憂心,“我也勸過她,可她就是不聽,說什麽你已經被判為死罪,回天乏術,再也沒人能救她了。她生xing單純,誰能知道那蘭寧宮的水有多深?稍有不慎,搭上性命事小,若是將你的身份暴露出去,那連累的可就是整個沐天堡了!”

“蘭淑妃……”清染輕聲念喃,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清然若水的麵容似籠上了一層朦朧的煙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半晌,她才抬起眼簾,若有所思地看向瓔珞的腿腳,“那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似被觸到痛處,瓔珞斂下眼瞼,神色微微黯瑟,“寧貴妃這次鐵了心要置你於死地,想得到有利於自己的口供,手段自是難免狠辣了些。”

“她對你濫用私刑?”清染聞言,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見瓔珞微微頷首,心驀然沉了下來,半晌才輕聲道:“對不住,因為我,讓你受苦了。”

“我為的不是你,而是沐天堡。隻要能保住沐天堡保住堡主,別說是一條腿,即便是斷了兩條腿,我也毫無怨言。”清染輕喃著,倏然抬眼,眸中光芒犀利,“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麽對不住堡主的事,否則,即便是賠上我這一條命,我也勢必要將你毀掉!”

清染怔了怔,苦笑:“你終是不願相信我……”

“這個深宮,到處都是爾虞我詐,你算計我我算計你,防不勝防——我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