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暗流潛動

屋內的人影輕輕地拉開了窗子,入夜之後的柳煙城燈火不熄,繁華的夜市吸引著大批遊人光顧。窗台之下的街道不時地有人經過,這裏是城東的主街,客棧已經人滿為患,街對麵路口拐角就是酒館,聲音隨風而來傳到這裏已經變得若有若無。

“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葉家封閉城門就是為了找到你。”

屋內沒有掌燈,窗邊的人影微微動了一下,並非回頭。

“我才不在乎。我不想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葉家又如何一樣也是刀下之鬼。”

“這樣弱小如羊的家族隨時都可以殺盡,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既然你已經加入了我們就要守規矩,太過張揚可是件很危險的事兒。”

“你還沒有說,我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殷秋夜急於去往清幽山穀,對方已經允許卻從半途折了回來。

薑寒笙靠坐在一把破舊的椅子上,無聲地笑笑,“我曾向你提到過的,重要的地點會有我們安插的人手,他們不算是守墓人但和我們有著生意的往來,我們花重金購買有用的情報,這次來我要買的情報就是有關於離翁。”

“離翁?”殷秋夜大感意外,“他長住山穀很少露麵,外麵的人幾乎都沒有聽說過此人,更不知道清幽山穀的迷霧中有一座莊園,哪裏來的消息?”

“你所知的離翁是他隱居之後的所作所為,我要打聽的事兒是在這兒之前,你是他的愛徒,可你知道他的來曆嗎?生於何地,姓氏是什麽?”

薑寒笙沒有聽到答複,自然清楚他對此一無所知,又道:“你可能不相信有些人以出售情報為生,他們非常神秘,連我也不知道幕後的組織者是何來頭。他們會在不同的地方出現,沒有聯絡的辦法,不過我有幸結識了裏麵的一個人,是位叛逃者我救了他的命,我們在一個月前約在這裏碰頭,他應該能幫我這個忙算是還了人情,恐怕沒有下一次見麵的機會了。”

“為什麽?”

“他會躲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吧,不希望被人找到。”

殷秋夜顯然十分不理解,這類人的存在就已經是匪夷所思,如果隨便找出一個人,對方就能說出過去所發生的事兒,那此人有著多大的神通才能辦到,就像把所有人的命運都握在掌中一樣。

“你沒有完全聽懂我的話。”薑寒笙像是看出了他的猜忌和懷疑,緩緩地解釋說,“如果你想得到有關於一個人的情報,那你必須向他提供此人的出身來曆,這樣搜集情報才有切入點能夠入手。”

殷秋夜突然轉過身來。

“那就是說——你知道離翁的家世了?”

“知道一點。”薑寒笙把頭轉向窗外,星光點點,天空沒有一片雲,幹淨無垠。

“你、你……”殷秋夜越發覺得麵前這個人像是個謎,越探尋越神秘。

“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對麽?自己去猜吧,守墓人之間都不便透露身份來曆,總之有自己的理由。”

殷秋夜沉默半響,“為什麽隻叫我一個人來?是有特別的安排嗎?”

他們四個人那晚渡船之後,其他兩個人便向東麵去了,他則跟著薑寒笙返回了柳煙城。

“安排倒是沒有,有一件事兒交付給了青牛去辦,你和他們的關係相處的還不算融洽,待在一起隻會礙手礙腳。”

殷秋夜已經習慣了他的直言直語,沒有作聲。

“當然一部分也出於我的私心,你應該算半個煉器師吧,對魂器的了解比尋常人強上百倍。”

“煉器的手

藝不精,如果隻是說對各種各樣魂器的用法,屬性的了解、測試,我掌握的應該還算嫻熟。”

“隻有特別稀有的魂器煉造的時候才會加持特殊的物質,我想得到的那塊石盤也被加持過咒印,啟動的方法很會特別。我想你能幫我這個忙。”

“我會盡力而為。”

“我想封城會持續幾天,我們天一早去鴉渡從水上走。”

“我聽說了,葉家也封了水路。”

薑寒笙搖了搖手,“不要緊,隻要有停泊的船就夠了。如果我們強行出城會受到層層的阻擋,把葉家殺絕也並非難事,隻是我們的行跡會過於暴露。”

“就按你說的辦。”殷秋夜也知道這件事他也隻能聽命照做。

“雲家的勢力在柳煙城一帶算是數一數二,葉家和雲家旗鼓相當,在我們入城後不久就封閉了城門,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的風聲。”

“來多少人都無所謂,全殺掉就是了。”

“葉家不會輕舉妄動,我們寧可躲避也不必在城中與其交鋒,隻是不知道是如何暴露的行蹤,這一點讓我有點不安。”

殷秋夜疑惑地看著他,“在擔心什麽?”

“總有些人想摸清我們的動向,雲家無緣無故地盯上你很可能是被人所利用,雲步禪能如此快地追蹤到你,主要原因是我們最近露麵的次數實在太多。”

“的確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惹上雲家,葉家和雲家的關係並不友善,何況雲家已亡,他們的目標為什麽還朝向我?不死不休一般。”

“可能是為了水雉刀。”薑寒笙微微眯起了眼睛,對著窗外的天幕,“在打清幽山穀主意的人,並非隻有我們。”

“還有誰?”

“誰知道呢,知道離翁這個名字的人可不少,在齒骨城我知道的就有那麽三位。”

殷秋夜自從逃離山穀,曾經過齒骨城,那座城和柳煙城有著天壤之別,城內的住戶極其稀少,時常能在街道、巷口看到被遺棄的屍骨,那是座沒有治安約束的城市,幾十年來也未出現過統治者。商客把此地視為地獄,修武之人和落魄的亡命之徒則把這裏看作天堂。

一個人到了這裏可以沒有金錢、沒有顯赫的家世地位,隻要有強大的力量就能得到人們的尊敬。

進到城中可以肆無忌憚的殺人,沒有人會插手隻要不將腳踩在他的頭頂,這就是齒骨的規矩,也是住在城中的生存法則。無數渴求突破境界的修武者湧入了城中,其中不乏殘暴之徒,永無休止的殺戮不停在上演著,有人離開又有人前來,這座城原來的名字並非叫齒骨,是被不敢入城的外人如此稱呼的,後來慢慢地流傳開。

齒骨顧名思義是牙齒啃食屍骨的含義,是恐怖、死亡的象征。

殷秋夜在齒骨城住過一晚,客棧同樣是人滿為患,到了晚上熱鬧極了,但那股喧囂卻透著危險的氣息。城中的空氣都像是散發著血氣,客棧的門口掛著血淋淋的頭骨,據說是住客之間發生了廝殺雙雙斃命,即便是店裏的夥計都不同一般,提及這樣的事兒一臉的麻木。

“齒骨城沒有絕對的統治者,但最近幾年卻發生了三足鼎立的局麵。有三個人靠著殺戮和血腥的手段確立了地位,之前曾出現過挑戰者,但最近這種人是越來越少了,城內的人紛紛投靠、依附,就像是這裏的雲葉家族。齒骨城是死亡之城,是狼窩,因為這三個人的存在開始變得有序起來,我聽說有一批大膽的商客已經入住,生意做的有聲有色。”

薑寒笙不知是對這一舉動

的讚賞還是對城市的變化感到悲哀,低聲笑笑,“也許再過幾十年,齒骨也會變得像柳煙城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買賣。生意人在城中會受到保護吧,不然沒有人運糧,賣酒,這座城早已成了不毛之地。”

殷秋夜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問道,“這三個人又是如何得知離翁的存在呢?”

“因為離翁和這三個人裏麵的其中一位有過來往,此人名叫長青無悔。”

殷秋夜說不出話來,據他所知離翁沒有任何朋友,從不曾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很驚訝吧。你是離翁的愛徒,但他心裏的事兒都瞞著你不願被人知道。他曾經離開過山穀兩次,都是與此人會麵。”

“你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

“因為我認得這個人,長青無悔是他編造的名字,他留在齒骨城就是為了離翁。他已經等待了太久,我想約定的期限也要到了。”

“什麽期限?”

“我還不能完全告訴你,你隻要知道他是個危險的對手,他想得到的東西也是那塊石盤。”

“這個人會是我們的擋路石吧?”殷秋夜有點聽懂了他的意思。

“是個很大的阻礙。”薑寒笙站了起來踱步到窗邊和他並肩,“他收攏了很多頗具實力的部下,守墓人如果和他硬拚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他是站在離翁那一邊的?”

“暫時會是,他不會讓那塊石盤落到別人的手裏。但可惜的是,掌握先機的人是我。”

殷秋夜才不想管那麽多,他隻想親手去報殺父的血仇。

“其實率先找上你的人並非是我,在你進入齒骨城的時候長青無悔已經得到了消息,隻是我用了一些手段。你應該感到慶幸,他會幫助你完成心願,但在這兒之後會親手殺了你,他垂涎離翁的兩樣東西,一個是血輪,另一個便是這柄邪刀。”

“你會幫我的忙,做法會不會也像他一樣,說心裏話我並不確定。”殷秋夜習慣了他的坦誠,但也並非完全相信。因為對這個人,他了解的太少了。

“你能直接說出來說明對我還存有幾分信任,我很高興。”薑寒笙隨意打量著街上走動的人影,嘴邊有一絲極淡的笑,“我不是個太貪婪的人,並且水雉刀在我眼裏也並非那麽有吸引力,和那塊石盤相比,兩者有天壤之別。”

“是麽……”殷秋夜竭力掩飾著自己的驚訝。

“我要出去一會,不要離開這間屋子。”

“好。”殷秋夜猶豫了一下,“如果葉家采取了行動該如何應對?”

“速戰速決。轉移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但不能離開這座城。”

“我們可以在鴉渡碰頭,這裏到處都是葉家的人,哪裏都不安全。”

“不能分開,你還不了解自己的處境。”

“什麽意思?”

“長青無悔不會錯失這次機會,想必已經有所行動,很可能追蹤的人就在城中的某個地方。他的目標是你,明白我的顧慮麽?”

“我懂了。”

薑寒笙點了點頭,“把燭台上的蠟燭點著,放在窗台上,如果發生了緊急的事就吹滅它,我會及時趕到。”

“這才是你帶我來這裏的真正原因吧?”殷秋夜看著他的背影走出房門,出聲問道。

“你可以選擇加入哪一方,如果不是出於信任不會告訴你這些事,正如你所說各取所需,就好比做生意要找對買家。”

殷秋夜沒有再說什麽,微微皺緊了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