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宿敵

暮炎自從離開村子,一次偶然的機會成為了一名路護在兩年的曆練裏練就了一身捕獵的本事。他習慣了風餐露宿的生活,在這片危機四處的林子裏待久了慢慢地放鬆了警戒,他每晚都會潛入山莊內查看,那處院舍的燈火一直都亮著,一連三天了,白天他不敢輕易地靠近隻能等到夜晚來臨之後。暮炎心裏越發地煩躁不安,今晚他決定冒一次險。

天陰沉著,雲塊遮住了月亮。對路護來說這樣的天氣極為不利,特別是護送雇主穿過荒僻的小徑、荒野,大片的暗影為暗殺者提供了絕佳的藏身之所。而現在情況不同了,暮炎倒希望天空一直這樣陰沉下去,他所麵對的對手恐怕是所見過的最強的了。

如果被發現一定逃不掉的,拚死一戰勝算也絕對是零。

他極快地越過圍牆悄悄地沿著牆邊移動,今晚很安靜感覺起來和昨晚沒什麽不同,院舍內的屋子亮著燭火,似乎就是為了吸引來者的注意似的,說不出的詭異。

暮炎打算冒險靠近那間屋子,他隻是為了確定木秋風是否被關在屋中,隻要不靠的太近就不會被輕易發現。他可以憑著右眼獨特的能力來感知,他的眼睛可以穿透牆壁去感應熱的東西,暮炎也說不清楚感應的是熱還是別的什麽,因為在擊殺葉霜紅的那個雨夜,對方披上了夜笠隱沒在黑暗中,女人的身體冰冷根本感覺不到熱量的流動,而他卻清楚地看到了移動的紅色影子,暮炎覺得那一刻自己感覺到的不是熱量的流動,更像是……血液的流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呼吸隨著距離的拉近而急促起來。他已經摸到了牆壁,想要弄清楚必須要進到院中。

暮炎感到心髒在劇烈地跳動,院子很黑藏身的死角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不過是翻過一麵院牆。燭火隻能模模糊糊地照亮門口幾步遠的地方,據此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卻遲疑著沒有采取行動。

推門聲。

暮炎的呼吸中斷了,屋內的人正走出來,怎麽是在這個時候?幸好自己沒有行動,他一旦躍上院牆就算沒被發覺,月亮破雲而出的時候,站在高處沒有任何遮擋物的掩護必定會被注意到。

腳步聲還在響,輕緩有力,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慢慢滑落。此人正在朝院門走來,難不成被發現了?

暮炎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了,他知道現在不能動,一點動靜都會讓院內的人聽見。但若不走,很可能會與對方正麵相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暮炎覺得那腳步很明顯是朝著院門方向而來,一旦走出來他就必死無疑。

腳步聲已經接近門口,暮炎隱約感覺到院內的人再跨出一步就能走出院子,他強行忍住了沒有奪路而逃。

“兩位在暗中觀察了那麽久,如果真的想進到屋中看個仔細,那就請便,我已經備了好酒相迎。”院內的人含笑著說。

“兩位?”暮炎一驚。

幾乎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

有人從樹影裏走出來,一前一後,兩人在距離院門幾米遠的位置停下和院內的人對望。

“那兩個人什麽時候……”暮炎在心裏說,他徹底

慌了,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藏身在暗處,自己的一舉一動有沒有被發現?雖然他小心謹慎放輕腳步一直在濃重的陰影裏前行,但難免會發出一些響聲。

他現在無法脫身,隻能賭一賭,暮炎試著讓自己趕快靜下心來,可他仍難以克製地心跳加快,手腳冰涼,每一秒鍾都變得如此漫長,握刀的手裏開始不斷地流汗。

“如今木家已經衰落,山莊就如同一座荒僻的墳場,你護著木家的後人還明目張膽地明燈示敵,是有絕對的勝算還是有別的目的?”一個老者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雲步禪,我們很多年沒見了吧?”

“是有很多年了,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敘舊。”

蕭震低聲笑笑,“你還是老樣子,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樣,說話辦事向來直來直往。”

“木家的家寶在你的手上吧,木家的後人沒有說出開啟寶物的方法所以你一直留著他的命。我很困惑,你為什麽不帶他走?是因為交易嗎?你替他守住山莊擊退強敵,也隻有這樣的條件才能讓他開口吧。”

“你既然知道的那樣清楚,何必明知故問呢?”

“那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我已經很老了不再把性命看得太重要,就算死了還有鶴兒支撐著雲家。我無所牽掛,幾十年前敗給過你是我的大意,今日能有幸一戰也算了卻了人生一大夙願。”

“抱著必死之心麽……”蕭震臉上散漫的笑意消失了,慢慢地陰沉下來,“很好,我也一直把你當作宿敵,雲家的碎甲拳沒有人敢輕視,我和你的兒子交過手了,他的前途無量即便現在的實力遠不如我,也有一半的機會置我於死地,父子聯手你們的勝算大一些。”

“我尊重你這個對手,不會以多欺少。”

雲蘇鶴還沒開口就被父親揮手製止了,“你退下,不要忘了來之前對你的交代。去做你該做的事兒!”

雲蘇鶴雙拳緊握,他在盡力克製自己。麵對這個人,他不得不替父親擔心。

“你很清楚,就算有你兒子的相助也不會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會成為累贅吧,他的實力和你相差懸殊,你要時刻留意他的安全,這會讓你十分不利。”蕭震似乎看穿了對方的心思,一針見血,“況且,你想為雲家留下後人吧,你隻有這麽一個兒子。我答應你,你死之後我不會對雲家出手,前提是雲家遇見我要懂得退避三舍。”

“你……”雲蘇鶴被激怒了。

“如果我死了,雲家會即刻退出不會再對木家的寶物抱有一點幻想。鶴兒,這些話也是對你說的,去吧!”雲步禪說完再也不看誰,他微微伏低了身子,雙腳開合,這是攻擊的起手式,攻守兼具。

雲蘇鶴默默地轉身,朝著夜色裏飛奔。

局麵的發展讓暮炎大感意外,心裏暗暗竊喜,自己似乎沒有被發現,蕭震被引了出來被強大的對手拖住,他可以悄無聲息地潛入屋內救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正在他愣神的時候——

碎裂聲響了起來,雲步禪的長拳狠狠地擊在牆壁上,石塊被整個擊碎。他的速度很快,兩人

雖然是貼身近戰卻在發動攻擊的間隙後瞬間錯開,總是一人閃避另一個人抓住機會發動攻勢,他們不敢硬碰,無視金身的拳術一擊就能決定生死。

蕭震不敢賭,對方有可能會和他同歸一切,畢竟他還有後人,引以為傲的兒子如今已是雲家的家主。自己就不行了,既不能死也不能重傷,之後還要對付幾個棘手的人。

心裏的諸多顧慮讓他成為了防守的一方,雲步禪的攻勢越來越淩厲,這個年邁以高的老人和二十年前相比進步了許多,他還沒有出全力,蕭震清楚剛才一番交手不過隻是雙方的試探。

“有件事講出來你一定會感到很吃驚。”蕭震避開了對手的側擊朝一側跳開。

“你是個很自大的人,有絕對的自信能贏吧,那就拿出來。”

“雲家的碎甲拳無視金身的防禦這是最可怕的地方,也是你畢生武修的精華,但也並非是絕對的!”

“你說什麽?”雲步禪一愣。

“勝負已分!”

蕭震猛地蹬地在對手愣神的刹那直撲而來,雲步禪洞察出了破綻,原地旋身不可思議地躲開了必殺的突襲,緊跟著朝著空當暴露的身側全力地揮擊。

拳勁結結實實地砸到對手的腰側上,碎甲拳會在人的身體某個部位上留下致命傷,沒有了金身的保護脆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巨大的撞擊,腰骨會瞬間斷裂,整個人會被擊飛出去。

雲步禪雙眉擰了起來,他感覺拳勁如同擊打在水麵上,掀起了巨大的水花卻留不下任何切實的創傷。

“這是……”

“金身更高的一層境界,和身體的硬化截然相反,擊打和衝擊即便是集中在一點上也會被分化、消弱,這是金身之境中最強的技藝之一,被稱作‘吸化’。”

雲步禪噴出大口的鮮血,他的心口被狠狠地擊中,蕭震和他臉貼著臉,他臉上的表情猙獰可怖。

雲步禪連退了五步才停住,他的頭發也亂了披散下來,衣服上滿是血跡,他受了重傷畢生鑽研出的碎甲拳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可這個頭發斑白的老者依然鎮定自若,靜靜地看著對手。

“你用了什麽辦法避開了要害?”蕭震滿是好奇地問,他的反手一擊不論從時間上還是距離來看都是絕佳的,然而還是被躲開了,他的重拳隻是觸碰到了表麵的肌肉沒有對內部造成致命的傷害。

“你所謂的吸化我也觸及到了,隻是還沒有完全參透。在擊中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攻擊的部位會選在心髒,因為這裏最脆弱也最致命。”

“你看起來絲毫不顯得慌亂,碎甲拳沒有用了,你一定還有別的招數吧?”

“你武修的境界要比我高一籌,不過吸化消耗的力量過大對身體也是極大的負荷,不能經常使用這是其一,其二,吸化可以分化衝擊,但力量會被消弱,身體的硬化可以讓體魄強化,而吸化則恰巧相反。”

“把吸化看得如此透徹,從悟性上看我不如你。”蕭震緩緩地說,“不過,你的勝算又在哪裏呢?我還可以使用五次吸化,也就是說我還有五次機會,而你就隻有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