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將計就計1

白起風斜跨著一竹木匣子,想必裏麵裝著一些醫治物件。他陶然自若的行步走了進來,自顧自地環望四周,絲毫不避諱這是未出閣女兒的閨房。

他左右瞧了一番,才將視線移到蘇染夏的身上,皺著眉頭說道:“你這房中的熏香怎生這麽刺鼻。”

那春暉著實狠毒,本是一天用的量,她一口氣全部點著,縱然過了這麽久,房中的香氣還是縈繞在四周,久久不肯散去。

這香味雖然比方才要淡些,但總歸嗅多不利,蘇染夏便先讓秋染去找定國侯與祖母,並吩咐讓二人用布料掩住口鼻,在進來。

秋染這會兒也知道是香薰惹的禍,難怪她在房中站了片刻,便覺得有些頭暈腦脹。心裏不僅擔心起蘇染夏,她在這樣的房中待了大半天,不知現下是否因香薰問題才臥床不起。

蘇染夏話音說完,見她隻是睜著水潤的眼睛望著自己,步子不挪半分,便知她心裏正為自己擔憂,便安慰性地一笑,說道:“快去吧,這房中不易久留。”

秋染一項奉她的話為聖言,縱是有百般迷惑,還是從言按她所說地做。

見秋染的裙角消失在門外,蘇染夏對白起風禮儀一笑,開門見山的說道:“兩番鬧事將白大夫扯進來,我深感愧疚,等事情過後定當以重酬謝之。那熏香中的貓膩,相信以白大夫高超的醫術,一嗅便能知曉。閑事染夏也不多說,隻求白大夫待會能配合我些,不要揭穿才好。”

自白起風進門,見她臉色雖是蒼白,卻無病象可尋時,便知她是自行亂了心脈。當時他心裏還有些疑惑,他本以為這蘇染夏乃不凡之物,何時也耍起這番女人矯作之事,待嗅到那股不尋常的香味,他便將事情猜清了一二。

“士為知己者死,白某視蘇染夏為知己,這番小事自是不在話下。隻是白某很是新奇,這熏毒似乎根解不易,蘇小姐是如何在短時間內解除,並且還未有後遺症呢?”

那香爐的銅壁還泛著餘溫,他剛剛摸了一下,應當是在不久前熄滅。至他來,最多也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如此短的時間內她便能解此毒,果真不似池中之物。

白起風根本就不會想,若是蘇染夏根本沒有中毒的可能。想她白起風縱馳江湖多年,血雨腥風何事不曾見識過,老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怎生會識錯人。

蘇染夏聽他提‘知己’二字,便覺汗顏。這廝與她見麵不過唯二,就擅自將自己視為知己,若不是秋染請錯了人,恐怕兩人今後再無交集,何談‘知己’之說。

“我有一藥房,可除百毒,並延年益壽,平時我便做了一些裝在身上,以防不備之需。”蘇染夏清微淡遠的說道,知曉他對藥物成癡,便將裝藥丸的琺琅小口瓶拿出,放在他探出的手心上。

說起來,這藥方還是她上輩子所得,人在河岸走總會有濕鞋的時候,雲乾為得皇位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她生怕有人會向他投毒,便從民間一老婦人手中收得這一藥方。

那老婦人祖輩本是行醫世家,無奈到了她

這一輩家道中落,竟是連個字也不識,便就把祖傳的醫書當做成破爛累贅。

如此,倒也便宜了後來的蘇染夏,那清心丸的藥方,便是她從這書籍上尋得。

白起風眼裏閃著興趣的光芒,拿著瓶子在鼻下輕嗅,末了還倒出一顆放在嘴裏細細咀嚼。

蘇染夏看著無言以對,這白起風還真是膽大,就不怕自己在藥中投毒嗎?不過轉瞬一想,醫術高明的大夫,都可以聞香識藥材,白起風乃江湖神醫,恐怕也是先確定藥丸無毒後,才敢放在嘴裏咀嚼。

蘇染夏心裏是為白起風找了個好原由,可真像並非如此,白起風嗜醫成癡,隻是那輕輕一嗅,尚且來不及識別是否有毒,便迫不及待扔進嘴裏咀嚼。

醫士的唇舌最為敏感,更易分辨出各種藥材,解百毒的藥方一直是他研究的方向,他甚至知道幾個藥方比清心丸更有效力,卻沒有配方可以像它這麽簡單。

識別完其中所含的藥草之後,白起風雙眼發亮地看著她,問道:“蘇小姐方才說,此事過後定當以恩報答,白某厚顏,不知蘇小姐能否將這清心丸的準確藥方告知於我,也算解了我的藥癮。”

當將清心丸遞給他時,蘇染夏便就有了將藥方給他的覺悟。反正她尋求靈丹妙藥,也隻是為了解決一己隻需,而白起風尋得丹藥,是為了造福天下生靈,若是能行一件善事還能解決此時困擾,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蘇染夏剛點完頭,便聽見有腳步聲從長廊的另一頭傳來,連忙躺在床上作出虛弱的樣子。

白起風也是聽見那聲音,將清心丸的藥瓶收起,又恢複成風輕雲淡的樣子。

下午,太陽正盛的時刻,定國侯本興致盎然的觀賞自己的寶物,正小心翼翼的擦拭蘇染夏孝敬他的花瓶時,就聽見背後傳來一丫鬟聲音,扭頭一看是女兒身邊的秋染。

秋染神色匆忙,進門連禮也顧不得行,忙說道:“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她中毒了!”

秋染話音一說完,定國侯嚇得一驚,手中的花瓶險些砸在地上,消香玉殞。定國侯將胭紅花瓶放定後,說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秋染本就惴惴不安,見定國侯如此嚴聲厲語,險些哭了出來說道:“今天春暉不知從哪弄了熏香,放在小姐閨房裏,小姐嗅了不到幾刻的時間,就不行了,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定國侯在她話說一半時,就似閃電雷鳴地衝了出去,秋染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立即又去通知老夫人。

定國侯匆匆忙忙地趕到,就看見平時裏活潑好動的蘇染夏,一臉病怏的躺在床上,氣若遊絲。房間裏過真有甜膩的熏香味,定國侯劍眉擰起,想要大聲詢問下人,但又關心女兒病勢,生怕一個大聲就嚇走她的魂魄。

連坐在床頭,執起蘇染夏的手問道:“染夏,爹爹在這裏,你可感覺好受一些,可有請大夫來。”說完,他扭過頭衝站在門旁的丫鬟說道:“小姐病的這生重,怎麽還不請府醫來!”

那小丫

鬟唯唯諾諾,小聲接到:“回老爺的話,府醫已經派人去請了,馬上就到。”

“爹爹,你莫要擔心,白大夫剛剛給我吃了些解藥,毒性已然有些許緩解,並不傷及性命。”蘇染夏虛弱地對定國侯說道,看到定國侯一臉心痛的樣子,心裏也有些須愧疚之意。

爹爹,你莫要怪女兒欺騙你,那陳姨娘在府上最大的依仗便是你,若是不能戳穿她的假麵。怕是今後,無論是我還是你,都會慘遭她的毒手啊!

今日,我且躲過了她的陷害,可下次呢?

定國侯聽她提及另一個人,才注意到身邊站著的白衣青年,見那青年氣宇不凡,並身挎醫箱,便知這就是蘇染夏口中的白大夫。

定國侯一臉感激的望著白起風,鄭重地說道:“今是大夫救小女之恩,我蘇驚風日後定當重重答謝,可是不知小女身上的毒性可否根除,染夏尚且年幼,受不得什麽後遺之病啊!”

定國侯想起自己的亡妻,蘇染夏的生母,那樣婉約清麗的女人,就是中毒醫治未果而去的。

一想起,若是蘇染夏也步了她母親的後塵,定國侯的心便如刀剜般疼痛。

白起風不易察覺地與蘇染夏對視一眼,才貌若為難的對定國侯說道:“根除是可以的,隻是令千金怕是要受些勞苦,這毒性太過於頑固,即使今日解除,也難免殘餘些毒性沉澱。白某若是配出解藥來,還不知得是何年何月。”

定國侯愛女心切,最恨他們這些書生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地問道:“我蘇驚風大字不識一個,白大夫你且說怎麽解小女身上的毒吧!”

白起風心中歎道,果然不愧是蘇染夏的父親,說起話來也有沙場血戰的豪邁。

“解鈴還需係鈴人,當務之急,最快的辦法便是找到下毒人。”

定國侯愣了愣,這才道會中毒並然是有中毒之人,隻是不知道誰人這麽膽大,竟敢給他蘇驚風的女兒下毒。

此時,他也隻想,是那朝廷上那位同僚想要加害於他,不好對他下手便來殘害他的家人。半點也沒曾想,罪犯就在這府中。

這時,老婦人也在黃嬤嬤的攙扶下趕到,秋染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們身旁,已然是累的滿頭大汗。

當時,定國侯走的匆急,秋染並沒來得及囑咐他掩住口鼻,她不安的向蘇染夏看去,見她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便尋些布料分給每一人。

白起風見了直接在竹匣中拿出一瓷瓶,將裏麵水散落在房間中,須臾,房間中怪異的餘香便消失幹淨。

還是老夫人善於處理這些後宅事,一進門便心疼地拉起蘇染夏的手,關切的詢問幾句,環視四周後聯想秋染對她說的話,心裏就有了明白。

抓清事件的關鍵問道:“那熏香是誰送來的?”

秋染守在一邊老實地問答到:“回老夫人的話,是春暉,奴婢已經把她關進柴房裏了。”她沒有說出是小姐吩咐,直覺告訴她那樣對小姐不利,依著小姐當時清醒的樣子,哪裏是像中毒深沉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