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伏

蕭紫衣與月清流隱身在這山洞中,靠著露水和崖壁上的野果,竟也波瀾不驚地生活著。日月更替,清淺了歲月時光,有種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之感。

蕭紫衣直覺,月清流是知道出洞上山崖之法的,可出於某種原因,卻並不說明。蕭紫衣也不催他,反正兩人皆有傷在身,此處清幽,正適合休養。於是,兩人心照不宣中,日子如流水般劃過。

蕭紫衣也時常會想起百裏墨,不過她堅信,墨也好好地活著,在崇州城等她。隻要她不去,他便不會離開。這是兩年來的相處,和幾次生死間的攜手,所建立起的信任,無可比擬。

這一日當晚,月清流忽立於洞口,任晚風將他袍袖吹得鼓脹。

“明日——”月清流忽然幽幽開口,“又到了這個時候,你想知道的答案,明日便會揭曉。”

蕭紫衣似乎隱隱間明白他話中深意,卻又說不分明。月清流是個難以捉摸的男人,更多時候,她覺得他人雖在眼前,心卻似隱在天邊,隔了千山萬水看去,隻是鏡花水月一場,雲霧纏繞一般。

第二日一早,蕭紫衣才睜開眼,朦朦朧朧中,便看到月清流負手而起,氣度翩然地俯視她。天姿絕豔,風流不凡,不知已看了她多久。

蕭紫衣可沒心情欣賞美男,瞪大眼自地上一躍而起,警覺地看著月清流,“你這一大早上,想幹什麽?”

“好心打算叫你起床,沒想到你竟是這般反應。”月清流搖頭,嘖嘖輕歎。未束的長發隨著他這舉動,在肩頭淺淺劃過,映著朝陽,流光四溢。

“你會這麽好心?”蕭紫衣明擺不信,雙臂環胸斜睨著他。

“我對你一片真心,昭然可比日月。”月清流言笑晏晏,那飄散開的風情,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沉淪,但,蕭紫衣例外。與他相處數日,她早已習慣不把他的話當真。

見蕭紫衣不屑地嗤之以鼻模樣,月清流唇邊笑意更深,繼續道:“一會兒有貴客將至,我怕你來不及梳洗打扮。”

思及月清流昨晚那句話,蕭紫衣不禁也斂了斂心神,正色道:“關你在這裏的那些人,今日會出現,是不是?”

“不過例行來查看一下,我有沒有死罷了。”

他語中的淡漠,微微刺痛了蕭紫衣的心,他這般一個豐姿約綽的男子,不該露出那種寂寥的神色。但還好,那如秋風般的苦澀,隻在月清流臉上一閃而過。旋即,便又恢複了淡若拂風的笑臉。

“有人來了。”月清流眸光一閃,身形一動,人已躍到了洞邊。

蕭紫衣暗自驚詫他的武功,她尚未能聽到聲響,他的耳力如此之好?她思索間,隻見月清流又返了回來,轉身摸索著打開內洞,抬步走了進去。

“你想做什麽?”蕭紫衣跟在他身後。

“演一出戲,讓他進來看。”

“可需要我幫忙?”

“那是自然,隻要你願意。”月清流話尾一轉,又帶出些許無賴意味,“你便是不願,也沒辦法了,反正你在這洞裏,他肯定會發現,倒是也脫不了幹係。”

“你早就打算拉我下水,還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蕭紫衣白他一眼,“說吧,我要怎麽做?”

“洞內陣已破,他若入內,必會發現,我雖能隱身於幽暗中,讓他看不真切身上情形,但也隻能拖延片刻時間,不多時他也會察覺不對,你隻有一瞬時間,抓住時機,將他製伏。”

“這任務還真是艱巨。”蕭紫衣查看了一下匕首,取出握在手中,俏臉上卻不見絲毫緊張與懼意。

“放心,那人不過是個小角色,功夫上不得台麵,就算你這三腳貓的本事,也足以應付。”

“你一日不打擊我,是否就渾身難受?”

蕭紫衣真後悔,那時給月清流療傷的藥太痛快,沒在裏麵摻了些毒藥,把他毒成啞巴,省得要忍受他的毒舌。但那也僅是想想罷了,好端端個絕色之人,若經她手給摧殘得有了殘缺,未免太天懟人怨了。有些人,天生就該完美地存在著。

“不見你發怒的樣子,我怎能感受到快樂?”

月清流邊說,邊走到石壁前,以蕭紫衣初見他是那姿勢坐下,將鎖鏈隨手纏在身上。好在因角度問題,小洞照進的光線並不鮮亮,隱於角落的月清流,隻隱約可見珠玉般

的輪廓,一如她闖入那日,嫵媚風流。

這時,洞口依稀傳來腳步聲,蕭紫衣神色一凜,行至內洞石門邊站定。石門一轉,應聲而開,正將蕭紫衣身形,遮擋在厚重的門後。蕭紫衣屏住呼吸,隻見一黑影投射在地上,線條玲瓏,竟是個女子。

“清流!”聲音婉轉,流露出一抹關切,“你可還好?”

“你最好莫再向前,難道你忘了這洞中機關?”月清流不答她的問題,語調如同潛在水波中,辨不出悲喜。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我們自小定親,我戀慕你十幾年,可你從不曾讓我靠近。”女子的腳步生生停在了門口,那如訴如怨的控訴,帶著委屈和不甘。

月清流默然,但很快便又聽他溫醇聲音揚起,“那好,我給你走近的機會,你隻需通過陣,到我麵前來,我便承認你是我未婚妻。”

女子未動,隻吸了一口冷氣,“清流,我雖知入陣方法,你可明知,這陣險惡,處處隱著含毒的殺機,一個不慎,便會丟了性命,你要我去冒這個險?”

“你怕了。”月清流不變的淺笑中,泛起一絲冷芒,但揚起到半空,卻又像是想到什麽,微微流轉出柔和的溫度,幾近嗟歎道:“可是,有人卻這麽做了——”

“你說什麽?”月清流的聲太低,顯然對方並沒聽清。但她也不糾纏於這問題上,轉了話題又問:“清流,你在月隱泉,究竟看到了何事?既然大祭司想知道,就告訴他好了。你的那般能力,月家千年難出一個,為何偏要與大祭司作對?你幫著大祭司,他自會放你出去,求你了,就算為了我。”

“你?你還不夠這資格。”

月清流語義一轉,緩緩站起了身子,蒼蒼如青竹,脈脈若深水,小洞內的一縷日光,正巧籠在他臉上,勾染出那比天空還要澄澈的藍眸。

“你——”

女子驚怔,像是沒想到他已擺脫了束縛自由行動,又像是被眼前男子驚豔的姿態,晃了眼睛,一時間回不過神。

蕭紫衣等得就是這一刻,她閃身錯步,自隱身出躍出,掌心流光一閃,匕首便已輕巧地架在了女子脖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