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精盡人亡,魂飛魄散

雲池城通海港口,一如往昔人來人往。

碼頭上人聲鼎沸,城中民眾擔著貨物,扛著包裹,摩肩擦踵,十分擁擠。有的在高呼叫賣小吃,有的喊著請人搬運貨物……

可這些在街中拋頭露麵之人,大多是女子。

唯有那些販賣胭脂水粉,刺繡針線之人,才是男子。

唰!

遠空一艘雕梁畫棟的樓船,停在碼頭之上。

周遭黑壓壓的人群,齊齊轉過頭來,凝視著遠處樓船。這些人平日裏都在碼頭上討生活,不論大船小船都見過不少,卻唯獨在今時今日,見到了一艘從天而降的大船。

頓時眾說紛紜,議論紛紛,人聲鼎沸。

“肅靜!”

司徒空高呼一聲,揮手成拳砸在銅鑼之上。

哐!

鑼聲轟然響起,震得碼頭上那些女子齊齊閉上了嘴巴。

“大周太子太傅還鄉探親,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一聲爆喝,竟將轟然鑼聲都壓了下去,司徒空手中打出一個響指,將趴在樓船廂房中的獅虎獸坐騎召了才出來。

身上鎧甲輕輕一抖,司徒空已是翻身坐在了獅虎獸背上,手持銀槍指著碼頭上如潮人群,神色越來越冷,“若再不散開,殺無赦!”

長槍一舉,殺機四溢。

司徒空孤身一人立在船頭,竟也有著千軍萬馬列陣在前的氣勢,手中長槍所指,碼頭上那些女子無不往後退去。

“鳴鑼!敲鼓!前方開道!”

司徒空駕馭著獅虎獸如履平地,在數丈高的船頭一步步走了下來,“八抬大轎速速準備,請太子太傅上轎!”

時至此刻,南冥烈才緩步走上甲板,在羽林郎的簇擁之下,坐進了八抬大轎。眾人下船之後,一群獅虎獸坐騎,亦是威風凜凜昂首闊步走下樓船。隨即破浪方舟迎風一顫,化作半尺大小的一方小舟,飛進轎子當中。

碼頭上如潮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路,被威風凜凜的司徒空嚇了一嚇,又被齜牙咧嘴的獅虎獸驚得鴉雀無聲,隻噤若寒蟬站在一旁,目送這一隊羽林軍敲鑼打鼓抬轎走出碼頭。

“那人是南冥烈,是南冥家的廢物少爺!”

忽而一聲高呼,響起在人群當中。

頓即就有一大群人跟著呼喊道:“我也看到了,轎子上坐著的,就是那個廢物……”

“停!”

司徒空手臂一揮,**坐著的獅虎獸早已和他心意相通,此刻唰的一聲轉過身來,一人一騎冷冷滿眼殺機,盯著碼頭上人聲鼎沸的眾多女子。

眾人見司徒空轉過身來,當即不敢再高聲呼喊廢物二字,卻依舊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依舊在對南冥烈冷嘲熱諷。

“按我大周律法,當街辱罵朝中高官……斬立決!”

一語道出,司徒空雙臂一震,掌中出現長弓利箭。

隨著弓弦嘣的一聲響起,箭矢飛射而出,在空中光輝一閃,化作數千隻細碎箭矢,宛若暴雨一般,將方圓數十丈的碼頭廣場罩住。

此乃兵家妙法,是為萬箭穿心之術。

劈裏啪啦!

人群像風吹麥子一般,紛紛被利箭射中,倒地不起。

猩紅鮮血,頃刻間布滿整個碼頭,將海邊潮水,染成一

片淡紅顏色。

“殺人啦!殺人啦……”

幾個僥幸逃得性命之人,被嚇得神智喪失,此刻竟瘋狂哭喊起來。

隨後立即就有幾支利箭射來,將這幾人當場格殺。

直至碼頭之上再無人發出聲音,司徒空才轉過身軀,騎著獅虎獸走在隊伍前方,神色沉靜安詳,仿佛剛剛那一場殺戮,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直到這敲鑼打鼓的隊伍從碼頭消失,那些躲在牆角逃得性命之人,才敢走到碼頭上探查一番。

“竟然是羽林軍!”

其中一個膽大之人,在地上拾起了一隻箭矢,細細打量了一番。當見到箭矢之上刻有“羽林”二字之時,頓即嚇得手指一鬆,箭矢“叮”的一聲掉落在地。

雲池城雖是一個女子當家作主的地方,卻也是大周疆域。

羽林軍號稱大周第一強軍,有著護衛大周朝堂之職,城中百姓自然聽說過。

市井當中傳播訊息的速度,極為迅捷。

雖隻是口耳相傳,可在南冥烈回到南冥府之前,府中之人早已得知了南冥烈回城的消息。更有不少平日裏欺辱過南冥烈之人,被羽林軍之名嚇得麵若死灰。

哐!

一聲鑼響,司徒空等人,已是來到了南冥府大門之外。

八個羽林郎抬著轎子,宛若八根擎天玉柱,昂首挺胸站著,身形巋然不動。

府中之人雖早已得到了消息,可此刻卻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獨孟管家狠狠一搖頭,領著一個丫鬟侍衛,走出府門來到司徒空麵前,詢問道:“敢問大人,這轎子中抬著的,可是我府中十七少爺?”

“哼!本將隸屬於大周天子統管,在羽林軍中任職,怎會認得你府中有多少個少爺?這轎子中坐著的是我大周太子太傅南冥烈,官居一品,位列三保。你不速速叫出府中之人,拜在門外迎接南冥太傅,莫非是想要藐視我大周國法?”

經過先前碼頭之事,司徒空已是隱隱猜到,南冥烈在這府中的處境不佳,而今又怎會對孟管家笑臉相迎?

“將軍請息怒,老奴這就進去,讓眾人前來迎接……”

孟管家渾身肥肉顫動,轉身走進門中,老臉上冒出豆大的汗滴,將她臉上脂粉濕得一塌糊塗。

她雖身軀肥胖,可也有些修為在身,跑起來速度不慢,不一刻就來到了府中大殿,朝殿中男男女女言道:“各位小姐少爺,還請隨老奴一起,前去迎接十七少爺吧。”

“哼!”

南冥葒藝臉色冰冷,嘲諷道:“區區一個廢物,就算做了大周朝的太子太傅又如何,難道還想騎到我們頭上拉屎麽?”

“他回到府中,隻不過是想要見一見那柳夢梅老廢物罷了。”

南冥水笙亦是滿臉譏諷,指著先前南冥烈那座木屋方向,神色不忿,“可而今那柳夢梅早已精盡人亡,魂飛魄散,他回來作甚?”

“二位小姐息怒,十七少爺這一次,可不是孤身一人回到府中的啊!”

孟管家從懷中掏出手絹,胡亂將臉上汗水擦了擦,“老奴親眼見到,他身邊跟著一隊羽林軍,就連那些獅虎獸坐騎,也整整齊齊站在門外呢。”

府中女子,平日裏素來嬌縱慣了。

尤其是這排行第

七的南冥水笙,與排行第二的南冥葒藝兩人。這二人天資不凡,近段時間已是準備著要擇日拜入慈航門中,她們平日裏本就以慈航門未來弟子的身份自居,眼高於頂,又怎肯出門去迎接南冥烈。

“不去!”

南冥水笙衣袖一揮,轉身離開大殿,朝自己房屋方向走去,“大周皇朝又如何?羽林軍又如何?這雲池城與我慈航門玄女峰,僅僅距離十萬裏,母親本就是慈航門真傳弟子,而大姐更是拜了門中太上長老為師,我南冥家受慈航門照拂,怎會懼了他大周皇朝?”

“這……”

孟管家聞言語塞,不知該如何是好,滿臉汗水滾滾落下。

“孟管家無需擔憂,這南冥烈往日在府中之時,行事就畏畏縮縮,膽小怕事。而今母親雖不在家中,可有我等姐妹在此,量他也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

南冥葒藝搖頭輕笑,全然不將南冥烈放在眼中,“他排行十七,我排行十三,正所謂長幼有序,他就算真的是衣錦還鄉,也理當前來拜我,我何須拜他?莫非他還有那膽子,敢砸毀府門,打入門來?”

“唉!”

孟管家心中一歎,轉身走出殿外。當初南冥烈在這座大殿當中,揮拳打死曹江峰與江莫青的畫麵,不斷浮現在她腦海中。

旁人或許不了解南冥烈的手段,可孟管家卻清楚記得,當初王大管家是如何死的,而她又是如何成為南冥府內院大管家。心中更是明白,南冥烈絕不似南冥葒藝所說,是一個畏畏縮縮、膽小怕事之輩,反而是一頭凶xing十足的猛虎!

猛虎一怒,張口噬人!

“回稟烈少爺,府中各位小姐少爺身體不適,說不能前來迎接。”

孟管家再度來到府門之外,戰戰兢兢看著街中那頂豪華轎子,手足無措、局促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爹爹可在府中?”

南冥烈推開簾子,昂首闊步走了出來,站在孟管家麵前,眸子中光輝冰冷,宛若冰霜,盯著大門上“南冥府”三字。

今日坐著八抬大轎,鑼鼓開道回到此處,南冥烈就隻想風風光光回到南冥府見一見柳夢梅,讓柳夢梅知道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可而今不僅府中之人不肯出門迎接,就連柳夢梅也不曾出現,這讓南冥烈心中疑慮頓生。

“令尊……令尊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孟管家嚇得提心吊膽,可又不得不老老實實回答。

“什麽?”

南冥烈眼眸一睜,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至極,嘴唇抖動,滿臉不信,“孟管家你休要信口胡說,我爹正當壯年,如何會死?”

“老奴話語句句是真,怎敢欺瞞烈少爺?”

孟管家身軀瑟瑟發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南冥烈狠狠磕頭道,“此事與老奴沒有半點關係,老奴隻是區區一個管家而已。正月初一那天,家主在大殿中擺出宴席,宴請慈航門一位名叫吳華子的前輩高人。結果那吳華子在宴席之上,卻看上了令尊,於是家主就將令尊送給了吳華子,沒想到當夜吳華子就與令尊同了房,使得令尊精盡人亡而死……”

“爹!”

南冥烈仰天悲呼,眸子充血,雙眼欲裂。

剛毅的臉頰上,掛著兩行血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