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箜篌斷弦

績優文化。

難得有空閑下來的時候。

劉淺趁著空檔湊了過來,頗有些神秘兮兮的樣子,“我說裴夕啊,你是不是……生活上有沒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顧裴夕愕然,隨後搖頭,“沒有啊,怎麽這麽問?”

顯然是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劉淺輕皺了眉頭來,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的手機在桌麵上震了一早上了,你是真的沒聽到還是怎麽的……”

裴夕顯然有些恍惚,連忙應了一聲,“啊,我沒怎麽注意。”她順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屏幕適時的暗了下去,顯示——您有10個未接來電,全部是來自同一個號碼。

她一時定定,隻是盯著手機發呆。

劉淺伸手推了退顧裴夕,“裴夕,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她這才回神過來,心虛地笑了笑,“我可能昨天晚上沒睡好,去衝杯咖啡先,等下回來再說。”隨著話音一落,她將手機直接放進了抽屜的櫃裏,拿起杯子往茶水間走去。

劉淺自顧自地走回了自己工作的位置上,從桌麵上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張口才正要咬下去,便聽得玻璃門處起了敲門聲,她連忙將蘋果放回原位,轉身過去。

“你好,請問找哪位?”

她眯起眼來審視來客,隻覺得這人似曾相識,雖極其出色,卻帶著一層莫名的疏離感。劉淺邊迎上去邊在腦海裏搜羅了一遍這人的影像,忽然如被雷擊,臉色並不太好。

那日早晨看到劉牧的信息急急趕到,隻來得及看到拉走裴夕的那個男人的側麵,極其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今下一看,混沌的腦海裏忽然清明一片。

溫大的心理學教授。

紀言歡。

黑澀會流氓。

紀言歡?

他似乎來者不善,眼神在全室掃了一圈,然後落在劉淺身上,“我找顧裴夕。”

估摸著顧裴夕的心神恍惚跟他離不了關係,心下雖開始在YY顧裴夕和他之間會有怎麽樣的故事,但最後還是敗在他微寒的目光之下,這人估計是來跟裴夕討債的。“先生你有什麽事情,我可以幫你轉告她。”

他麵色不善,顯然完全不相信劉淺說的話。“她今天沒來上班?”

略微有些擔心顧裴夕從茶水間回來會碰個正著,她目光一轉,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裏是辦公的地方,先生有什麽事情我們去會客室坐坐。”

紀言歡眉頭微皺,抿了抿唇,順著劉淺手勢的方向走進了會客室。

“喝點什麽?”她微微笑,禮貌問道。

“不用。”他語氣淡淡,眼神定在劉淺身上片刻,“我隻想知道顧裴夕今天有沒有來上班?”

他的眸子帶著一種莫名的震懾力,劉淺被盯得頭皮發毛,“她現在手上有事情忙著,你若是有急事的話,或者我可以幫你轉告她,讓她給你回個電話之類的。”

“她在就好。”他眼裏深處不知道聚了些什麽東西,直覺有些危險的氣息,劉淺不由得也退了一步,便聽他又出聲,“她什麽時候忙完?”

“這個……不好說……”看來裴夕惹上這個男人沒那麽好打發,她壯壯膽,神色也斂了下來,“你那麽著急找她,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他抬眸,麵無表情。“她手機不接。”

所以呢?劉淺等著他的下文。

等了很久,她方才確定他已經給出了一個完整的理由。

真是怪人。

顧裴夕不接電話,他就一臉陰霾的找上公司來,這人該不是她的男人吧?想來也是,他氣質不凡,又小有成就,但就衝著這一身的危險勿近,裴夕要跟他分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麽是找上門來談判的?

一場分手引發的血案?

不對不對,像裴夕那樣溫和順從,逆來順受的xing子,隻怕是受了眼前男人不少氣。

她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忽然就聽見辦公室裏有人高喊,“裴夕,會客室有人找。”

劉淺眉毛陡地一跳,看著不遠處的顧裴夕轉了個方向,一臉莫名的朝這個方向看過來,會客室裏的溫度突然就降了幾度。

看著劉淺一臉的憂心,顧裴夕才要說話,卻見會客室的玻璃

窗口之下坐著一個男人,手指輕敲著桌麵,正凝著神望向這邊,她定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與裴夕有些私人事情要聊,就不勞外人在場了。”紀言歡起身,走到劉淺門前,伸手打開了會客室的門,“謝謝你的招待。”

顧裴夕一秉,還沒來得及開口,紀言歡便自顧說了下去,“我沒有興趣將自己的私事讓別人知道。”

這一點,他們有共同的認知。

裴夕不語,看著劉淺走出門去,一室安靜,空氣中繚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她首先開口,盡量將自己裝得若無其事。“怎麽……來了?”

“我拿東西來還你。”他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來,“早上打你手機一直沒有接聽,於是我隻好親自送上來了。”

她忽然重重地鬆出了一口氣來,連笑容也變得自然多了。“這鑰匙……怎麽會在你那裏?”

他眼角也不抬,透過玻璃窗不知道在看著什麽,“昨晚上你掉在門口了。”

她神色並不好,如鬼般恍恍惚惚,聽說他提起昨晚,下意識的用手抓了抓頭發,一臉的挫敗。

“我很抱歉。”他突然說道。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道歉,顧裴夕愕然,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心下隻覺得莫名其妙,對於他的時好時壞,忽冷忽熱,最後隻是輕舒了口氣出來,“如果你隻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我難過,那麽你成功了。”她斂下眉來,眉眼下有淡淡的陰影,“畢竟你對我做任何的事情,我也沒有任何立場去怪你。”

她沒有資格怪他,最傷害人的事情,她已經做過了。

“我承認我昨晚是很衝動。”他繼續吐出話來,“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並不是一時的失去理智。”

不會有下次了。

盛怒,失去理智,衝動,嫉妒,占有欲,這些都源自於,因為抓不到她。

她還沒來得及去深思紀言歡話裏的意思,便見他起身來,“天氣轉涼了,火鍋怎麽樣?”

“什麽火鍋?”她腦海裏亂糟糟的一片混亂,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有些事情才剛剛理清了頭緒,又被紀言歡的一句話重新打亂。

“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剛好去吃飯。”他徑自決定,“你去整理一下東西,我在門口等你。”

多年的了解告訴他,永遠不要讓顧裴夕有冷靜深思的機會。

捕魚的最佳時機便是,在魚兒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它已經在網中了。

她素來沒有什麽心思,便是想什麽就去做什麽的隨xing,她對別人的不好,心心念念記在心裏,不得安寧,別人對她的不好,她不甚上心,過了一陣便能自動忘記,全然不當那回事,就這樣想來,她與5年前,這點倒是一點沒有變到。

他嘴角不自覺地有了笑意,邁開步子越過她向外走去。

晚餐在溫城一家比較出名的火鍋店吃的,環境優雅,加上美食佳肴,很容易便讓人一掃不快。

服務員送上菜單,她翻看著菜單猶豫了半天,正想抬頭問紀言歡時,他已經點菜完畢正打算合上菜單了,察覺要她的目光,他沒抬眼,隻是說道,“你曆來三心二意,連吃東西都要磨蹭半天,還不如我直接點了的快。”

她氣得下意識挑起眉來。

這人連吃飯時都不能說點好聽的話來嗎?

“我不吃羊肉。”她合上菜單。

“我沒點。”他麵無表情,讓服務員下去上菜。

顧裴夕一時怔怔,接不下話去。

以前與文輕一同去吃飯,三份菜單在三個人的手上,吃火鍋言歡點餐,指明了要吃羊肉,她怕極羊肉的味道,說什麽都不準他點,他說什麽都不肯妥協,後來文輕無奈,每次說去吃火鍋,都要去吃一人一個鍋底的那種,否則誰也討不了好處。

那個時候呀。

她似乎想到了很久以前很美好的事情,盯著眼前火鍋裏沸騰的水花微微綻開了笑。

“言歡——咦?真的是你,言歡。“門側處忽然響起一個男音,顧裴夕抬頭看向那人,紀言歡顯然也發現了來人,波瀾不驚的神態,“你怎麽在這裏?”

沈既零的目光在裴夕和言歡之間來回了好一會,方才說話,“這個時候當然

是吃飯啊,正好,我一個人吃火鍋太孤單了,湊一起吧,熱鬧熱鬧。“

“好——”

“不好——”

兩個人一同出聲來,說好的自然是裴夕,說不好的自然是紀言歡。

沈既零隻當沒聽到紀言歡的話,招手叫了服務生,“麻煩給我來多副碗筷。”

見紀言歡眼裏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裴夕心下暗喜,隻覺有種大快人心的愉悅,這種心情——多久沒有了。

熱氣蒸騰,菜香撲鼻。

“裴夕,我跟你說,這裏的花枝丸非常有名,你一定要試試。”沈既零邊說著,邊揚起筷子從湯鍋裏撈了一顆花枝丸,遞到了顧裴夕碗裏。

“謝謝。”裴夕微笑點頭,才剛低下頭,便見碗裏的花枝丸被迎麵而來的一對筷子夾走,落入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男人的碗裏,偏偏那個男人氣定神閑,眼角都沒抬,“要吃的話自己夾,既零的筷子碰過的,不衛生。”

沈既零橫眉瞪眼的,“我怎麽不衛生了。”他伸手指著紀言歡,“你……你……你這男人,小心眼得讓人發指。”

“多謝誇獎。”他伸筷子進了鍋底,夾了另外一顆花枝丸進了顧裴夕碗裏,極其自然的動作。

顧裴夕神色動了動,總覺得這氣氛,有點詭異,詭異得幾近曖昧。

“虧你還為人師表。”沈既零哼哼唧唧埋怨了幾句,忽然又放下了筷子,“說起來好像是過了5年,怎麽我覺得一點都沒有變過,你對著顧裴夕的態度,跟5年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

察覺到顧裴夕疑惑的眼神,沈既零擺出一副你有所不知的神情,“你記不記得,你去食堂吃飯,不過是旁邊坐了個男生,跟你聊了兩句話,言歡走了過去,裝作很不小心將他的飯打翻了,那個男生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還有還有,愚人節的時候,你給人惡作劇,人家去撩你的裙子,言歡把強力膠水粘在人家的座位上,聽說最後那位同學最後隻能脫了褲子,穿著一條褲衩回去的……”

紀言歡隻是聽著,不以為然,眉眼裏卻藏了一點極淺極淺的笑意,那樣的笑,便好像是在覺得那時的自己少不更事,卻多了一份年少輕狂的意味。

顧裴夕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事她怎麽都從來不知道,不過聽沈既零一說,倒似乎有點印象了,沒想到都是紀言歡幹的好事,她好笑的看著言歡,出聲揶揄,“你也有那麽幼稚的時候啊。”

那時文輕上了大學,她與文輕分隔兩地,因為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倒蒙受了他不少“照顧”,想來,不管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壞,全部都是源自文輕。

話說到末了,沈既零換上了一臉嚴肅,“裴夕,你知道我們那時都是怎麽看你的言歡的嗎?”

“怎麽看的?”她順著沈既零的話問道。

紀言歡手上的筷子頓了一下,似乎是知道沈既零要說些什麽話來,便也定神下來。

“我們都傳,紀言歡比他哥哥更像你的男朋友,雖然我們都知道言歡對這個極其優秀的哥哥,非常敬愛,所以才會對你那麽上心,但是總覺得,你們更像是一對,特別是那時,你考試的那次……”

“既零,火鍋冷掉了,快吃。”一邊默不作聲的紀言歡突然說話了,被打斷話語的沈既零一臉莫名其妙,火鍋怎麽可能會冷,他轉頭,迎上了紀言歡的眸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然後噤了聲,“說了那麽多,倒真的有點餓了。”

紀言歡也跟著埋頭吃東西。

沈既零說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再多的話,有什麽悄然被隱藏著的東西就會被明顯的揭到台麵上來,至少現在不是個適當的時候,但若是,她能再敏感一點,或者再深思一點,便也有可能從沈既零的話裏,明白點什麽。

裴夕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沈既零話裏的重點,然後那種感覺便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她探索的眼神遊移到了紀言歡身上,眼神微微一震,頗有些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深深的迷惑。

“我們都傳,紀言歡比他哥哥更像你的男朋友”————

言歡對她?

紀言歡神色一緊,有一刻他是覺得,在顧裴夕的心裏那個懷疑已經慢慢成形了,但是最後她卻什麽也沒有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