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朵朵遇險
然而,十幾米開外的那具屍體卻倏地起身,乍一看竟然還活著,臉上的神色又恨又怒。
眨眼時間,湧出百餘名寒甲將士,身上的鎧甲與營寨中的將士不同,皆為黑色,黑乎乎如同是染了墨汁的潮水,洶湧湧來。
不待十名侍衛上前護駕,為首的男子已經握緊朱小朵手中的鞭子,將她猛地從馬背上拉下來。
她跌坐在雪地中,忽地蹙眉揚頭。
旗幡在風雪中簌簌飄響,清輝的月華照得旗上那一個“蕭”字明晃如輝--不好,是蕭國敵軍,十四郞上當了。
朱小朵猛地從雪地中站起來,怒目相對,破口罵道:“卑鄙。”
為首的男子輕輕揮手間,已經令眾人控製了十名留守侍衛。
他越迫越近,頭頂的髻發散亂鬆垮,額頭與臉頰上數道傷痕。
月華之下,清晰可窺他臉上風沙肆虐的粗糙痕跡,胸前與肩臂上的甲胄破開了數道口子,緩緩有血漬浸出。
如此落魄的身體,卻有一雙含了針尖麥芒般銳利的眸子。
他望定她,眯起眼來,良久、良久地不發一言。
風聲回旋呼嘯,在半空中懸浮著蝶羽般輕盈的雪花。
朱小朵深吸一口冷氣,隻覺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冷冰冰的霜雪。
她僵住,在這男子佇立沉默的間隙中屏住呼吸,以掩飾心下的慌亂。
那男子的惡狠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半晌,終於開口道:“再卑鄙,也卑鄙不過你的男人。”
身後將士筆挺如劍,雖同他一般傷得或輕或重,卻流露出一股凶狠的殺氣來,“皇上,這十名敵軍如何處置。”
他是蕭國皇帝?
朱小朵望定他,難怪他身上有著人中龍瑞的氣質。
蕭國皇帝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狠狠道:“除了這兩個女人,不留一個活口。”
很快,便有人一左一右地挾持著月紅上前。蕭國皇帝望了望月紅,又望了望朱小朵,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篤定道:“你是陸遠之的女人?”
朱小朵心中慌亂,卻裝得趾高氣揚地甩
頭道:“不是。”
蕭國皇帝哼聲反問,“不是?”見她高髻嵯峨,釵碧搖曳,貴重的白狐雲肩逶迤身後,由裏向外都散發著一骨傲氣。而她身邊的丫環卻早已嚇得梨花帶雨。
他又道:“把這陸遠之的女人帶走。”
扈從忙問,“那這丫環呢?”
朱小朵急急搶白道:“你們不要殺她,你想怎樣我都答應你,不要殺她。”
蕭國皇帝冷冷地睨了一眼被嚇傻的月紅,隻道:“留你一條活口,等陸遠之回營後告訴他,他女人在我手裏。要想救這女人,拿命來換。”
朱小朵隻覺頸間一痛,被一股巨力淩空拎起,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黑暗,顛簸,眩暈。
她緩緩醒來,耳邊風聲呼嘯,刀子一樣割在她臉上,卻睜不開眼,被一條黑布緊緊勒著,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從身體裏倒流回腦部,一陣一陣的眩暈。
戰馬噴了一個響鼻。
原來,她被駝在馬背上。
她不由掙紮,扭動被捆了四肢的僵硬身子,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別費勁了,你是逃不掉的。”
“皇上,你受了重傷,就此歇息吧。”
“嗯。”
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眼部的布條越勒越緊,偶有雪花拂過臉頰,冷冷摩挲,吸一口氣全是冰涼的,胸口緊緊貼著馬背,清晰可聞自己那慌亂不堪的心跳聲越發急劇。
耳邊響起一陣兵器重重疊疊摔在地麵的聲音,隨後傳來男人粗野之聲,“動作快點,搭好營寨,原地待命。”
她被人從馬背上拉了下來,在雪地裏摔了個四腳朝天,卻無法翻身。
忽然感覺有一把冷冷的刀子拍在她的臉上,那人嗬斥道:“你給大爺我規矩點,別想逃,否則砍了你的手腳。”
刀刃一不小心刺入她的皮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朱小朵在心裏暗罵,真他媽不是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好歹她也是女子,如此不招這幫歹人待見。
想了想,又在心裏歎氣。
她是俘虜,沒被要了小命
就已經不錯了。
四周黑乎乎的,沒有滴點光亮,她看不見任何影子,隻聽身邊的腳步匆匆,眾人在雪地裏踏著咯吱咯吱的混亂步伐,來來回回走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國皇帝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把她身上的繩子和黑布解開,讓她過來。”
朱小朵細細聽著,這聲音大約是從十幾米遠外傳來,在風雪中清晰可聞。
不需多時,她眼前的黑布被人摘開,強光猛地刺入眼裏,她急忙閉眼,複又緩緩睜開。
大刀在眼前折射出一道強光,刺痛地迫入她眼裏。
在她悚然一驚時,手腕與腳腕的繩索被猛地劈開,身後人踢了她一腳,“皇上叫你,還不快滾過去。”
這時,她才緩緩地適應了久違的光亮,抬手抹在臉頰的疼痛處,一垂手便看見掌心中多了一抹鮮血。
看來,她破相了。
她佇立原地,朝蕭國皇帝的方向望去。
雪花撲了她滿頭滿臉,影影綽綽如落英飄零,映著蕭國皇帝陰寒的臉色。
他們同時相望。
他端坐在一方簡陋的榻前,三麵環著布圍,眼中有著一股陰沉的殺氣,“給朕過來。”
朱小朵髻發散亂,腮邊流下一行蜿蜒的血漬,斜墜的珠翠釵子在皚皚白雪中搖曳生輝,素錦廣袖迎風飄垂,身後白狐雲肩逶迤雪地中,宛然像一座冰雕一樣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蕭國皇帝耐著性子再次喊道:“朕讓你過來。”
這聲音低沉無比,卻猶有殺意。
朱小朵聞聲不動,屏住呼吸望定他。
身後的扈從狠狠在她腳彎處踢了一腳,“皇上讓你過去,你耳朵聾了?”
她被踢得向前蹌踉兩步,未待她站定,又被狠狠踢了一腳,“還沒聽見嗎,快跪到皇上麵前去。”
朱小朵回頭望了望這髯須男子,他臉上橫著粗野之氣,一身將軍打扮,粗得讓人不寒而栗。她把他的臉記下了,回頭緩緩朝蕭國皇帝走去。
蕭國皇帝戲謔道:“她是我們的救命稻草,上官將軍要對她客氣一點。”
(本章完)